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张扬开着车，一直没说话。 车上气氛有点小压抑，韩墨程叼着烟几次想要找个话题缓和下气氛，愣是没找到机会。 能让张扬板着脸不说话的情况可不多，显然，今天的阶段性验收，张扬对成绩并不满意，再加上小宝这个倒霉蛋触了张扬眉头，两个方面累加到一起了。 半小时之后，张扬开车拉着众人没有回公司，而是来到了镇上渔具店。 “直接上二楼，我把车子停好！”
张扬招呼了一声，众人乖乖的下车上楼。 这个季节，渔具店的生意也不算忙，再加上最近这段时间张扬一直不在店里，所以也没啥钓友来店里找张扬玩。 此刻只有张扬老妈在看着店，众人进屋之后简单打了个招呼，直接上了二楼。 “今天咋有空回来来着？晚上在家吃饭不？我去超市多买点菜？”
张母冲着慢半拍进屋的张扬问道。 “不用，他们不在店里吃！出去掐鱼验收训练成果来着，上楼开个会！您……要不然，您去超市买点排骨吧，馋了！店里我看着就行，这个点了，也没啥生意！”
张扬第一反应是拒绝老妈的提议，不过转念一想，又随便找了个借口把老妈支开了。 “行，我这就去买点，晚上吃排骨！”
张母点点头，很快动身去超市。 “好嘞！”
等张妈步行溜达着出了店门，张扬随手把大门口的叉子锁从里面就给叉上了。 说实话，此刻张扬有点小生气，队员们今天的表现，跟张扬心里的预期落差非常大。至于小宝，只不过是一个导致张扬发火的引子而已。 做好这一切，张扬迈步上了楼。 二楼上，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黑坑江湖这帮团队成员开会跟部分室内拍摄的地方，外间是个长桌，能坐十来个人，里间是个简单布置过得拍摄间，录制一些室内的素材内容，都在这边进行。 此刻提前上来的四个人，都有点正襟危坐的乖乖坐在椅子上大气都不敢出，等着队长来总结今天的掐鱼验收。 张扬随便抽了个椅子做好，将手机倒着扣在了桌子上。 目光扫过众人一眼，慢悠悠的开口：“实战验收也比完了！说老实话，大家的整体表现，非常差劲！ 尤其是小凡，六子，还有小宝你们三个，平常给你们灌输的各种台钓理念认知，完全就是一团浆糊，实战中根本就没法活学活用，技术层面更谈不上任何章法！ 先说说今天给你们出的测试题目！ 野钓汶河常规鱼情，一个小时的试钓，常见鱼种鲫鱼、白条、麦穗、鳑鲏！ 给你们设置了三个科目，总共九条鱼！ 其实这个科目鱼情非常简单，无非钓底、钓半水，打浮，三种不同的鱼种鱼情！ 你看看你们钓了些啥？ 闹小鱼的野钓常规鱼情，开钓还选择用腥香拉饵？你们是咋想的？不知道杂鱼会闹窝下不去底？一点常识都没有。 前面一个小时的做钓，很明显可以试出来长杆小鲫鱼给口更多，结果开始掐鱼了，除了韩墨程，你们仨愣是坚持用三米六，平常教你们的根据鱼情应变呢？ 再说中间科目二的鳑鲏，这种常见鱼种，你们都没钓过？ 鱼嘴小，吃饵漂相杂，且抓口难度大，连续失误出问题的情况下，不知道进行相对应的调整？ 还拿钓鲫鱼的线组跟饵料状态去钓，你们是咋想的？ 尤其是小宝，依仗着运气好，钓了几条鱼沾沾自喜，瞧你啥状态？丢人不？ 这是钓鱼比赛，你的身份定位是台钓竞技运动员，不是彩票站的顾客，掐鱼不看技术，纯靠脸，拼运气啊？ 我平常很少跟你们强调态度问题，总觉得都不是小孩子了，面对自己喜欢的爱好当职业，不会存在态度问题。 可是通过今天掐鱼你们自己看看，表现出了些什么样子？ 特别是小宝，底子薄技术差发挥不好我能接受，比赛中途我也给你适当的提醒了一下，算是照顾你。 退一万步说，就算掐鱼钓个垫底也是正常。 