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一直下，气氛不算融洽。“支付宝到账，两，千元。”
张泊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到账提示音，心满意足。也算是运气好，这小哥用的是台式机，他只要拉掉电闸断掉电源，阻止了灵能物品的激发，任务就算是完成大半了，简单又轻松。至于后续的收容工作，没有激发的【思维性】灵能物品在短时间内灵能就会自行消散，不会产生二次危害。只需要等做收尾工作的同事来做完清理工作即可。唯一可惜的是，最后上报成果的时候，因为损坏私人财物，以及造成了一定程度上的骚乱和扰民，本来算是后勤补偿费的五百块被自己的领头上司那个吊儿郎当的“周扒皮”扣了下去。张泊非常怀疑这五百块是这丫自己私吞掉了，但实在是没啥证据，何况确实收尾工作以及房门维修费也多少要些钱。五百块其实不算多了。便也不好意思开口，就此作罢。工装青年重新跨上自己的小电驴，戴好头盔披好雨衣。黑白色的车身划破雨幕，他正往下一个订单用户点赶去。作为“撑着没”连续两年的配送标兵，相较于【灵能物品】，【灵异事件】等等，张泊更在乎的是，自己把手头上的单子消掉后，能不能多接一两个单子，把因为超时扣掉的十块钱弥补回来。虽然说“公司”的工作确实薪酬优渥，但付出与回报向来是成正比的。钱是王八蛋永远挣不完，但那也得是活着才能赚更多的钱啊。所以其实在他心中，外卖员反而比所谓的特设安全公司干事的身份来得更稳当一些。他干这行说久不久说短也不短，三年时间，在行动干员里面也混成“老人”了，所在的小队没变，身边的队友倒是换了一批又一批，如果是正常人员调动还则罢了，但不少人的退出，那可不是自己主动想退的。身体的伤痛已经很难熬了，心理上的痛苦更像是跗骨之蛆一样，日日夜夜煎熬着每一个一线人员。以这次灵能事件举例，如果张泊慢了一步，决策迟了一些，下手不够果断，那么他推开门看见的，可能就是一张仿佛磕嗨了的脸。更极端一点，对方甚至会涕泗横流地扑过来，有刀用刀，有牙用牙，痛感屏蔽，力大无穷，仿佛疯魔。这时候一切事情可能就不是简单拆个门就能处理得掉的了。结果通常是以一边彻底失去战斗能力为止。厮杀的血肉，身上的伤痕，痛苦的嚎叫，如此种种，都是给新人干员的第一堂课。而其中，很多新人或许本身就会成为这第一堂课的范本。当然，也有很多人在公司里乃至整个圈子里混得如鱼得水。但那和张泊没啥关系，对张泊来说，这只是一份高薪工作罢了，工作这么多，赚多赚少而已，他再爱钱，没必要把命搭上去不是？【嗡嗡】张泊正享受着在空无一人的非机动车道贴地飞行般驰骋的爽感，贴身放着的黑色手机突然再次震动了起来。他皱了皱眉，把电动车靠边停下。“周扒皮，又来新活了么？”
虽然来活代表有钱，但他手头上的单子还没有送完，两者相比，张泊决定如果是可接可不接的活，他就推掉算了。“出事了，乔安路的灵能物品被二次激发了。”
电话那头，男人的声音再无吊儿郎当的意思。“啊？二次激发？这种等级的灵能物品哪来的残余灵能支持它二次激发的？”
张泊挑了挑眉，“安全手册里不是这么写的呀。”
“那安全手册里有没有说过，没清理干净的灵能物品如果造成人身或者财产的损失，处理干员会被认定为第一责任人啊。”
电话那头的男人一听张泊开口就知道，这老阴比又想要溜之大吉，不禁揶揄道，“这二次激发的灵能物品灵能烈度已经从戌级升到申级了，而且看这架势还没有停止的意思。你要不去也成，我让别人去。结束后我让会计算好事件中的损失，邮件发给你，你交个钱就成，你看咋样？”
电话这头年纪不大心眼挺多的青年笑道，“领导，你这是哪里话，我怎么可能不去！天地可鉴，为民众的人身安全和财产安全服务，那是我们的天职！有这种事，我向来是鞠躬尽瘁，死......”“后勤已经到了，给你十分钟的时候，超时了扣你全勤。”
