挨了李正坤的骂,江充嘟哝道:“师爷办的事我怎么知道,师爷让提着我便提着呗。”
包振堂喝道:“还犟嘴,还不快扶老爷上马。”
江充不敢再言,忙服侍李正坤上了高头大马,自提着大包袱跟在马旁,以尽他马夫的职责。呵呵。李正坤来时坐轿,因为新收了马夫,回程便命骑马。他坐在马上,看着跟在旁边的马夫江充,无端地想:这小子自诩韩信,那老子是什么鬼,刘邦?可老子无此志,亦无此能,你小子想当韩信,老子偏不让你当,就把你小子当成马夫,往死里使唤!我让你韩信!一边想,一边嘿嘿笑出了声。黑白无常送走李正坤,回到后堂商议道:李正坤公子是一个单纯热烈的青年鬼魂,原本安享富贵尊宠,一切无忧,但公子的性子却喜欢收聚乱鬼,长此下去,恐生乱不利于公子,我们哥俩儿既然看到这个隐忧,若不帮衬公子改掉,去此隐患,便对不起钟馗、钟花和包王,也对不起公子对我们哥俩儿袒腹露心的信任。但怎么样帮着李正坤纠正这个问题,二常却陷于迷惘。直接向李正坤指出,没有什么用,因为在这半年里,在饮酒作乐中,黑白无常时常有意无意的规劝李正坤,不要什么鬼魂都往身边聚集,免得日久生事,但李正坤压根儿不听。若向李正坤的娘钟花提出,也没什么用,钟花巴不得将李正坤宠上天,听说连阴天子的诏书都敢撕,如果对钟花提出这种只是猜测,但现在还没影儿的事,估计她惹急了会将二常骂一顿,黑白无常可不想去触她的霉头。如果向李正坤的舅舅钟馗提出呢?钟馗性如烈火,闻听此事定然上门找李正坤理论,钟馗不注意方法,肯定跟李正坤会闹得甥舅二鬼不愉快,不但事情办不了,反无故生出事端,因此,钟馗也不是理想之选。钟花、钟馗都不行,便只有一个鬼选了,便是第五殿阎王包王。包王爷慧眼睿识,心胸廓大,对于此等之事,定然一点便知。只是包王爷会不会认同二常的这种担忧,二常有些拿不准。包王认同,当然万事皆无,可如果不认同,认为二常是庸人自扰,倒也罢了,要是认为二常是离间李正坤跟包王的关系,雷霆震怒,可就不是好耍的。议来议去,黑白无常决定还是往包王府去一趟,晋见包王,言语试探,察颜观色,再做打算。黑白无常来到平都山,请求晋见包王,包王允准,在大堂上接见他们。包王问他们有什么事?二常说一来给王爷请安,二来李正坤公子半年来都在无常殿调阅卷宗,非常勤勉于公事,他们哥俩儿觉得这件事也很重要,所以趁着请安的机会,也向王爷禀报一声。包王有些意外,警惕地盯着他们,似乎黑白无常在欺骗他:你两个鬼东西莫不是骗孤吧,我得到的消息是李正坤由你们陪着,成天饮酒作乐,什么正事也不干,怎么到你们口中就变成勤勉王事了呢?白无常对黑无常眨眨眼,黑无常会意,对包王禀道:王爷得到的消息只是表面,李正坤公子虽然喜爱饮酒,也的确由我们哥俩儿陪着,但他高屋建翎地给手下的师爷、鬼吏指出了查阅的方向,具体事务自然由能干的属下去办,何用公子亲自动手。特别是公子手下两位师爷,一位叫包振堂,一位叫李天侯,学问高深,吏道精熟,又能深刻领会公子的意图,办起事来明白利落,公子完全无须过多操心。言毕,二常偷偷观察着包王的神情,果见包王眉头微皱,半晌叹道:他一个中下品级的衙门判官,非王非侯,身边弄两个这么大本事的师爷干什么?原来包王也有此担忧,二常心中有了底。黑无常道:王爷所言甚是,我们哥俩儿也替李正坤公子担心,怕他受鬼蛊惑,生出事端,曾经劝说过公子,可他正在兴头上,听不进我们哥俩儿的话,我们不敢隐瞒此情,所以特来禀明王爷,由王爷定夺。包王说知道了,二常便告辞,拜别包王,下殿而去。包王思虑了几日,觉得不能任由李正坤胡闹下去,遂命摆驾典阅司,以巡视为名,亲去将包振堂和李天侯带回来,暂居五殿,观察其才其心。包王到了典阅司,李正坤身穿官服,率全衙吏胥鬼等出迎,包振常和李天侯也在其中。上殿坐毕,包王询问李正坤上任以来所作所为,李正坤一一细禀。听他说得头头是道,包王不由暗中点头:看来这小子还真是用了些心思在公事上头,并未只一味饮酒作乐。包王说最近五殿事务繁忙,想找李正坤借两个鬼使使,不知李正坤是否愿意?李正坤笑道:包王舅舅何谈借字,只管下令,小甥无不照办。