今年的春节很早,放寒假之后一周左右便是除夕。
两人抵达机场,蓝清婉和李长风都站在外边接他们,连李延也来了。
一学期不见,小家伙个子又窜了不少,目测至少已经有一米六。
看见李绵绵,李延立刻冲过来帮她拎包,用手在头顶上比划两下,泄气地问:“我什么时候才能长到你那么高啊?”
“再过几年就可以了。”
李绵绵安慰道,“你现在还小呢。”
“我不小了!都十三岁了!”
说完,李延咬了咬嘴唇,拽住她的手臂,悄悄咪咪地小声道:“我都上生理课了,我长大了!”
“哇,那要庆祝一下啊。”
李绵绵问,“有没有想要的礼物呀?”
“这有什么好庆祝的!”
李延扭捏地说,“我一个男子汉,长大了还庆祝什么啊!”
“额,没关系姐姐替你高兴?”
李绵绵突然想起自己初潮那日的场景,现在回忆起来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当时真的觉得天都要塌了。
--还好有顾晏辞。
这么想着,李绵绵忍不住回头看向他。
蓝清婉和李长风正把他夹在中间说话,他本来听得很认真,却忽然若有所感地抬起头,和她目光相接。
李绵绵笑了笑,回头继续听李延抱怨:“嘿嘿,我现在都能打的过那些讨厌的臭小子了。”
“没人帮你吗,就你一个人?”
李绵绵问。
“有。”
李延说,“我有好几个朋友,还有一个小女生帮我处理伤口。”
说着脸还红了红。
李绵绵点点头:“那就好,下次不可以打架了,知道了吗?”
“我知道啦!老妈天天都在耳边唠,怎么你回来了也要唠。”
李延仰起头,“你们大人都这样吗?还是你被姐夫同化了?”
李绵绵脸热:“谁教你叫姐夫的……”
“还不好意思呢?”李延笑嘻嘻地抓起她的手,“这是什么?”
李?看见手上那颗亮晶晶的戒指,连忙缩回去:“嘘--我还没跟爸妈说呢,你别声张。”
“那我是第一个知道的?”
“嘿嘿。”
李延冲她摊开手掌,“封口费!”
李绵绵拍他一下:“等会儿微信转你。”
“你别转了,给我换成烟花吧。”
李延称兴奋地说,“我想要那种特别大的烟花,就是一个大的炸开了,然后很多小的再炸一次那种。”
“你这描述能力,”李绵绵笑起来,“语文又拖后腿了吧?”
“哎呀你烦不烦!不要提成绩了!”李延踩脚,“我期末没考好,已经被他们骂得耳朵起茧了!”
“那寒假的时候我给你补补?”
顿了顿,李绵绵摇头:“算了,你不听我的话,还是让你姐夫给你补吧。”
自己说“姐夫”这个词,李绵绵觉得有点儿臊,说完就立刻不自然地咳了声,好在李延没在意。
“别呀!”
她提起顾晏辞就害怕,“不要让他给我补课!”
“你怎么那么怕他?”
李绵绵笑起来,“他又不骂你。”
“我有心理阴影。”
李延撇撇嘴,“他就是那种,杀人于无形,你知道吧?你说我小时候怎么就识人不清,还觉得他特别好呢?现在我再想起来,就觉得他以前真是特别吓人,每次看我的时候,表面上好像在笑,但实际上冷冰冰的,特别是……”
她忽然停下话音。
“嗯?”
李绵绵微微侧低着头,“特别是什么?”
“特别是……”李延蚊子似的哼哼道,“我以前……欺负你的时候……”
“怎么还记着这个呢?”
李绵绵笑笑,“我都忘了,你也别往心里去。”
“我也没有……我就是想起姐夫嘛。”
李延吐了吐舌头,“反正我就觉得,他只对你好。而且你俩才第一次见面,他就对你特别好。为什么啊?”
“嗯·…”李绵绵开玩笑地说,“可能是,因为我长得比你乖?”
……不想理你了!”
