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觉得,眼前这个女子离自己是如此远,远到自己已经只能隔着千山万水望着她,此时此刻的她,已经是遥不可及的梦。此时,陈禹是多么地羡慕幻洛,若是自己也能够拥有看透人心的能力,那该有多好?怔怔地望着她,仿佛这样便能将她的心看透,便能知道她此刻在想些什么,嘴巴张了张,想要问,‘你在想什么?’,可是话出口却变成,“你,能原谅我吗?”
刘小悠睨一眼他,那双幽蓝眸子中的渴望太过明显,以至于小悠不相信此时此刻的陈禹是否还是那个心狠手辣的暴君,在他急切的目光注视下,刘小悠轻轻点头,“能。”
“什……什么?”
这原谅来得太容易,陈禹几乎措手不及,不敢相信,瞪大双眼死死地盯着他,见她脸上并没有丝毫讽刺意味,顿时欣喜若狂,“你真的能够原谅我?”
扬起唇角,连带眼角眉梢,都带上了淡淡的笑意,那个谪仙一般的女子风轻云淡地点头,“虽然你曾经那样侮辱过我,但你也中过我两剑,至于上次的见死不救,”顿了顿,睨一眼正紧张望着自己的人,唇边笑意更甚,“你最后到底救了我,也带着我寻医,一路上对我的照顾也足够偿还这笔债了。”
直觉告诉陈禹,她接下来要说的话,将是此生此世自己最不愿意听到的。“至于国仇家恨,呵呵,姐姐的死虽然与你有关,但罪魁祸首并不是你。所以,我们也算是两不相欠,我有何不能原谅的?”
她的话就像晴天里的霹雳一般令人震惊而恐慌,仿佛大地在忽然之间裂开一条缝,一条深不可测的裂谷,明明知道症结在哪里,却只能无可奈何无能为力地看着那条缝隙从小到大,直至将原本面对面的两人分割,遥遥相对!陈禹缓缓地,慢慢地,勾起唇角,唇角那殷红的颜色格外刺眼,很轻很轻地问,“两不相欠?你的意思是,你我之间再无瓜葛?”
故意无视他嘴角的血迹,刘小悠点头,“不错,从今往后,你我形同陌路。”
就这样吧,就这样结束吧!你心中的那人是姐姐,如今小悠已经彻底死心,所以,小悠再也不会多做纠缠,令你为难,令姐姐地下难安。这样对谁都好,每个人都可以回归其位。你,依旧是那个高高在上的陈云皇帝,唯一能够令你色变,令你倾尽天下为之一笑的人,虽已死,却永永远远地镌刻在你的心中。而我,呵呵,报了姐姐的仇之后,也时候隐归山林了。只是,可惜了与天涯的约定,不能一起隐居一起作伴。或许,我应该去找找天涯,不知他的伤好了没?等心事都了了再隐居吧!陈禹望着对面这个人,她的眼神再也不像从前那般,时时刻刻停留在自己身上,不管是憎恨的,怨恨的,亦或是哀伤的,有的只是对待陌生人的冷漠。是否,自己真的伤他至深?是否,自己真的应该放手才是最好的结局?此时,陈禹忽然不懂自己为何一直执着于要将她留在自己身边。难道是因为她是岚的妹妹,或者因为她拥有着与岚一模一样的面孔?那么,为什么右胸口,那个地方,隐隐作痛着?莫非……不,不是这样的!一定不是!抬起手,动作优雅而轻缓地,轻轻拭去嘴角的血丝,陈禹挺起胸膛,用他一贯帝王的骄傲与尊严,亦是风轻云淡道,“如此,甚好!”
高傲如一代帝王,陈禹,在最后一刻,绝不允许自己对他有丝毫的背叛,即便那个人是她的妹妹弟,即便,自己,曾经动摇过。不知为何,万里无云不透风的天气忽然刮起一阵烈风,白衣蓝袍同时猎猎作响,狂风吹得刘小悠的三千青丝飘扬,在空中不断飞扬,最终,那唯一的发髻落下,三千青丝顿时倾泻而下,再在狂风的作用下,向着对面之人飞去。强风吹得陈禹眼睛涩涩发疼,迫得他只能半闭上眼睛,却在下一刻,顿觉有缕缕轻柔至极抚上脸庞,而那股清幽静香隐隐约约飘来,下意识地,紧紧地闭上双眼,不去看不去想,只要享受此时此刻片刻的温柔与安静。刘小悠怔怔地看着闭着眼睛的人,那张雕刻般的脸依旧充满了魅力,嘴角上扬的幅度永远那么完美,令人忍不住深深地陷进去。此时此刻,如若能变成那缕缕青丝,轻轻地抚上他的脸庞,好好地描摹一次他的脸,刘小悠,或许自己会愿意付出一切代价来换取这一刻温柔吧!最后一次,权当这是最后一次的任性,最后一次的沉沦,只要一次,这次过后,我一定会离得远远地,躲得远远地,不再打扰你,不再自以为是地闯入你的世界。眼角,不知不觉滑落一滴晶莹剔透的泪珠。刘小悠一瞬不瞬地盯着那张脸,不敢眨眼,生怕等自己再次将眼睛睁开之时,一切都已不复存在。两人就这样,一个紧紧地闭着眼睛抓住此时此刻的任何为妙感觉,一个任凭泪水模糊双眼也不肯放过对面之人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明明面对面,明明触手可及,却仿佛隔了千山万水。若是可以,我情愿这风可以一直一直永远永远地吹下去。阳凡安静地站在自己的结界,任凭这掺杂了内疚,惋惜,哀伤的泪水滑落,竭尽全力地用自己所有的能力让着风不停歇地刮着。此生,阳凡负了一人,欠了一人。负了陈禹,欠了小悠。如果,这场风,能够令你们重归于好,阳凡愿意倾尽全力。只是,这风越来越弱,而阳凡的嘴唇也越来越苍白,结界已经不攻自破。就在两人快要反应过来,发现阳凡的存在之时,霍地,一阵风来得更加猛烈,而另一个更加强大的结界出现,将脸色苍白与惊慌的阳凡圈进,而这风和结界总算挽救了即将被发现的假象。幻洛焦急地上前将即将倒地的人拥入怀里,二话不说就低头在阳凡的唇瓣上狠狠地蹂躏,直到怀中之人脸色渐渐有了血色才退出来,脸色阴郁地看着他。阳凡借着幻洛站直身子,悻悻说道,“你,你总算来了。呵,终究才刚刚恢复法力,没法支撑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