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始皇哈哈大笑,对武则天道:
“你没看走眼,是这小鬼儿尚未开窍。李正坤资质不错,是可造之材,从他讲述的奇特险峻经历观之,也属天选之子;且从这两个死心塌地跟着他的师爷来看,这两个老鬼儿都是王佐之材,李正坤想不成事都难。朕点起祖龙烟,召集众王到来,便是点拨李正坤。”武则天喜道:“原来陛下早有成算,朕不如陛下多矣。”
包振堂和李天侯在旁听见,也欣喜万分,相视笑道: “老天有眼,事情终于成了!”
李正坤也明白了,武则天的意思是要诱逼自己造反,夺取阴天子之位,然后放他们这些开国之君下山,任由投胎转世;秦始皇老谋深算,看来不但同意武则天的想法,大概还要请来全部开国之君,给自己上上课,劝自己反阴廷。 李正坤心头嘀咕:阴廷那么强大,就凭我一个小小城隍,手下数千军马,就能造反成功?何况现在还被革职拿问,朝廷会怎样处治我,还能不能做回当阳城隍,都不得而知,如果连几千军马都没有了,我还有造反的资本吗?再者说,我钟花娘、钟馗舅舅、包王舅舅可都吃着阴廷的俸禄,我要反了,置他们于何地?我的三位师爷,出身低微,他们总想通过拥主造反,来快速彻底地改变门庭,换取富贵,还可以理解,你们这些开国之君,可是在阳间将富贵享足了,到了阴冥,阴天子又如此优待你们,你们竟偏不知足!你们不想领受阴廷好意,非得投胎转世也行,你们自己向朝廷上书,或请朝臣代为上书,都可以嘛,为什么非得要造反呢?就算要造反,你们都是巴不得扯破天不补的胆大日天鬼,你们自己便反吧,为什么偏支我这个小鬼儿去发难,恐怕你们是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等我将阴冥搅乱之后,你们好趁机夺取胜利果实。嘿嘿,倘我所猜不错,我最后能得到什么?其实我不想造反,也不想做官,我想找回三位师爷,只是想让他们替我谋划,救出我受难的母亲和未婚妻,然后回到平都山,让我母亲作媒,请钟花娘证婚,我跟席青忭成婚,然后我们一起住在郡主府,恒久地过上安稳富贵的日子。我胸无大志,又本身富贵,不想折腾,你们为什么找上我?换个鬼行不行?求求你们啦! 李正坤脸色变幻,折射出他的内心正在跟命运做抗争。呵呵。 秦始皇和武则天皆目光如炬,一望便知李正坤的想法。武则天道: “始皇帝陛下,李正坤表面看起能做到冷酷严苛,但内心其实脆弱不堪,又受世俗执念蒙蔽甚久甚深,只怕要费些功夫,才能击破他心灵外面的龟壳。”
秦始皇道:“你们都是过来人,对此身心蜕变应比朕更了解,你既看出李正坤的症结所在,对症下猛药便是了。朕生下来便是王子,十三岁便继承王位,平定叛乱,亲掌权柄,朕积数代秦王之功,眼光只在如何扫灭六国,平定天下上面,对于秦之内政较少花费心思,因为内政那点事儿,实不值朕操心费力,可躺而治之。因此,朕没有你们那样处心积虑、艰苦征战夺取尊位的历程,朕由秦王而变为始皇帝,可视作由尊位而至至尊位,也可视作至群雄皆伏于朕的尊位之下,所以,朕要教给李正坤的,乃是建立起横扫寰宇、并吞天下的胸襟和气度!至于别的东西,什么谋略算计、揽才强军诸事,就靠你们倾心相教可也。”
武则天道:“谨领陛下之教。”
傍晚时分,十一位开国之君陆续登上峰顶,来到大殿,列坐左右,分别是: 西汉太祖、高皇帝刘邦,东汉世祖、光武皇帝刘秀,西晋世祖、武皇帝司马炎,隋高祖、文皇帝杨坚,唐高祖、太武皇帝李渊,宋太祖、启运立极英武睿文神德圣功至明大孝皇帝赵匡胤,大蒙古国太祖、法天启运圣武皇帝孛儿只斤·铁木真,元世祖、圣德神功文武皇帝孛儿只斤·忽必烈,明太祖、开天行道肇纪立极大圣至神仁文义武俊德成功高皇帝朱元璋,清世祖、体天隆运定统建极英睿钦文显武大德弘功至仁纯孝章皇帝爱新觉罗·福临。新朝开国皇帝王莽,因死于乱兵,未被礼葬,既无庙号,亦无谥号,加之前述那些开国之君都不容他,只得叨陪末座。 秦始皇嬴政高坐殿首,乃议事之主,武则天被他请上来跟自己并排而坐。 秦始皇在位时,废除谥号,周朝开国皇帝武曌,死前自去帝号,因此,二鬼皆无皇帝谥号,倒跟他们千古一帝的地位相符。呵呵。 这么多皇帝来到,可忙坏包振堂和李天侯,二鬼在大殿里点上灯火,大殿里一片辉煌,又忙着烧水泡茶、摆席顺案,来往奔波,颇为忙碌,但二鬼似乎心情大好,带着心满意足的笑容,乐呵呵地奔进奔出,好象一点儿也没感觉到劳累,惹得刘邦笑骂道: “你们这两个老小鬼儿,始皇帝给你们许什么好处了,这回干得这么卖力?”
