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大手一挥:“勿需一一列举,就说最后一位帝王,朕的子孙朱由检,即祟祯皇帝,至少还厉精图治,希图振兴大明,虽然最后仍然失败,但实乃积弊过深,回天乏力,情有可原。而且,朱由检在国破之时,杀掉家人,自吊煤山,至死不向贼军投降,保住了皇家颜面,也现示出我们朱家人的气节!可你的后代呢?清末居然后宫干政几十年,弄得群臣怨声载道,民不聊生,国而不国,受尽洋人欺负,最后竟然不放一枪一弹,将江山拱手让人。两相对比,孰高孰低,还用再说!”
福临又涨红了脸:“你我两朝都是亡于后世不肖子孙,五十步笑百步而已,你凭什么看不起朕的大清?”
李正坤忙道:“明太祖陛下,我纠正一下你的看法。大清不是灭亡,而是逊位,大清朝廷自度无法应对当时的内忧外患,跟新起势力通过谈判,合法让度国家治理权,是符合民心和历史潮流的,这在人间已是公论。”
朱元璋道:“朕知道,朕只是看不惯大清的子孙后代孱弱如斯。你对大清有何看法?”
似乎他比福临还着急。呵呵。 福临更是略显紧张地盯着李正坤,眼里也射出警告意味浓厚的光芒,意思你小子胆敢胡言乱语,当心朕治你妄议朝政之罪。呵呵。 李正坤道:“大清自清世祖陛下带兵入关,一统中原,开疆拓土,匡定国土,奠定了现如今人世间中原的版土。且大清以少数民族政权入主中原,在向中原文化学习的同时,还带领、融合了其它少数民族,共同参与国家治理,为当今各民族融洽合睦,形成共同的国家历史观至关重要。仅凭这一点,就是大清不可否认的历史贡献。当然,我对上述四个朝代的评价,都不是我的观点,我在人间上大学时,学的历史学,这些都是人世间的历史学家,他们总结提炼出的、得到社会公允的历史观点,我不过转述给各位开国皇帝而已。你们所在的朝代,也都有很多恶劣之处、不足之处、遗祸后世之处,但对四位开国之君,我不便将其列出,以免影响四位的心情。通过朝代的更迭,也表明历史规律是无情的,任何人都不可阻挡。人世间,没有谁能征服世界,也没有谁能永远占据九五至尊之位。”
李正坤突然止住话头,因为他看见四位陛下都瞪大双眼,伸长脖子,仔细地听他说话,他突然变得惶恐起来,不好再往下说了。 铁木真道:“小鬼儿,继续说啊,后世之人都了些什么我们的坏话?”
李正坤定定神,心想:你们都是建立了巨大功绩的开国之君,脾气满满,自信满满,哪能听得不利之言,坏话岂敢对你们讲,你们雷霆震怒,还不跟我翻脸。 便道:“四位陛下,既然已在阴冥之界呆了这么多年,对于人世间如今的发展情形,想必也十分了解,何用在下置喙,请四位陛下不要为难在下。”
朱元璋道:“你所言不假,我们都知道,但我们就想听你说一说。”
李正坤道:“捋虎须、逆龙鳞的话,我坚决不说。”
铁木真哈哈大笑:“好小子,有头脑。那些话也没必要说,后世之人大多胡咧咧,不听也罢。小子,但有一句话,你却不能不说,你到底跟着本大汗,还是跟着明太祖朱元璋?”
李正坤道:“我谁也不跟。我只想在万方山上好好玩一玩,据我推测,山上应还住着其他一些太祖世祖吧,我想一一拜访,象跟你们一样,跟他们也摆谈摆谈。”
季寻子道:“你想干什么?”
李正坤没有理他,对铁木真道:“请大汗答应我的请求,同时将这个讨厌的国师在山上多留一段时间,等我拜访完其他陛下再放他,否则他回平都山后,阴廷定会派鬼来抓我。”
季寻子赶紧道:“请大汗千万别答应他,李正坤是罪官,必须尽快带回平都山,向天子请罪。本国师也上山来坐了,东西物事也全给大汗送来了,就请大汗放我带李正坤下山吧。”
铁木真轻蔑地道:“你带李正坤下山,他要不愿意,你能制得了他?”
季寻子怔住了,铁木真这话一针见血,他哪里能制住李正坤,原指望带他上山来保护自己,但从进帐那刻起,李正坤便将他完全抛弃,跟四位开国皇帝谈得火热,还将祸水引向他,现在又公然求成吉思汗拘禁自己。这他妈哪里是保镖,分明是催命鬼。真是悔不当初! 想到这里,便道:“大汗既要留下李正坤,本国师也不好强求,但请大汗放我下山,好回京向天子复旨,不便长久耽搁。”
朱元璋道:“既来之则安之,小鬼儿已说了,要你留一阵子,等他办完事再一道走,你就不要啰皂了,留下来陪大汗饮酒。”
又对铁木真道:“朕也看出来,这小鬼儿非久居鬼下之鬼,我们强留不住他,不妨跟他平等相待,大汗以为如何?”
