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时分,才有兵丁发现路吉豪弃官而去,赶忙来向城隍老爷禀告。
李正坤问包振堂和李天侯,路吉豪不堪受辱,弃官逃走,是否说明他不是奸细,因为如果路吉豪是奸细,就算受辱,也必须忍辱负重,才能完成使命,逃走了,便不能完成奸细的任务,如何向主子交代? 包振堂和李天侯认为,路吉豪此举只能说明他性烈如火,跟是不是奸细没有直接因果。建议派出衙役兵丁,四散寻找,将其抓回。 对于抓不抓回路吉豪,李正坤本没什么兴趣,但觉得正可借此机会磨练当阳府衙役和守城兵丁,便命江充和禇雄儿各带衙役、兵丁,按照战争原则,出城追击路吉豪。权当演习了。呵呵。 二鬼领命而去。 危重楼向李正坤进言,衙役和兵丁都出城追逃犯去了,城中为之一空,要是山贼趁势来袭,岂不只能束手就擒? 李正坤问他有没有什么应对之策? 危重楼说我只是一个征税的小吏,不懂军事,哪有什么应对之策,只为大人担心而已。 李正坤笑道,你不用为我担心,山贼要是真来了,老爷我自有脱身之法,只怕你等无处可逃。 危重楼并不了解李正坤的手段,只当他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秀才官儿,且胸无韬略,胡乱指挥,除开作威作福,吹牛说大话,没什么能耐,山贼要真来了,估计他只能吓尿。 既然李正坤不把自己的话当回事,危重楼便闭上嘴,准备溜开,却被李正坤叫住,命他上城头去盯着,如果有山贼来袭,便鸣锣报警。 危重楼心中十分不爽,问事得事,早知如此,不如缄口不言。 危重楼上了城头,城头上空空荡荡,因为所有兵丁都被禇雄儿带出城去了。 他提着铜锣在城墙上游荡,不时望向城外,心中冷笑道:这时候如果山贼杀到,我看李老爷如何应对! 正胡思乱想,忽见北门方向烟尘滚滚,鬼喊马嘶,危重楼吓一大跳,赶紧将手中的铜锣响得山响,一边狂喊: “山贼来了!山贼来了!快去报告李大人!”城中闻听锣声,便知有山贼杀到,守南门留有三五个兵丁,赶紧将南城门关上,闩上粗大的城门杠,然后拿着长矛奔上南城头。 果见一队鬼马冲将过来,将南门团团围住,正是五华山上的山贼。 领头一将穿着银盔银甲,煞是威风好看,胯下骑着一匹白马,手里绰一杆长枪,危重楼和守门兵丁都认识,这贼将便是五华山天清寨寨主贾铁令手下猛将梅化成,每次骚扰当阳城,十次有九次都由梅化成带队前来。 梅化成枪法精妙,箭法高超,有一次一箭射中路吉豪头盔,吓得路吉豪好几天不敢再上城楼。呵呵。 梅化成带着喽啰奔到南城门下,见城头上只站着廖廖几个兵丁,不觉心中奇怪:以往只要自己一来,城墙上便站满持枪搭弓的兵丁,如临大敌,有时还有助守的衙役,可今天怎么没动静呢,只站着几个老弱病残,莫非给老子使空城计不成? 想到这里,梅化成命喽啰鼓噪呐喊,以吸引城头上兵丁的注意力,他自己则偷偷从箭囊里摸出三支箭,搭在硬弓上,对着城上射去。 三只羽箭突然从鼓噪的喽啰中疾射而出,向着城头上三个鬼兵飞来,鬼兵也看见了,想要躲避,但为时已晚,只能眼睁睁看着三只箭对着他们咽喉飞来,马上就要洞穿他们的喉管,并将他们撞飞倒地。 城外的鬼喽啰已提前发出喝彩声,就等着兵丁应声而倒。 危重楼站在三个兵丁旁边,那三只箭的气势和精准吓得他浑身汗出如浆,头发倒竖。 突然,不知从哪里刮起一阵尖利的黑旋风,倏忽扑到眼前,三只飞行凌厉的羽箭被黑风包裹,不知所踪。 好半天,三个兵丁才反应过来,黑风吹走了利箭,他们死里逃生。 但天下哪有这等奇事?兵丁们正疑惑,见一个穿着绯红色官服的鬼官突然出现在面前,手里拿着三只箭。 兵丁们仔细一看,认出鬼官便是前天进城的新任城隍李正坤李大人,也来不及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看样子应是老爷救了他们,便赶紧跪下磕头,谢老爷救命之恩。 危重楼脑子也一阵阵犯迷糊:李正坤什么时候上的城头?下面射上来的三只利箭怎么在他手中?他是如何在眨眼之间救下兵丁的?等等等等,他有很多疑问,却分不清哪个疑问该占主要,应该先弄清楚,都快将他脑子烧糊了。呵呵。 城头下鬼喽啰们也愣住了,自觉停止了鼓噪之声,一片安静。 梅化成又将一只箭搭上弓弦,对准李正坤,大喝道:“你就是新任当阳城隍李正坤?”