李延抱着她的包往前跑,没跑几步,又停下来等她:“那你到底给不给我买烟花啊?”
“你说的那种不知道买不买得到,就算买得到估计也很贵。”
李绵绵思索道,“我尽力吧,实在不行就让你姐夫去买。”
她觉得“姐夫”这词多说几遍好像就习惯了,也没那么难为情。
“别。”
李延忙说,“买不到就算了,还是发红包吧。”
李绵绵好奇:“为什么?有必要这么怕他?又没让你去跟他说。”
“不是。”
李延抱着她的手臂摇晃,“我就是不想让姐夫觉得我事儿多。”
“嗯?”
“你想啊,我姐夫现在一人吃饱全家不饿,黄金单身高富帅,多抢手啊,本来你也挺好的,但是要让人家觉得你有个拖油瓶弟弟,人家肯定就不干了。”
李延瞟一眼她的戒指,叹气道,“还没领证呢,悠着点霍霍。”
李绵绵忍俊不禁:“你想得还挺多。”
“反正你别跟他说。”
李延不放心,再三强调,“千万别说啊!”
李绵绵点头:“行吧。”
“其实也不一定非得是烟花。”
李延说,“反正我吧,就是想炫耀一下。”
“炫耀什么?”
“你知道我们班主任以前教过你嘛,还教过我姐夫,她就经常在班里夸你们两个,我就跟我国蜜说你是我姐,顾晏辞是我姐夫。然后我们班有个女生,就老是阴阳怪气的,说我吹牛。这就算了,我懒得理她。主要是她后来又说,就算成绩好那又怎样,谁知道你们现在过得好不好呢,我就说你们过得特别好!她还嘴硬说不信!”
“气死我了!”
李延愤愤地踩脚,“我们放寒假之前,她说她也有个哥哥,过年会给她买那种烟花,所以我才想要烟花的……”
“原来是这样啊。”
李绵绵摸摸他的头,“但是烟花只能回老家放啊,咱们家那边不能放烟花的,怎么让她看见?”
“没事儿,她老家和我们在一块儿,去年过年的时候我还看见她了。”
李延扭了扭,“哎呀都说不一定要烟花了嘛。“
李绵绵:“那我们请她吃顿饭?”
“不要!”李延立刻拒绝,“凭什么请她吃饭!我才不要请她吃饭!”
“那你想怎么办?”
李延想了想,说:“要不这样吧,我们几个朋友约好寒假的时候一起吃饭,刚好她也去,到时候,你和姐夫一块儿来接我,行不行?”
李绵绵应道:“行啊。”
“你一定要打扮得特别漂亮!”
李延说,“让她嘲笑我,闪瞎她的狗眼!”
李绵绵笑起来:“好,闪瞎她!不过,你一个男子汉和一个小女生计较什么?”
李延跟着一块儿乐了半天,突然想起什么,喂懦地唤她:“姐姐。”
“嗯?”
李延:“你会不会觉得我特别虚荣啊?还特别幼稚?”
“怎么会这么想?”
李绵绵揉了揉他的头,“你这不是为了维护我嘛,又不是为了你自己。”
李延垂下脑袋,摸了摸鼻子,小声说:“但是我就是在跟别人炫耀你。”
“那也没什么啊。”
李绵绵微微躬身,缓缓道:“我很荣幸,自己能够让你炫耀。”
她确实觉得挺高兴的。
刚回到这个家里的时候,不论是对父母,还是对这个弟弟,她都有一种天然的防备心。
他们用了很长时间才成为真正的,没有隔阂的一家人。
李绵绵起初会有点嫉妒,觉得凭什么受苦的就是自己,凭什么弟弟就可以从小到大都受到宠爱。
后来她和李延和解,其实也是和自己和解。
她感到很庆幸,庆幸弟弟没有像自己那样遭受磨难,庆幸这小子能够长成这副天真无邪的模样。
如果可以,她也想做一棵参天的树,庇护所有自己在乎的人。
就像顾晏辞庇护她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