铁大真道:“正所谓后生可畏,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愣种,也许有乘风化龙的那一天。我相信你的眼光,就把我们的心思寄托在他的身上。”
季寻子大吃一惊,不由道:“请问大汗,你们有什么心思?”
忽必烈喝道:“不可问!再问便割掉你舌头!”
季寻子吓得一激灵,对方为刀俎,自己为鱼肉,还是少说为妙,便紧闭双唇,再不敢言语。 铁木真对李正坤道:“万方山上的确住着不止我们四个开国皇帝,还有几个鬼,也都是大一统王朝的立国之君。偏安一隅之帝王没资格上万方山。你想拜访他们,随你的便,但我们不会帮忙,你得凭自己的运气和本事,因为这些鬼都是心高气傲之鬼,一般小鬼儿难入他们法眼。小子,今天你来到本大汗的大帐,明太祖、清世祖正巧来访,使你得睹天颜,还能跟他们说上话,否则他们看见你,理都不会理你,所以,算你小子运气爆棚。嘿嘿。至于留国师在山上嘛,本大汗不能现在就答应你,得看你小子的表现,再作决定。”
李正坤道:“我知道,大汗是草原上的雄鹰,一定是想考一考我的弓马之技,再做决定。”
“哈哈哈——”铁木真仰天大笑,“敢在我面前提弓马武艺,便算你有种。但这个不用考了,刚才你接住我的箭,我便看出你身手绝非等闲。按我们的习俗,决定是否接纳一个朋友,还可看一样本领:饮酒。你若能喝光一瓮酒,我便答应你,将国师暂留在山上,等你尽兴玩耍之后,再送你们下山。”
李正坤起身来到大帐中间:“感谢大汗成全。我不是你们蒙古汉子,没有你们那么大的酒量,也对过量饮酒不感兴趣,但大汗既出了这个题目,在下尽力喝便是了,喝死为算。请上酒瓮。”
“好小子,有种!”
铁木真命抬上一只大酒瓮。这酒瓮高与身齐,口阔如井,是两个蒙古武土用大木棒吭哧吭哧抬入。 李正坤脱掉外衣,一跃跳入瓮中,张口狂饮,未饮一半,便沉醉不省人事,整个身体浮在酒面上,就象当年泡在约克斯岛零号监狱里的密封酒缸中一样。呵呵。 季寻子喜道:“哈哈,这小子酒量太浅,哪能喝下这一大瓮酒!他没达到大汗的要求,请大汗不要理睬他的无理之请,放本国师下山去吧。”
铁木真命将李正坤捞出来,对季寻子道:“你们乃是同盟,国师哪有抛下这小鬼儿自去的道理,李正坤喝不了,国师应接着饮,直到饮尽缸中酒为止。”
这他妈什么逻辑,季寻子欲分辩抗拒,两个蒙古武士走过来,将他抬起,扔进酒瓮之中。 季寻子哪饮得了这么多酒,双手扒着缸沿不肯喝,武士用刀背狠敲他的手,他只得放开手,却浮在酒面上仍不肯低头,武士便将刀背搭在他的背上,用力往下压。 季寻子全身泡在酒中,时间一长,憋得难受,一张口,辛辣的烈酒便淹入口中,他拼命挣扎,仍不得脱,只得狂喝起来,希望迅速降低酒面,能透些气进来,好得呼吸。 不足一盏茶功夫,季寻子便跟李正坤一样,人事不省,而瓮中的酒还剩下小半缸。他还没李正坤喝得多。 铁木真皱起眉头:“真是个脓包。”
命将酒瓮抬走,关到猎仓之中;将李正坤也抬走,如此如此。然后大开宴席,用打来的秋风作馔,请朱元璋和福临畅饮。 武士将酒瓮抬出,来到旁边的山峰,在山体里掘有一个好几间屋宽的大洞,里面堆放着兔、狐、羊、麂、鹿、山鸡、大雁等动物和禽类。这个山洞便是铁木真口中的猎仓。这些东西都是他们获取的猎物。 铁木真和忽必烈,还有手下的百十来个骑兵,就靠着这些猎物充饥,怪不得他们对阴天子心怀怨恨。呵呵。 武士将酒瓮抬进山洞,置于最靠里面的地方。季寻子面朝下,半撅着身子,飘浮在酒缸中,也不知是死是活,一个武士用刀背捅了捅季寻子的屁股,仍然什么反应也没有。 那武士笑道:“大汗也是多此一举,这老鬼都快醉死了,连个身都不翻,还怕他爬出酒缸,从猎仓里逃出去?”
另一个道:“大汗吩咐,我们照做就是。为避免这老鬼酒醒作妖,我们干脆再往缸里倒些酒,把缸装满,让这老鬼完完全全泡在酒中,再在缸口盖一块石板,这样一来,便万无一失了。”
“好主意,就这么办。”
两个武士处置好酒缸,出来又仔细关上猎仓的栅门,下了锁,方才放心地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