包王道:孤想借你两位师爷,包振堂和李天侯,去帮一段时间的忙,不知对你典阅司衙门可有什么影响没有?李正坤道:那有什么影响,包王舅舅需要使唤他们多久都行,大不了他们走后,我这里闲一闲便是。先紧着包王舅舅,您的公事大过天,我这里没什么打紧。李正坤的意思,包振堂和李天侯走后,他便闲下来玩耍便是。反正他原本什么事都不想干,都是两位师爷非逼着他干,既然这两个啰哩啰皂的老鬼被包王抽走,正好落得轻闲,又耳根清静,何乐而不为,因此,丝毫没有不舍,并且希望包王舅舅借得越久越好。对他的想法,包王看在眼里,心头喜一半急一半,喜的是李正坤只想混日子好耍,并无生事之心,让他放心,急的是李正坤对朝庭毫无忠义之心,一心只想敷衍公事,怕终有一天,会被阴天子察觉,撸了他的官职。撸了倒也罢了,岂不丢尽自己这个举荐者的脸。李正坤当上典阅司判官,的确如平都山街谈巷议所传,乃是包王举荐。百余年来,李正坤经历过许多事情,已经历练得非常圆润成熟,不仅自身武功高强,而且回到阳间读了几年985大学,取得了历史学学位。懂历史,便能知王朝兴衰更替,非一般鬼官鬼吏可比,更要命的是机缘巧合之下,竟然又去到鄂王宫,跟岳飞岳王爷学习了兵法。若把事情往坏处想,李正坤要是当真在阴间发起难来,谁能制得住他!因此,包王觉得,李正坤如果混事好耍,做不出什么成绩,或者捅了什么娄子,阴天子一怒之下将其免官,绝对地强于让李正坤借着做判官的由头乱聚鬼魂,从而干出什么难测之事来。想到这里,包王觉得,自己举荐失误的脸面不算什么,丢则丢矣,没什么了不起,便对李正坤没什么出息的话语不置可否,呵呵一笑,起驾回五殿去了。包振堂和李天侯本想第二天再去五殿报道,李正坤却催着他们跟着王驾立行,以免误包王舅舅的事。二鬼颇为哭笑不得,他们知道包王是不放心他们,怕他们将李正坤带上邪路,才亲自来挖李正坤的墙角。包王位尊权大,又铁面无私、黑面无情,二鬼虽对包王心思猜得八九不离十,但岂敢违逆包王,只得按李正坤之命,跟着王驾去了五殿。两位师爷一走,李正坤立马觉得就象终于卸下笼头的马儿,浑身轻松自在,可以尥着蹶子撒欢了。他领着褚雄儿,带着一百衙役,带着马夫江充,出京城平都山,到外面去寻山打猎,一去就是数月。期间,驻扎开拔,放哨探路,且逢山开路,遇水搭桥,一切犹如行军打仗一般,李正坤终于将从岳王爷处学得的兵法扎实认真地实践了一回。禇雄儿好不兴奋过瘾,连哥哥也不叫了,直呼李正坤为元帅,他则自称大将军。呵呵。马夫江充也看得目瞪口呆,又敬佩不已,原以为老爷是文官,没想到老爷却也深谙兵法,是个军事家。他又技痒难忍,求老爷让他也试一试,看他行军布阵如何。李正坤应允,将一百衙役队伍交给江充,江充指挥队伍白天围猎野兽,安排弓箭罗网、调度队列,晚上扎营布防,安哨巡逻、制定口令、埋锅造饭等诸般军务之事,全都井然有条,象模象样,的确体现出非常杰出的军事素质和本领,因小见大,如果将一支数万大军交给他,定然能够攻城略地,不负主公所托。还真他妈是个韩信,可惜老子不是刘邦,埋没了你这个将才!哈哈哈!李正坤对江充道:怪不得你老想着要干大事,建功立业,原来还真有两把刷子。给老爷我做个马夫,的确有些委屈了。这样吧,老爷我这里也没你的用武之地,你还是另投别处去吧。江充却不走,说永远跟定李正坤,因为李天侯师爷告诉他,只有跟着李正坤才能有大放光芒的一天。那老鬼儿总是故弄玄虚,胡说八道,爱走不走。李正坤说,你不愿走也好,下次出来,我把两百衙役都带来,我们各分一百,开展打猎比赛,看哪一队获猎为多;打猎腻了,我们便列阵厮杀,模仿军演,看到底是你这个马夫厉害,还是老爷我厉害。江充大喜:老爷此话当真!老爷您可得说话算话。李正坤骂道:给你根竿儿,你便往上爬,你他妈属猴儿啊!还真想跟老爷过招儿,若败在老爷手下,老爷可用马鞭子抽你。江充毫不示弱:如果败于老爷手下,甘愿挨老爷马鞭。可要是侥幸胜过老爷,当是如何?老爷便不抽你呗,还能如何!李正坤瞪眼道。江充道:行行,老爷说怎样便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