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渊笑道:“今天怎么啦,那老鬼儿也来凑热闹。”
李正坤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树林,想看什么鬼从树林子里走出来。 稍倾,一辆四轮小车从林中驶出,上面坐着一鬼,死龄五十来岁的样子,穿着冠冕朝服,手里拿着一把玉制酒壶,不时仰着往嘴里倒酒,已是半醉模样。拉车的是四只羊,分成前后两排。 李渊叫道:“停一停。”
那鬼道:“停——什么停——朕的爱妃还——等着朕宴饮哩。”
说话间,羊车已远去。 李渊笑道:“这老鬼儿又喝醉了,还以为遍山皆是他的后宫。”
杨坚和赵匡胤也笑道:“还是象他这样好,前半生辛苦征战,后半生穷奢极欲,醉生梦死,不象我们,前半生筚路篮缕,后半生朝乾夕惕,一辈子都没得安生。”
李正坤看见羊车,就明白那鬼是谁了?就是晋世祖、世称晋武帝司马炎。司马炎灭吴之后,将吴国嫔妃全部充入自己后宫,使得后宫佳丽上万。美女一多,却不知每晚该临幸谁,司马炎想出一个好主意,在宫中乘着羊车随性而往,羊车在哪个嫔妃门前停住,当晚便住在哪里。呵呵。 不多时,羊车又得得得地驶转来,在几个鬼面前停住,司马炎从车上下来,瞪着血红的眼,满嘴酒气,对李渊道: “小鬼儿,胡喊什么停,弄得朕的嫔妃没了踪影!”
原来,他因醉酒,脑中生出幻想,将在万方山上乱转,当成了还在自己的皇宫中转悠,被李渊一声喊,惊掉了眼前幻象,嫔妃宫室变成山峰岩石,花枝招展、仪态万方的嫔妃也变成了树木荆棘,因此十分恼怒,气冲冲地转来,寻李渊的晦气。 李渊道:“老鬼儿,醒醒吧,你都死一千多年了,你美丽妖娆的妃嫔早变成灰土矣。”
司马炎眨眨眼,努力止住不停晃动的身子,眼光从李渊、杨坚、赵匡胤、李正坤脸上逐一扫过,似乎有些明白过来。 忽指着李正坤道:“你是何方小鬼儿,怎如此面生?福临?”
李正坤忙施礼拜见,禀报自己的姓名、官职。 见他礼仪周到,司马炎乐了:“原来是个小城隍。虽是个微末小官儿,倒颇识礼数,孺子可教也。走,朕抬举你,陪朕饮酒去。”
李正坤可不愿跟一个醉鬼胡缠,耽搁时日,但又不便生硬拒绝,有些为难地看着赵匡胤。 赵匡胤对司马炎道:“你不要为难小鬼儿,还是寻你的嫔妃去吧,要不一会儿又不见了。”
司马炎瞪眼道:“小鬼儿,你休要再胡乱吼叫,吓跑朕的嫔妃。”
登上羊车,喝叫一声,四只羊撒开蹄子,拉着小车奔去。 赵匡胤笑道:“刚才又是不朕唤你,怎怪朕呢。”
司马炎死龄五十五,赵匡胤五十,两鬼死龄差不多,但李渊死龄却七十,看着比司马炎要老得多,司马炎对赵匡胤和李渊却都喊小鬼儿,因为司马炎死的年头比李渊和赵匡胤长。杨坚死时六十有三,死的年头也比不上司马炎,他刚才缄口不语,使得司马炎没有跟他说话的机会,要不然也得喊他一声小鬼儿,杨坚可不愿意。嘿嘿。 赵匡胤辞别杨坚和李渊,带着李正坤继续前行,翻山穿林,逶迤而走。 赵匡胤一路玩着弹弓,只要见到有鸟儿停在枝头,就忍不住技痒,拉弓射之。可每次眼看着必中,都不知突然从哪儿窜出一股歪风,将鸟儿裹去,使得他功败垂成。 傍晚,走到一片黑黑的茂密树林,正值倦鸟归林,叽叽喳喳,吵嚷一片,赵匡胤大喜,从袋中摸出一把小石子,手法极快,闪电般的对着围树梢绕飞的鸟群连珠射击。 好家伙,石弹犹如连弩所发,又射向不同的目标,李正坤就算想救小鸟,也顾此失彼,难以周全。 李正坤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化着黑见呼啸而起,将赵匡胤射出的石子全部接住,扔到地上。 待他又在一棵大树后降落现身,却见赵匡胤站在面前,双目如剑: “好小子,怪不得朕今日屡射不中,原来都是你在捣鬼!”
李正坤被抓现行,无法否认,灵机一动: “在下乃是为成全陛下仁义之名。”
“哈哈哈,好一个巧言佞色之小鬼儿!不过应答倒挺机灵。罢了,朕也不怪罪你,只是你不要再阻拦,朕这次定要射下一只鸟来,否则,朕出来一天,空手而归,岂不丢失颜面。”
“启禀陛下,既然天色已暝,鸟儿归巢,何不让其夫妇、亲子团聚,何忍在其家门口施加屠戮,坏陛下仁爱之名。”
“嘿——小鬼儿,你看着不象仁义之鬼儿,你的眼中随时迸发杀气。为什么假惺惺地劝阻朕,是何居心?”