可是你扪心自问下，坐在掐鱼赛场上的时候，你的态度端正吗？ 别人钓不到鳑鲏，反应过来知道换钩子换线，调整饵料状态，你呢？做了啥？ 别人都带了小号钩子，细线组，你为啥不带？公司给你们准备的这些后勤储备发到你手里是摆设吗？ 不换钩子，钓不到目标鱼种，竟然第一反应是寄希望于锚鱼，我平常就教了你这些？ 锚鱼也就罢了，好好的掐鱼，还钓出情绪来了？ 别人都结束了，让你停止比赛，还跟我玩起脾气来了。 咋的？你觉得自己掐鱼钓的烂还有功了呗？是不是平常跟你们一起训练，我太好说话，给了你我好欺负的错觉？ 今天当着他们三个我把话放在这里了，这种态度问题，我就原谅你这一次，再有下回，直接给我收拾铺盖卷滚蛋，团队不差你这个孬兵！听清楚了吗？”
张扬一番话，越说声音越大，到了最后这一段的时候，几乎是用喷的了！团队领导者的气场这一刻全都迸发出来了，压迫力十足。 “听…听清楚了！老大，我错了！~” 小宝跟个乖宝宝似的低着个头，再也没有河边嘚嘚瑟瑟的状态了。 “关于态度方面的表态，我就说这么一次，都是成年人了，聚到一起做点事情不容易，我希望所有人都找准自己的定位，知道自己什么该干，什么不该干！ 响鼓不用重锤！再有下一回儿同样的情况，谁也别给我讲哥们情谊！ 最后，再整体总结一下这次掐鱼的表现！ 韩墨程，从钓技理解上，已经登堂入室入门了，对鱼情有清晰的认知，也做到了针对性的调整，是四个人里，表现最好的一个！ 孟凡，平常训练很自觉，也很刻苦，但是脑瓜子转的还是有点略慢，练杆池里，或者特定鱼情下的经验，不能代表所有做钓场景的经验，对台钓还缺乏深层次的认知，整体知识体系建立上，还有些薄弱！ 六子，跟孟凡差不多，反应稍微快那么一丢丢，但还是缺乏深刻了解！ 小宝最差劲，完全没有鱼情认知，反应慢，钓技钓法生搬硬套，用饵用线更是不知道变通！ 按照掐鱼之前定下来的惩罚，小宝成绩垫底，打扫公司厕所一个月，六子倒数第二，打扫二十天！ 这个惩罚可不是象征性的，要求也简单，不留死角！ 当然，感觉我的惩罚不近人情，想要找个别的方法也行，随便选场地，随便选鱼情，找我发起掐鱼挑战，能赢任何一局，都可以免除惩罚！挑战赢不了，处罚时间翻倍！ 有人有问题吗？”
安静。 偌大的二楼房间里，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足足停顿了五秒钟，韩墨程这才打圆场说道：“行了队长，别上火了！ 大家都以为只是出去野钓随便掐个鱼而已，没有太多深层次的想法！ 野钓鱼情，大家可能确实不太擅长，不过咱们不会可以学啊，大不了把训练场地搬到河边去操练几天！总归是可以把鱼情摸透，道理悟通的！”
不说这话还好，圆场的话说完，张扬点了点头：“就按韩墨程说的来！从明天开始，一周的户外特训！ 鲫鱼、白条、鳑鲏、麦穗！所有汶河常见的鱼种，每人每天每个鱼种，一百条！ 啥时候钓够啥时候收杆下班，我就不信了，这点窗户纸，废了这么多劲，还能捅不破！”
听到张扬临时起意的决定，孟凡心底暗道不好。 别的杂鱼鱼种还好说，百十条只要想钓，肯定是能钓到的，但是这个野生小鲫鱼，密度并不算太大，一天一百尾的任务，还真不一定能完成。 “哥，一天一百条鲫鱼有点多了吧？鱼情也不支持啊！”
孟凡硬着头皮说道。 “自己想办法，我只要结果！平常给你们就是太好说话，没有足够的压力，这次谁都别犟嘴昂，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张扬不容置疑的说道。 话说到这份上，再也没人敢吱声了。带着情绪安排的训练任务，就这么定了下来。 “好了，今天总结会议就开到这里，提前解散，除了韩墨程之外，明天每个人给我交一份不低于八百字的掐鱼总结过来！ 你们可以先回去了，老韩留下！”
