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敲门(1 / 1)

“滑坡了!涨水了!”

  声音好像越来越近。

  不多时,一个灰扑扑的身影出现在雨幕里,是穿着蓑衣的老人。

  “哥哥!”

女孩喊少年,“妈妈是不是说过今天回家?”

  江母在老板那边也待了好几天了,实在是放心不下家里,昨天打电话说准备好了雨衣要今天回家。

  少年心里一紧,顶着雨跑到门口,扶着门框,冲着外面的人喊:“阿伯!哪里滑坡了啊!”

  佝偻的身影停了下来,带着浓浓的乡音:“死娃子坡那边滑坡啦!”

他仔细看了看。“江家小子啊,你家大人呢?”

  少年答道:“我妈在镇上呢!”

  老伯道:“那叫丫头不要走沟那边啊,靠近河边的地方全部都涨水啦!走不通啦!”

  “可是妈妈已经在路上了!”

女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少年转头,女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到了自己旁边。

  少年掀起衣角将女孩兜头笼罩在衣服下,冲着老伯喊:“阿伯,您告诉我哪里路坏了我去看看行吗?”

  老伯犹豫了一下,他是在通知其他人不要走那条路,也是喊一部分有空闲的壮劳力去看着情况做出点举措,但还是不太放心少年一个半大小子去。

  少年道:“阿伯您告诉我吧,我保证不添乱。”

少年低头看看妹妹,“我就去确认一下我妈走没走那条路就好了。”

  老伯还是告诉了他,毕竟知道在哪总比小孩不知道天高地厚偷跑去强。

  少年带着女孩回到家里,蹲下身,捧起女孩的脸:“我出去看看什么情况,你就在家等我知道吗?”

  女孩拽住少年袖口:“我也要去!”

  “你去什么去?”

少年手下用力,女孩的脸被挤的嘴巴都嘟了起来,“你还没路边水坑高,掉下去我都看不到你。”

  女孩在少年手下挣扎起来,掰着他蹂躏自己脸蛋的手:“我要去要去要去!”

  少年不容置喙,松开她,转头在屋里转悠着找起雨衣来:“想都别想。”

  女孩像个小尾巴跟在他身后绕来绕去,少年拿着一件稍大的雨衣往身上套,那是一件灰白色的雨衣,原本光洁透明的布料上带着不少划痕。

  少年拿起柜子上缠绕的红色塑料绳,理了理,将它草草卷成一卷。

  推开门,狂风裹挟着泥土的腥气灌了满怀,少年呼吸一滞,天边炸响惊雷。

  少年转头朝着女孩喊道:“乖乖待在家里知道吗?我很快就回来。”

少年想了想,补充道,“吃饭前就回来,你饿了的话,柜子里有饼干。”

  “轰隆!”

  一道蜿蜒曲折的电光爬过半个天空,原本阴翳如夜晚的天空敞亮。

  女孩一颤,‘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语无伦次地喊哥哥。

  女孩手里拽着的从袖口变成了雨衣的衣角,本就伤痕累累的雨衣情况雪上加霜。

  少年叹了口气,还是没能下定决心把衣服拽出来丢下她走,重新蹲在她面前哄她:“瑶瑶不是想学武功吗?你看电视里的武者都要克服困难,修炼心境,瑶瑶在家自己面对打雷好不好?”

  女孩哭着点头,一顿压抑下哭泣变成哽咽。

  少年无奈,就是去看一下而已,按照他的速度来回也就一个小时,就算是下雨也不过两个小时,又不是不回来了。

  索性女孩最终还是擦干眼泪松开了可怜的雨衣。

  少年转身闯进雨里,在沉重的天色下很快只剩一个灰白的身影。

  女孩扒着门框踩上门槛,踮起脚,又能看见少年灰白的帽子尖尖。

  远处浓墨般的树林在狂风下如同择人而噬的怪兽,疯狂而怪异的扭动。地上的亮堂堂的一片,在惊雷的照明下看的到不少蚯蚓泡的泛白的扭动的,蜿蜒的身体。

  偌大的雨珠连成一片,水流顺着屋檐泄下,宛如水帘,模糊了少年的身影。

  水帘下,女孩努力踮起脚眺望,视线却还是渐渐模糊,如同父亲离家那天。

  “瑶瑶唉~”

  巨大的白噪音下,就连爷爷往日里敲鼓般的声音都显得模糊而微弱。

  “瑶瑶来烤火啊!”

爷爷的声音朦胧的,远远的传来,好像一个平常的冬日。

  爷爷早年为了养一家子人吃了不少苦,年老了,一到雨天,膝盖就如阴风吹过峡谷似的痛。

  “呼~”一阵风刮过,数不尽的雨滴争先恐后的扑过来,夹杂着雨水的腥味,女孩在风的猛烈攻势下只得屏住呼吸。

  妈妈出门前告诉过兄妹俩照顾好爷爷,下雨天,爷爷行动起来不容易。

  “唉!”

女孩压上门,顺着屋檐往后屋跑。

  天闪了一瞬,随后“轰”的一声炸响掩盖了女孩的声音。

  跑到后屋,屋里是一堆篝火,屋侧的小窗开着,呼呼的往里灌风。

  女孩关上门,老旧的金属间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老爷子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腿上搭着小毯子,挡挡风。

  火堆里的木柴烧的‘噼啪’作响。老爷子拿起火钳,摆弄了一下,火堆上的木头咕噜噜滚了下来,带起一串火星,火焰往上窜了一截。

  火钳在老爷子手中,在地上划出清晰的响声。关门的风吹得火焰一扑,老爷子往后靠了靠,竹编的椅子‘咯吱咯吱’的:“瑶瑶,拿两个红薯,放火里,爷爷给你烤红薯吃。”

  女孩在屋角的红薯堆里挑了挑,抱了四个丢进火堆,坐到小板凳上。

  老爷子哎呦一声,连忙拿起火钳朝火堆里扒拉出那几个红薯,堆到旁边的灰上,埋起来。

  小孩子坐不住,家里从不让女孩玩火,女孩只是听着爷爷絮叨着要埋到火堆旁温暖的灰里,红薯才不会烧焦:心却飞到了窗外。

  女孩没了回应,老爷子低头叹了口气,停下絮叨。

  一个红薯咕噜噜滚到了女孩脚边。

  “瑶瑶,红薯熟了,快吃吧。”

爷爷拿着火钳在地上敲了一下,把灰里的红薯拨了出来,捏了一个,一边吹一边拍打着递给女孩。

  女孩摇摇头,乖巧地回答:“爷爷吃,瑶瑶等哥哥和妈妈回来一起吃。”

  窗外的雨不见小。

  ‘轰’

  天空好似发狂的野兽,闪电密布成网,照的女孩小脸煞白。

  “砰砰砰”

  远远传来若有似无的拍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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