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籁俱静。
顾晏辞沉默良久，屈起食指在她脸上滑过，继而抵着她下巴往上抬了抬。
“行，哥哥教你。”
他俯压下来。
李棉棉微微仰着头，闻言下意识将唇启开一条细缝。
顾晏辞的吻在同一时间落了下来。
修长宽大的手握住了她的脖子，顾晏辞换上拇指抵住她下颌，力道比方才更大。
顾晏辞故意轻咬了一下，李棉棉被吓了一跳，发出一声细碎的呜咽。
顾晏辞立即疯了似的吻的更重了。
即便仰着头也有些费劲。
李棉棉不由自主地挺起腰，想要离他更近些。
顾晏辞扶住她的脊背将人托起，让她和自己严丝合缝地挨着，几乎不必依靠沙发承力。
李棉棉想要紧紧抱住他，手臂却软得使不上劲，呼吸也变得凌乱。
大脑有些缺氧，眼前模糊发黑，明明睁着眼，却看什么都模模糊糊的。
察觉到她的状态，顾晏辞短暂放缓了一些，但两人的唇依旧若即若离的挨着。
说话时，他嗓音带着沙哑的磁性：“要换气。”
“嗯……”
李棉棉用嘴吸了口气，闻到了顾晏辞身上的茶香味儿。
然而缺氧的感觉并没有缓解半分，她脑子发懵，急得快要哭出来：“我……不、不会……”
“怎么连呼都不会了？”
顾晏辞摸着她的下巴轻笑两声，“咱们平时是用鼻子换气的，能记起来吗？”
“……我、我想起溺水的感觉……”李棉棉懊恼地说，“就老是想着游泳的时候要用嘴呼吸……”
“没事，慢慢来。”
顾晏辞捏了一把她脸上的软肉，声音越来越低，带着几分含糊的黏腻：“说了要教你……哥哥有耐心……”
“……嗯……”
李棉棉记着他的话，慢慢地缓过气来，终于能够朦胧地瞧见他的脸。
原来他在和自己亲吻的时候是这种模样。
温柔的，又带着几分狂野的侵略性。
那双眼睛里的感情浓重得像未化开的墨，瞳孔深处仿佛盛着嘶吼怒号的旋风，要将人搅进去，碾碎了，再与他融为一体。
李棉棉感觉自己依稀窥进了他的内心，在里面看见堪称病态的偏执。
可这个人平日里隐藏得太好，还让人以为他春风柔水。
直到此时，李绵绵才觉得自己离他真的很近。
比互相拥抱更近，比唇齿相缠更近。
但……总还想更近一点。
更近一点。
她有些急切，手中毫无章法，将顾晏辞的睡衣领口揉得狼狈不堪。
顾晏辞第一次没能招架住她，溃败般地后退，偏开脸，俯首在她颈窝喘息。
“……哥……”李绵绵胸前起伏不定，有些茫然地望着空处，“……哥哥？”
“嗯。”
顾晏辞咬住她的脖子。
李绵绵忽然想哭：“哥哥。”
吻得发软的唇舌顺着修长的脖颈往上。
顾晏辞靠在她耳边，哑声问：“什么？”
“我、我不会离开你的……”李绵绵紧紧抱住他，发誓一般地喃喃重复，“我会一直跟你在一起的……”
她想起晚上回家时，顾晏辞背着时她说的那些话。
彼时只觉得情之所至，和他说了几句缠绵催泪的浪漫话。
直到刚刚，她才从顾晏辞的眼睛里悟出那几句话的真正含义。
——他很不安。
他的思虑总是比任何人都多，不论是拒绝她，还是答应她，他都选得特别艰难。
不是因为不喜欢，而是因为太喜欢。
太喜欢了，便总是没有安全感。
顾晏辞选她，不仅仅是选择谈恋爱。
他选的是孤注一掷。
没有软肋的人可以成为铜墙铁壁，可以矢志不移、无坚不摧。
但是再高大的铜墙铁壁，只要开出一条细小的口，便再也无法严密地遮挡风雨。
她就是顾晏辞身上的这条口。
是顾晏辞犹豫再三，最终却仍然选择亲手扒开的一条口。
从此他不再所向披靡。
他将体会到酸，体会到苦，将非常轻易被她击溃——因为她的离开与抛弃，又或者，只是某一句无心的话。
别人被击溃之后还能重新缝补，可以找新的替代品。
但是顾晏辞不能。
他的生命里不会再出现第二个李绵绵了。
李绵绵并不担心自己会伤害到顾晏辞。
因为她也一样，她的生命中也不会再有第二个顾晏辞。
只不过她从小便是被守护的那一方，所以面对顾晏辞时总是肆无忌惮。
他和她不同，他需要承诺。
即便他从来不说，但她得给他这样的承诺。
“……哥……”李绵绵手指探入顾晏辞发间，摩挲着他尚有些湿润的发根，猫叫似的软声唤，“哥哥……”
顾晏辞被她喊得心直痒痒，表面却还要强装镇定。
他喉结滚动，隐忍地应道：“嗯。”
“我……想继续往下……”李绵绵扯住顾晏辞的衬衫下摆，说话时带着灼热的气息，声音微微颤抖，“行、行吗？”
“……”
安静两秒，顾晏辞从她身上坐起，垂着眼将她身上的睡衣整理好。
“不行。”
他语气里毫无波澜，“没到时候。”
“为什么不行？”
李绵绵拧着眉，“什么才叫到时候？”
顾晏辞没立即答话。
李绵绵看他一会儿，也不知突然哪儿来的勇气，爬起来翻坐到他身上，一只手按在他袒露的锁骨处。
顾晏辞额头上瞬间冒出几条明显的青筋，憋得眼眶都有些发红。