秦始皇眉头紧皱:“朕看三国演义,每看到书中第二十六回:袁本初败兵折将、关云长挂印封金,心中都充满酸楚和不平,曹操对关羽礼敬有加,赐尽富贵,可一旦得到刘皇叔消息,关羽便挂印封金,回奔刘备而去。难道曹操所给不及刘备?雄略不及刘备?从关羽后来结局看,他的选择也非明智之举。唉,空为所谓忠义所害,惜哉!惜哉!”
嬴政突然说出这一大篇感慨,刘邦有些莫名其妙,但秦始皇说到三国演义这部大书,刘邦却有话要说,因为他也挺爱看三国演义,他的灰孙子刘秀也爱看,二鬼还经常就书中所写进行探讨,有时甚至争得面红耳赤。 刘邦道:“始皇帝陛下,关羽之所以要重新回到刘备身边,并非江湖忠义,而是文臣武将对我们刘氏朝廷的大忠大义。因为刘备是皇叔身份,一心想着要恢复汉室,而曹操是汉贼,挟着我那可怜的灰孙子小皇帝,号令天下,关羽读春秋而明大义,当然知道该奔哪一边,正所谓汉贼不能两立。”
秦始皇笑道:“是了是了,朕光顾着感叹,忘记了你和刘秀对此事有不同看法。”
坐在末座的王莽道:“高皇帝所言差矣,一来刘备的皇叔身份待考,二来刘备毕竟称了帝,就算能侥幸荡平天下,当皇帝的是他自己,跟高皇帝子孙有何关系?”
刘邦呼刘秀:“小子,下去掀了他的案子,朕等开国之君说话,他一个乱臣贼子插什么言!”
刘秀呼李正坤:“执金吾跟朕一道去。”
李正坤按秦始皇所命,正站在大殿中间,准备聆听各位开国之君的教诲,见刘秀呼自己,忙道:“请汉高皇帝、光武皇帝陛下息怒,如何处置新皇帝陛下,还是听始皇帝陛下的旨意吧。”
他抬出秦始皇,刘邦和刘秀便不好强命,毕竟大家都是秦始皇请来的客坐,请谁不请谁只能由主人作主,刘邦便对秦始皇道: “始皇帝陛下,朕跟朕的灰孙子不愿意跟这个偷窃江山的乱臣贼子同坐一堂,请陛下将王莽赶出去,或者朕带着灰孙子下峰去,请陛下决断。”
其余皇帝大多都附和刘邦,要求秦始皇将王莽赶走。 秦始皇道:“你们不容王莽,一边倒地要赶他出殿,朕不能只听你们一面之词,王莽势单力孤,朕也不听他说什么,朕把这事交给女帝武则天,王莽是走是留,请武曌来作决定。你们可有异议?”
两个刘皇帝及几个附和他们的皇帝,不好再说什么,秦始皇不按套路出牌,他们不想鲁莽地决定反对还是赞成,决定静观其变,看看再说。 武则天道:“朕想听听各位陛下的意见?”
秦始皇将球踢给她,她则将球踢回众王。呵呵。 李渊当过几年太上皇,对皇权的得到与失去深有体会,道:“朕在阳世做人时,读史看历史兴替,魂归阴冥之后,一千多年来,看尽阳间世事演变,套用一句阳间俗语:铁打的江山流水的皇位,朕认为,何苦痴迷不悟,过去的皇位也好,现今的总统之位也好,没有固定在一家一姓之理,既如此,何以排斥王莽?他不过生在汉时,要是现在下山去转世投胎,中原也好,番邦异域也罢,总统之位岂非任由他选?各位陛下,就容他坐于此殿罢。”
王莽流泪道:“朕终于知道唐太武皇帝为何能拥有天下了,原来具备着旁人不及的远见卓识!”
刘邦骂道:“你少拍马屁,唐太武皇帝的话朕不赞同。”
对李渊的话,刘秀心里其实是赞同的,他的皇位也不是刘家祖宗传的,是他从王莽手里夺的,他只是凑巧是刘氏子孙而已,若是别姓之子,他照样起兵夺得皇位。刘秀有此自信。但他不能反驳老祖宗的话,也不能不跟刘邦站在一起,遂也喝道: “过去是过去,现在是现在,不能以现代苛求古代,朕也不同意唐太武皇帝的话。”
李渊便闭口不言,因为他只是讲出自己的意见,并不想跟他们辩论。 武则天认为,这个公爹兼公爷不过是在找理由帮自己,因为李渊知道,从某种程度上讲,她跟王莽其实面临相同的尴尬。呵呵。但她沉得住气,仍不说话,眼睛巡视着大殿,布满皱纹的老脸满含着鼓励、期待之色,希望大家能够畅所欲言。 突然响起一个大大咧咧的声音: “朕不认为唐光武皇帝说得对,但朕也不赞成赶走王莽,毕竟王莽是新朝开国之君,跟朕等身份地位相同,有资格坐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