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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麻城隍(1 / 1)

为了给阴天子织毛毯,阴庭国师季寻子可谓惮精竭虑,绞尽脑汁儿,既然碰上一头好发,当然不能错过,因此巧拿了郭巧茹的魂魄,见有当地城隍巡逻衙役过来,赶紧带着郭巧茹溜之大吉。李家村属于两江城隍的地界儿,城隍老爷姓麻名道亮,死于民国十三年,生前是两江省湾平县县长,因能替百姓办事,不阿权贵,死后被阴天子任命为两江城隍。一队巡逻衙役正巡至李家村,见村中火起,便赶将过来,李良喜和李小海的鬼魂还在院中厮打,便将二鬼锁拿。又见屋内有一具女尸,却不见女鬼,衙役们四下寻了个遍,不见踪影,只得将李良喜和李小海押回两江城隍衙门。麻城隍升堂,问两鬼为何厮打?李良喜禀说李小海垂涎自己老婆郭巧茹的美貌,趁自己不在家,晚上偷溜进自己家中,欲行不轨,自己老婆郭巧茹刚贞不屈,肯定会拼死反抗,却被无赖李小海杀死,请老爷主持公道,替自己作主。李小海辩称,自己溜进郭巧茹房间欲行不轨不假,但绝没杀死郭巧茹,自己进入卧室,郭巧茹已经死去,在自己进去之前,同村李世如先进去,也许是李世如杀死的郭巧茹,自己冤枉,请大老爷明查。李世如尚且活着,麻城隍命师爷记录在案,等李世如死后拘来审问;又掷下签票,命班头速带一队衙役赶去黄泉路口,务必堵住逃逸女鬼郭巧茹,提来堂上跟李小海对质。衙役赶去黄泉路,守候多日,空手而归,女鬼郭巧茹就如阴间蒸发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这可是咄咄怪事!麻城隍在两江地界儿发出通缉令,通缉女鬼郭巧茹,无果。只得细录了李良喜、李小海口供,制成一卷,将二鬼送至无常殿,向二位无常爷禀明前因后果,请无常爷在阴间发出海捕文书,缉捕郭巧茹。仍无结果!一百年过去了,郭巧茹仍没抓到,一个女鬼儿无足轻重。再者,当年的小村血案虽然凄惨,但在阴冥也好,阳间也好,都算不得什么了不得的大案恶案,黑白无常遂将案子完结,撤销捕令,封卷入库。将李良喜和李小海随着其它遗案人员一道,送到第十阎王殿,投入轮回大道。按正常情况,这事儿便这样过去了。此类案件,无常殿也好,其余各阴司衙门也好,各地城隍衙门也好,几千年来,都有很多,也没谁会去案库里翻看那些早已积满厚厚灰尘的旧案卷儿。可万没想到,阴天子心血来潮,突然设了个典阅司衙门,还派李正坤做了首任典阅司判官。也好巧不巧,李正坤作为当时的当事人——虽然只有不到两岁,什么事也不知道,但毕竟算是当事人,呵呵——亲眼看到了无常殿这个尘封日久的案卷!当然,李正坤看见的案卷,只有事情的前半部分,阴庭国师季寻子掳走他母亲郭巧茹的部分,案卷里毫无记载,李世如放火烧死他爹李良喜一事,案卷里也无记载,因为这些事情,李良喜和李小海都不知道,而郭巧茹又没找到,李世如因当年办冷月谷强盗案有功,已被赦免一切阳世之罪,转世投胎而去,如今一百五十多年过去,李世如已不知转世几轮了。所以,当年这案子就是个无头案,最后不了了之。包振堂和李天侯也是因为这个案子有着很大的疑点,才将案卷誉抄带回。————李正坤看完案卷,嚎啕大哭。包振堂和李天侯惊问道:“老爷这是为何啊?”

李正坤指着郭巧茹的名字道:“你们知道这人是谁吗?她就是我一百五十年前,在人世间的生母!这件悬案定然是审问不明白了,因为当事人都已人鬼转世,不知几轮矣。案子我也不想弄明白,更不是想找仇人去报仇雪恨,但我很想弄清楚我母亲到底到哪里去了?”

听完李正坤的讲述,两位师爷惊到无以复加:居然有如此巧合之事!经过商议,三鬼皆认为解铃还需系铃人,这案子既发生在两江城隍地界儿,又是两江城隍衙门初办,自然先去找两江城隍麻道亮。李正坤命禇雄儿留守典阅司,自己带着包振堂、李天侯,点起一百衙役,书吏若干,任江充为衙役队长,赶来两江城隍衙门。两江城隍麻道亮接着,迎进堂上坐定。寒喧毕,李正坤拿出无常殿郭巧茹案卷,请麻道亮回想一下当年审问此案的情形。因时间已过去一百多年,这其间麻道亮审案无数,哪里记得当年这件案子,看完李正坤带来的案卷,思沉许久,丝毫没有印象。命书吏翻出当年城隍衙门所存档案,案卷所载跟无常殿案卷大致相同。麻道亮摇头说道:“此案虽为兄弟所办,但最后结案却在无常殿。因为按阴司制度,各地城隍衙门案子,若遇疑难杂案,须呈无常殿审核办理,对于最后之结果,无常殿可以不必知会呈送之城隍衙门。从李大人所带无常殿的案卷来看,此案最终在无常殿也不了了之,其中缘委兄弟委实不知,让李大人失望了。”