两人安静对视，李绵绵的表情茫然又无措。
她本来只想稍微挑逗一下，没想到已经这么严重。
刚刚她都没感觉到……
——估计是顾晏辞刻意避开了这里。
“……李绵绵。”
他气得叫了她全名，“你有没有分寸？”
一听他用这种要教训人的语气说话，李绵绵脾气又上来了：“我怎么没有分寸？”
顾晏辞一噎，没想到她竟然还敢这么理直气壮。
“我心里就是这么想的，有什么问题？”
说着，她飞快地低头瞟了眼，小声说：“何况你都这样了……”
“……”
顾晏辞忍了好半天才开口：“快点下去。”
“我不。”
李绵绵揪着他的领口凑近，“我偏不！”
“……听话。”
顾晏辞很快退让，妥协地软下声：“现在不合适，你还小……”
“小什么啊？”
李绵绵不服气地反驳，“再过几个月我都能领结婚证了！”
“……”
“到时候我就要嫌你老了。”
李绵绵在他肩膀上挠了一下，口不择言地说，“你行不行啊？”
“……”
顾晏辞气笑了：“你说什么？”
“……我……”李绵绵潜意识觉得自己好像玩过了，但脸上还绷着，“我就说了，你有本事就……啊！”
顾晏辞没等她说完，突然掐着她的腰把她薅了下去。
“今天到此为止。”
他站起身，板着脸说，“赶紧回去睡觉。”
“为什么啊？”
李？抬脚蹭了蹭他的腿，不满地抱怨，“我室友和男朋友在一起三个月都没说什么，咱们这都快半年了……你到底在等什么呢？”
“那是渣男。”
顾晏辞不留情面地说，“赶紧劝你室友分手。”
李绵绵觉得他简直不可理喻：“你有毛病吧？”
“……”
顾晏辞俯身逼近她，沉声道：“你还好是跟我在一起。”
李绵绵：“？”
“要是换了别的男人……让我知道了——”
顾晏辞露出微笑，咬牙切齿地说：“我让他半死不活爬着去医院。”
“……”
他这话里槽点很多，但李绵绵一时只来得及问自己最关心的问题：“那我呢？”
顾晏辞没答。
他拎着李绵绵的手臂将她抱起来，随后几步跨进卧室，不太温柔地把她扔在了床上，临走时才冷冷吐出一句话：“关起来，这辈子也别想出去。”
李绵绵不禁笑出声，隔着门朝他喊：“只要有你陪着，别说这辈子，下辈子我也不出去！”
喊完，她摸摸鼻子，遗憾地叹了口气。
其实也不全是为了给顾晏辞承诺，主要是，当时气氛确实太好了。
顾晏辞又长了那么张祸国殃民的脸，身材也好的没话说，更是叫人难以抗拒。
都什么年代了，李绵绵完全不觉得自己在男色面前失态这事儿有什么丢人的。
可惜顾晏辞是个老古董，还是个忍者神龟。
明明已经到那种程度了……他到底哪儿来那么强的意志力？
郁闷地发了会儿呆，李绵绵决定还是先睡觉。
睡着了就不用想了了。
不知过了多久，李绵绵睡得迷迷糊糊的，突然又被人从梦中叫醒。
还没反应过来，嘴里便滑进来一个冰凉的东西。
“唔……”她睁开眼，朦胧间认出眼前的人是顾晏辞，想问几句，却被他牢牢堵住了口，只能从喉咙里发出几声呜咽的声音。
许久，顾晏辞终于起身，摸摸她的脸，喟叹道：“小坏蛋。”
“嗯？”
李绵绵晕头转向的，只觉得他的手实在冷得过分。
过了一会儿，她骤然清醒过来，抓住他的手往被窝里带：“你洗冷水澡了？”
顾晏辞嗤笑：“不然呢。”
他还是头一回这样对她说话，看来真是气得狠了。
李绵绵又愧疚又想笑：“你何苦呢……本来不用的……”
顿了顿，她狐疑地问：“那你都好不容易缓过来了，怎么又过来了？”
“谁说我缓过来了？”
顾晏辞没好气道，“缓不过来了。”
“……那，”李绵绵迟疑地掀开被子，“现在也行。”
“……你就是想气死我。”
顾晏辞把她的被子扯回来，紧紧压在她下巴底下，随后又倾身过来。
他嘴唇还是冰凉的，也不知道到底在冷水底下冲了多久。
现在这个天气……明天不会发烧吧？
想到这儿，李绵绵挣扎着要推开他，无奈被子还被他死死压着，怎么也推不动。
好半晌，顾晏辞总算放开她，直起身道：“行了，赶紧睡吧。”
“哎——”李绵绵连忙挣脱束缚拽住他，“要不你去喝一杯姜茶吧？这么冷的天，明天发烧了怎么办？”
“嗯。”
顾晏辞淡淡应了声。
李绵绵觉得他这态度十分敷衍，干脆爬起床，亲自给他冲了一杯红糖姜茶，看着他喝下去才罢休。
想到他明天还得工作，如果真的发烧了，估计连医院都没办法去，李绵绵心疼得要死，忍不住劝道：“你以后别再洗冷水澡了……”
“以后？”
顾晏辞瞟她一眼，“冷水都没用，要还有下次，你哥恐怕得洗冰块澡。”
李绵绵：“……”
“本以为你心疼我，没想到你这还想着以后。”
顾晏辞阴阳怪气地嘲讽：“再有以后，你就提前帮我找个风水宝地吧。”
“……”李绵绵一时没反应过来，挠头问，“找风水宝地干什么？”
顾晏辞睨着她，勾起唇角哼笑道：“提前给你哥下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