听到解散，几个人如蒙大赦，很快就下了楼，不敢在二楼会议室这么压抑的氛围下多呆。 等三个人开着一台车提前走了，张扬这才溜溜达达的下楼，从楼下的冰箱里拎了一串葡萄出来，随手摆在了桌子果盘上。 “动真火了呀？”
屋里就剩下俩人了，韩墨程掏出香烟甩给张扬一根，自顾自的掏出火机点燃。 张扬也把烟点着重重的抽了一口：“这几个家伙，平常让我惯坏了，没点规矩！”
韩墨程笑眯眯的说道：“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大家表现还行呢！汶河边野钓鱼情不够了解，熟悉几天就好了！ 留下我，还有别的事儿啊？”
“嗯，确实有个事儿！目前团队里搞竞技的，算上你也有四个人了！回头如果有别的合适人选，可能还会加一两个人，我想让你当队长！”
“让我当队长？这不是扯呢么！我才来公司几天！团队里那么多人，论资历，论技术，从哪个方面也轮不上我啊！你这是把我放火堆上烤啊？”
韩墨程连连摇头。 张扬解释道：“王岩他们几个，不在竞技队的组建规划之内！我说的队长，是目前集训的这几个人交给你负责！”
“不是还有你呢么！总共四五个人，你当着队长就行呗！这玩意儿我干不了！”
韩墨程依然摇头。 张扬继续解释道：“我没法长时间跟着团队一起出去追比赛，再说我对这玩意儿也没啥太高的追求！ 目前只是一个团队框架，后面如果发展顺利的话，肯定是要提一个新的队长出来的！ 你的岁数跟能力都够，是四个人里最合适的人选！ 如果暂时觉得突兀，那就先任命你当副队长过度一下，等都稳定了，再转正！”
“不该啊，你不打个竞钓大师啥的评级出来吗？像你这么高的技术，不搞点荣誉压身，这不是暴殄天物呢！”
听到张扬这么说，韩墨程感觉自己的固有认知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在韩墨程的世界里，张扬几乎是小韩同学见过的钓鱼高手当中，岁数最小，实力最强的人，没有之一。 按照韩墨程的认知，张扬后面的发展路径，绝对是追比赛打个大师评级出来，最好再搞个钓王荣誉，这样在圈子里的资历背书就稳了。 可是这些在普通竞技钓手眼里很重要的东西，到了张扬这里，却并不是那么重要了。 这就像一个登山运动员，如果已经征服过一座名山了，回头再让他重复挑战，心态是完全不一样的。 上辈子张扬虽然没有拿到钓王荣誉，但是国家认可的竞钓大师评级，张扬是打到过的，以张扬目前的发展态势，这些所谓的资历背书，对张扬来说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 张扬嘴角翘起笑了笑：“我对这些名声上的东西，看的还真不是那么重！手下这帮兄弟们能有个好的发展，公司能健康的运转下去，我就知足了！”
“你啊，从咱们认识开始，一直给我一种说不出来的怪怪的感觉！岁数也不大呀，咋感觉心态老气横秋的！”
“哈哈，错觉，肯定是错觉！”
张扬哈哈一笑，岔开了这个话题。 韩墨程继续说道：“话说到这份上了，他们几个小兄弟，我多操心点也没问题！ 不过你可不能当撒手掌柜的昂，我自己几斤几两我清楚，全靠我带，可就瞎了好苗子了！”
“有你这句话就行！我从别的渠道听到一点风声，可能俱乐部联赛明年就要开搞了，咱们还有不到半年的时间！ 趁着这段时间，多把钓技打磨打磨，到时候还指望着你们给公司赚取荣誉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