李正坤道:“无常殿为什么不了了之,本官自去问二位无常爷。本官来见麻大人,是想了解此案第一手资料,毕竟案子是麻大人最先经办。按说这件案子不过是一件普通的杀人纵火案,所有死于其中的鬼魂,都能够缉捕到案,可为什么端端少了重要当事鬼魂郭巧茹?麻大人当年就没有这样的疑问?”

麻道亮笑道:“当然有,其实李大人拿来的案卷上也载得明白。两江城隍衙门之所以将此案移呈无常殿,就是因为在两江地界儿上找不到女鬼郭巧茹,不能结案,而无常殿有权在所有阴冥地界缉捕鬼犯,这才呈报无常殿,请求全阴缉捕,审核定谳。如果是城隍衙门便能审问明白的案子,只须审理完毕,制卷向无常殿移送鬼犯即可。一般情况下,无常殿也不会复核各地城隍正常审问明白报上去的案子。如果是城隍衙门审定的案子,城隍衙门都有详细档案,不论过去多少年,不论当事鬼犯是否投胎转世,都能一查便明白。郭巧茹这个案子,本衙门案卷只记载到移呈无常殿,便戛然而至,要不是李大人此次前来,兄弟还不知道女鬼郭巧茹竟然没有找到,而此案已经这样结了,到的确有些蹊跷。”

包振堂问麻道亮,两江城隍地界儿,在此之前和之后,是否还有类似情况?麻道亮说在自己印象之中好象没有。为稳妥起见,又命师爷、书吏查阅了近三百年来的案卷,除开郭巧茹案,的确再无此类情形。事情变得扑朔迷离,也变得更加诡异。在两江城隍衙门一无所获,李正坤跟两位师爷商议道:难道母亲郭巧茹得罪了什么恶人或恶鬼,死亡之后,魂魄被控制,连无常殿都找不到?李天侯认为,根据郭巧茹的身份和经历,应该不会得罪什么有大能耐的人或鬼,但魂魄被控制,倒是有可能。李正坤说,如果母亲的魂魄被控制,只要找到她老人家,迷底便会被揭开,可到哪里去找呢?包振常道:原以为来两江衙门能查出一些当年的蛛丝马迹,可那个麻城隍资质太劣,当年就对一个重要鬼魂无缘无故失踪之事,没有引起足够重视,错过了最佳调查时机,一百多年过去了,更别指望他能记起点什么,还是去无常殿,找二位无常爷再问一问,看能否找到什么线索。也只有如此,李正坤便辞别麻城隍,带着队伍直奔无常殿。李正坤对黑白无常十分信任,对他们便话实说,二位无常惊得无以复加:这么巧!因为事涉李正坤阳间生母,二常不敢怠慢,立即调卷细阅。又传来当年办理此案的师爷、书吏、衙役等鬼,细问当年情形。对于当年之事,有的鬼记得一些,有的鬼也全然忘记。但无常殿掌阴冥所有鬼魂最终定谳之权,不象城隍衙门,只负责一地一隅,因此,在无常殿查到,两千多年来,共有十几起相同类型案件。这类案件都有如下几个特点:1、都是美丽的年青女性,死亡年龄在二十至三十五岁之间;2、都是涉案死亡,也都是在遭遇意外,很巧合的情况下丢掉性命;3、死后魂魄都不知所踪。这下黑白无常都傻了眼。要说偶有此类案件,似乎还不能说明什么问题,也许是某种机缘巧合,使得丧命女子亡魂夹于其它魂魄之中,被裹挟而转世,可有着十余起同类案件,且有着上述如此明显的三个特点,就绝不是巧合能说明问题了。黑白无常最清楚各地城隍衙门的办案之弊,敷衍塞责、胡抓乱拿、冒领滥判,等等等等,无不存在。就连自己统辖之下的无常殿,也绝非一池清水,白玉无暇。因为几乎所有亡魂,都得由无常殿转出,无常殿事务之繁琐冗沉,无论是谁来统领,都不能做到毫无所滞、毫无所冤。以此推之,象郭巧茹这样的案子,两千多年来,绝非只有十余起,未被记录在案者不几凡!想到这此,黑白无常心里便直打鼓,同时也佩服阴天子之英明睿智:也许天子正是察觉此类问题,才新设一专门衙门——典阅司,为的就是查纠阴司各衙门履职办案情况。并且,细究这些案卷,二常隐隐觉得,两千多年来,似乎有一个及其隐秘的地下组织,专门干着抓拿年青貌美女子魂魄的勾当!如果揣测不错,那这是一个什么样的组织?又为什么要拿美貌女子魂魄?又将这些魂魄关在什么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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