李正坤道:“正是老爷我。来将通名。”
梅化成嘿嘿一笑:“你不配知道梅爷爷名字,先吃我一箭!”
“嗖”的一声,一只羽箭挟风夹雷般袭到。在这只箭的后面,还跟着一箭,隐藏于前箭之后,不易觉察。 梅化成十分狡诈,在搭第一只箭时,胳膊肘弯里还偷偷藏着另一只箭,后一只箭紧跟着前一只箭射出,因为手速实在太快,别的鬼都没有看见,且后箭紧连于前箭,在飞行过程中也不易暴露。 这一招是梅化成的绝技,名叫双箭报喜,只要射出,就算对方能躲过第一箭,第二箭无论如何躲不过去。因为对方不知道第一箭后面还会藏着一箭,且间不容发,接踵而至。 眼看着利箭即将射中李正坤的面门,众鬼都双眼不敢眨地盯着这一切。 只见李正坤将手一伸,也没见有多快,再一看,李正坤手中又多出两枝箭来。 兵丁们发出一阵喝彩。下面喽啰目瞪口呆。 梅化成也愣住了:“好身手!李正坤,你听好了,本将乃五华山天清寨寨主贾铁令帐下先锋大将梅化成,今日前来当阳城,是听说你刚刚到任,来给你传我们寨主的话:只要你安分守己,我天清寨便不会骚扰你,但你必须每年备下一千头牛、三千头猪、二百名女鬼,送到天清寨,慰劳天清寨弟兄。”
“我要是不同意呢?”
这是李正坤的声音。但声音似乎离得很近,梅化成非常诧异:李正坤不是站在城头上吗,声音怎么好象就在本将面前? 他不自觉往马头前一看,不觉吓得屁儿一紧:李正坤气定神闲地站在前面,离他马头不过三五步远,手里还拿着五只箭。 李正坤手中五只箭都是梅化成的,难不成他来物归原主。呵呵。 “你什么时候下来的——怎么下来的?”
梅化成有些语无伦次。
李正坤没满足他好奇心,伸手道:“我出来的急,忘带自己的弓了,借你的一用,用完奉还。”梅化成抄起手中长枪,照着李正坤心窝拼力刺去,同时骂道:“你还成精了!”
李正坤将身子略微一斜,张开左臂,用胳肢弯一下夹住他刺来的长枪,梅化成顿觉枪尖刺入千年老树,无论怎样拉扯,就跟生了根一般,纹丝不动。 李正坤笑道:“借弓一用。”
左手搭上枪杆,只往面前一扯,梅化成便觉自己手里的枪杆变得异常滑溜,捉拿不住,长枪被李正坤夺去。
梅化成大惊失色,只得将弓扔给李正坤。 李正坤接着,扔掉长枪,将手中五只箭一齐搭上弓弦,轻松拉开,斜着射将出去,队伍最左端五个喽啰应弦而倒。 梅化成不觉面如土色:自己以善射傲视全寨,可在李正坤面前,就他妈跟小孩子玩弹弓似的,不值一提!从今往后,再不敢妄称善射,真正善射的是李正坤! 众喽啰也不敢鼓噪,虽然被李正坤伤了五个同类,但这李正坤神出鬼没,武艺高强,射功出神如化,轻易不敢招惹。 李正坤问梅化成:“老爷的问话你还没回答,你们提的条件,老爷要是不依,你们会怎样?”梅化成呆然无语。 李正坤用脚尖一勾地下的长枪,长枪飞起,他用右手抓住,转身照着后面的城墙猛力一掷,长枪带着恐怖的破空之音,深插于厚厚的城墙之内,没至枪尾。 梅化成及手下上千喽啰全都倒吸一口凉气,别说城墙乃石块砌成,坚不可摧,哪怕就是用黄土筑成,也没有鬼能将长枪掷入,还插得如此之深!说明李正坤具有神力。 忽平地刮起一阵黑色旋风,飞沙走石,众鬼双眼难睁。 待到眼能睁开,梅化成发现马头前的李正坤已经消失,急往城头望去,李正坤果然已站回城上,手里还拿着他的弓。 这他妈哪里是鬼,分明是妖怪啊!梅化成心头暗呼,神情更加呆然。 李正坤将手中的弓往南门城楼上一扔,弓弦准确地挂上飞翘檐角: “梅化成听真,尔可回复你们寨主,尔等如果能取回弓和长枪,本老爷便向你们进供。”
梅化成喃喃地道:“不是说好用完奉还吗,你说话不算话。”
他对着城头抱拳道:“李大人如此了得,一鬼可守当阳!本将败于大人手下,无话可说,但我们寨主也非同凡响,定会兴全寨之兵,来跟李大人说话,本将在此提醒李大人,早作打算,免得到时候玉石俱焚!”
李正坤嗤笑道:“你如此胞包,都能在那个什么鸟寨主手下做先锋大将,想来你们寨主定然也是个脓包,没什么了不起,他若不服气,你让他快些前来送死,也免得老爷我进山去剿他,他如果能带着全寨喽啰前来,老爷我更加高兴,正好将尔等一网打尽,免得多费用脚。”
梅化成气得脸色铁青:“李正坤,你太狂了!等着吧,到时你可别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