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深处常闻虎啸。 深谙山林规矩的老猎人们对此也是讳莫如深不敢贸然深入,可这世间总归有些短命好事之人。 无论是在此行脚赶路的书生,还有心有盘算的脚客,亦或者是仗剑天下的侠士。 无一例外都成了那头虎精的腹中食,连皮带肉一身骨头吃了个干干净净。 连同这些人的魂魄一起都成了这虎精的帮凶,世人称之为“伥鬼”。 这幅虎伥拘魂图上除了那脸色惨白双眸无神的伥鬼书生之外,最为显眼的便是那头有着下山凶兽之威又多了三分人性狡诈的百兽之王。 虽然只是幅画,但一颦一簇都堪称活灵活现。 在异世录出现的瞬间,丁长生就明白了自己手中画魂笔的用处。 临摹刻画,方悟画中深意。 他每天仅能看这副虎伥拘魂图三次,时间只有一炷香。 正所谓画皮画骨难画心,前世没有半点艺术细菌的丁长生硬是靠着自己与生俱来的记忆力把握住了这稍纵即逝的机会。 眼瞅第五个扎彩匠给自己留下的烂摊子,自己脑海里的异世录是唯一的机会。 幸好离交货的日子还有三天,是死里得生还是十死无生就看这三天了。 虽然每天只有三次看画的机会,但每一次丁长生都受益匪浅。 从最开始的震撼到现如今的有所收获,随着每一次临摹刻画的深入丁长生越发觉得这幅虎伥拘魂图的神奇。 呼... 长出一口浊气,丁长生照猫画虎的描摹了第一次。 就在最后一笔落成的瞬间,丁长生脑海嗡的一声紧接着自其灵台涌现万般清泉。 醍醐灌顶的快意之感顿时蔓延四肢百骸,无数的黑色杂质从其毛孔渗出。 虽说是满身恶臭但他整个人的精神却是为之一震,就连身体都觉得轻快了许多。 “这异世录果然神奇...” 下笔临摹的同时,亦是在参悟画中所藏的玄妙道理。 被满身污秽所包裹的丁长生却是气势冲天,有这异世录在他便有了在这世上立足的根本。 子母凶,扎纸匠... 略微定了定神,随手舀了瓢冰冷刺骨的井水将身上的秽物洗刷干净后又开始了临摹。 临摹次数不断增加,下笔时的顿塞之感就越发明显。 尤其是每次画到那双虎目的瞬间,丁长生的心弦就猛然颤抖一下。 这不仅是在临摹,同时也在炼心。 有了扎纸铺这僻静地当挡箭牌,丁长生的描摹的速度越来越快。 只是最后这点睛一笔却始终让他不满意,他始终画不出这头足有数十年道行虎精的神韵。 “急...急不得...” 努力平复自己焦躁的心绪,丁长生索性不在下笔。 这种高强度的临摹参悟消耗的不仅仅是体力,还有那虚无缥缈的心力。 体力尚且有办法用冷馒头冲抵,但心力就没办法了。 如此正好有时间来完成前一个扎纸匠没能完成的纸人,有了临摹虎伥拘魂图的经验丁长生扎起纸人来也是得心应手。 绿衣纸女、黄皮纸牛、闺中纸屋、胭脂水粉。 那权贵可谓是极尽奢华,但再多的钱银再大的阵仗也无法消除那女子临死前的怨气。 而此刻,与扎纸铺子一街之隔的一间茶楼里。 “禀报主人,那第六个扎纸匠已足有两天不曾出屋了...” “哦?有意思...” 这位身着素色绸缎,一双星眸在剑眉的衬托的下越发引人入胜的俊公子闻言缓缓放下手中茶盏。 饶有兴趣的看向那间不算起眼的扎纸铺子.... “离交货的日子还有一日,且看他如何应付那对子母凶...” 俊公子说话间眉宇依旧如藏春水,可从那双星眸里透出来的却是十足的阴沉... 当然这一切丁长生都不得而知,此刻他依旧沉醉在参悟临摹那幅虎伥拘魂图的奇妙状态里。 “对....就是这样....” 从一开始的描摹皮毛到现在的刻画根骨,那股玄妙的感觉始终伴随左右。 一天三次,三天一共九次的入微端详,终于让丁长生发现了这幅画亦或者说是这异世录中所潜藏的真正秘密。 只见其猛然起身,深吸一口气以手中画魂笔凌空勾勒。 笔走龙蛇,没有一点顿塞之感。 山林草木,无主书生,道行虎精,一气呵成! 丁长生最后一笔重重点在那头虎精的双眸之上... 哗! 笔落功成! 丁长生缓缓睁眼,眼前虎伥拘魂图陡然一变那些组成图画的线条被无形的力量引导。 破碎,流转,组合! 一道泛着金光,带着重重威压的道家符箓悬浮在丁长生的眼前。 “地煞七十二术!”
“摄魂!”
符箓一成,威压自现! 丁长生伸手一招符箓自然缩小,没入其眉心之中隐匿不见。 而坐落在其灵台上的那本翻开的异世录,第一页的虎伥拘魂图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正是这摄魂道术的符箓。 摄魂道术之厉害可想而知,吞魂灭魄无往不利。 当然这也取决于施术者的道行,丁长生描摹参悟虎伥拘魂图三日收获的不仅仅是身体经脉的淬炼,还有三日的道行! 有此道术在,丁长生倒也有了对付那子母凶的底气。 可那女子死前怨气冲天,又加之一尸两命和破戒犯大忌,几重戾气叠加一起。 “今夜怕是没法子善终善了...” 丁长生透过厚重的窗帘看了看窗外日薄西山的残阳,如血般的洒落大地。 与匆匆行路的百姓相比,三天内头一次出门的丁长生引不起别人一点注意。 “主人,他出门了!”
茶楼内的那位俊后生此刻同鹰隼般锐利的眸子死死锁定此刻坐在一面摊边上的丁长生,这个新任的扎彩匠正嘴巴不停地吸溜着碗里的面。 那样子像极了一个十足的饿鬼,这一幕不由引得那俊公子身旁的老奴一脸鄙夷。 “看那吃相,多半又是一个故弄玄虚的酒囊饭袋...” “公子,要不...” 只是其话还没有说完,俊公子却是轻笑一声。 “你且再看...” 那老奴闻言再看,却发现那个在他眼里一无是处的扎彩匠正用一双同样锐利的眸子看着他们主仆二人。 “底子这样干净的一个人被丢入连大理寺都不敢多管的邪门扎纸铺...” “有意思...” 俊公子望着丁长生那双眸子,脸上笑意更甚以往。 只是这笑意让人一看就不寒而栗,脊背发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