赵匡胤盛怒满怀。 李正坤道:“陛下目光如炬,在下不敢隐瞒,请容在下详禀。在下杀鬼、虐鬼无数,的确算不得仁义,只是看见这美丽柔弱的小鸟,突然便想起我的未婚妻,她柔弱善良,对各种小动物充满爱心,她的猫每次吃了山中小动物,她都会非常生气地用细木棍抽打它。因此,在下实不忍看见陛下射杀小鸟,情不自禁地便要救下它们。”
赵匡胤愣住:“没想到你小子居然还是个情种。”
“有情有义,乃真汉子也!”
突然,林中响起一个声音。 一个头戴草笠,肩荷铁锄的老农从林中走出,放下锄头,跟赵匡胤施礼相见。 赵匡胤问李正坤可认识此鬼?李正坤摇头,赵匡胤告诉他,此乃东汉世祖,光武皇帝刘秀。 李正坤恍然大悟:汉光武帝刘秀,最喜欢种田,他这身打扮,不正是刚从田间地头而归吗。只可惜自己一时没想到这上面来。 李正坤仔细观察刘秀,刘秀虽然穿着布衣褐衫,但内衣却是晃眼的明黄色,从脖颈露出的部分还隐约可见绣在衣服上面的金龙。 这哪里是个老实巴交的农夫,分明是一个身藏锦绣、胸蕴风雷的皇帝啊! 他赶紧施礼拜见,禀报姓名和官职。 刘秀道:“朕听你说话,不遮掩虚饰,深见性情,虽暂屈小小城隍,他日定然大展身手,封侯拜相,也非没有可能。哈哈哈。”
赵匡胤道:“你小看这小子了,封侯拜相,他似乎不屑为之。”
对刘秀讲了李正坤在铁木真帐中之事。自己带着李正坤来沿山拜见各位皇帝。 刘秀何等聪明机警,立即明白铁木真之意,不觉又上下打量了一遍李正坤,没再对他说什么,对赵匡胤道: “既然如此,已到我家门口,便请到家一坐。”
赵匡胤道了讨扰,便带着李正坤,跟着刘秀,绕过树林,往旁边一个山谷中走来。 进谷天色已黑,三鬼摸黑行走,不多时见前方出现几间茅屋,左边的茅屋灯火通明,屋里传出歌声: “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李正坤不觉叫道:“我知道屋里的是谁了,汉高祖皇帝。”
赵匡胤和刘秀都没有否定他,说明他猜对了,李正坤不觉心生得意,见了这么多位开国皇帝,总算猜对一个。 当然,汉高祖刘邦的大风歌在历史上也太出名了,只要稍有历史知识,或常看网络小说、肥皂剧的人,没有谁不知道。呵呵。 刘秀带着赵匡胤和李正坤来到左边茅屋,只见屋里靠北摆着一张桌案,一个死龄约六十岁的鬼,敞怀架腿、大大咧咧席地而坐,背后一圈木制扶手支撑着他的上半身,正是西汉太祖皇帝、史称汉高祖刘邦。 刘邦正端着酒碗畅饮,已醉意朦胧,性之所至,放喉高歌,忽见后代灰孙子级别,汉光武帝刘秀带着两个鬼进来,细一看,其中一个鬼认识,乃是宋太祖赵匡胤,另一个陌生小鬼儿却不认识。 刘邦出身市井,身上颇具江湖气质,跟谁都能推心置腹,称兄道弟,既不怯场,也不认生,当下对李正坤招手道: “来来来,小兄弟,陪朕饮酒。”
李正坤不敢失礼,赶紧施礼参拜,禀报姓名和官职。 刘邦大大咧咧一挥手:“不要报什么官职,官职算什么,不过是朕手里的一纸文书,朕想写什么就写什么,朕给你写什么官儿,你就做什么官儿。”
呼刘秀:“小子,去拿纸笔来,朕要给这个小兄弟封个大官儿。”
刘秀住在右边的茅屋,先带赵匡胤和李正坤来见刘邦,便请赵匡胤和李正坤去桌案前坐下,赵匡胤在左,李正坤在右,先陪刘邦饮酒,他回屋更衣。 刘邦从身后拿出两只碗,放在赵匡胤和李正坤面前,指着碗旁边一个高高的酒坛,对李正坤道: “小兄弟,倒酒。给老赵满上,你看着他,不许他耍赖。”
李正坤依言给赵匡胤和自己碗中都倒上满满一碗酒。 在刘邦身后堆着一大摞碗,似乎他随时都准备着酒碗,等着许多鬼来跟他喝酒。呵呵。 李正坤举起酒碗,对刘邦道: “陛下庙号,如雷灌耳,陛下性情,在下也敬佩万分,没想到能与陛下相见,在下诚心诚意先敬陛下一碗。请陛下浅饮,在下喝完。”
刘邦叫道:“岂有此理,你敢欺朕喝不得!朕也满饮。但喝酒之前,你先说说,要当什么官儿,朕先封了你的官儿,再饮酒,要不然到时喝醉了便误了此事。哈哈哈——你说吧,朕都依你。”
李正坤道:“不急不急,请陛下先饮酒。”
“不行,朕一言九鼎,先封官儿,再饮酒。”
赵匡胤道:“李正坤,你就顺着高皇帝说吧,要个官儿,你想当什么官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