领导不愿意听他说话，并且挂掉了电话。张泊对着已经忙音息屏了的手机挤眉弄眼地无声骂了两句后，调转车头。“不对。”
刚要启动的青年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脸色大变。他急忙掏出了已经塞回内袋的手机，回拨领导的电话，可听到的，只有忙音。“焯！我的单子咋办啊。”
瓢泼大雨中，懊恼的国骂声随着冷风飞远去。傍晚初入夜，七八点钟，或许是因为大雨原因，或许是因为城中村偏僻的原因。张泊回到乔安路，半明不暗的路灯映照下，整条巷子里半天人烟也无。只有匆匆跑过的野猫转头望了他一眼。一辆银灰色伤痕累累的五菱荣光面包车停在巷子口，车面挂着通管道修水管的塑胶牌子。张泊把车开到面包车旁，摘下了电动车头盔，敲了敲驾驶的挡风玻璃。吱呀声中，头发蓬松的中年男人从手摇下来的车窗伸出半张脸来，表情略带谄媚，说话口音很重：“小老板，恁找俺？”
“周老二的人。”
张泊摇了摇手里的黑色手机。“啧。”
那男人看到手机，本来谄媚的脸变得飞快。他转身在副驾驶掏了半天，掏出来一条项链，“呐，这是给你这次任务的援助物品。”
“就这啊。”
张泊接过项链，项坠是个指甲盖大小的黑色物件，看着像是个船锚。链子就比较磕碜，黑灰相间，锈迹斑斑，让张泊怀疑带上脖子会沾染上一脖子的铁锈。“就这还是特批。”
司机打了个哈欠，“要不是这次事件有升级趋势，这东西我们部长可舍不得。”
“这么金贵？怎么用啊”张泊也不矫情，一听这东西是个好东西，也不管铁锈，先就把它挂在脖子上了。司机转头瞄了眼，“挂着就成，触发了你就知道了。”
他又打量了一圈张泊，“咦”了一声，“外卖员，年纪不大，能独立处理申级灵能事件……小哥，你是叫张泊么？”
“哟，师傅您认识我？”
张泊把头盔重新戴头上，听到司机师傅喊出自己名字，愣了下。周扒皮给了十分钟的时间死线，这还余有三分钟了。时间还充裕，听到师傅喊自己名字，张泊来了兴趣。何况所谓的灵能事件的发酵虽然听上去很夸张，但烈度等级低的时候，大部分情况下都不是啥大问题。就像这次灵能事件一样，就算张泊不来，出租屋里那颓货真的受到灵能物品影响，那也不过是个把星期的癔症和妄想，虽然谁真倒霉去和他接触十之八九要挂彩，但总体来说，随着灵能的逸散，可能哪一天一觉睡醒就恢复正常了。“哪儿的话，禹杭本部乃至整个华东大区谁没听过您的大名啊。”
三十来岁的大叔摆出了滑稽的嘴脸，“年年考核第一，年年评级最高，各大区集训的时候和总部那些神仙们都能掰掰手腕的神仙。”
大叔递了根烟，被张泊摇手婉拒后，索性自己抽上了，“但偏偏油盐不进。总部召调，推辞不去；提升级别，坚决拒绝；甚至连提拔升干都不愿意，就一直在低级干员的位置上呆着。”
大叔悠悠地吐了个烟圈，“我们私底下都在说，按你的‘业绩’和能耐，如果想往上爬的话，现在估计已经是周老二的顶头上司了。小年轻的想法，确实很难理解呀。”
张泊不在意地笑了笑，“时间快到了大叔，我先进去了哈！”
他重新掉转车头，突然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停了下来。小年轻从车背后的快递箱里掏出了一盒快递，向面包车走来。“这小子？！”
司机愣了一下，旋即明白过来，看来他也不是传说中那般不会做人嘛，还知道犒劳一下辛苦送货的前辈。“大叔，辛苦了。”
张泊从窗口将手中红色快递袋递给了司机，“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不用这么客气，你喊我老秦就行。”
司机瞥了眼，小炒肉盖饭，还挺合他一川人口味。“好嘞，秦叔，您看您这出来也是出来了，要不，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帮小子再去送个餐呗。”
张泊一脸赔笑。”
好嘞好嘞。”
司机随口应了声后突然反应过来，“啥，送餐？”
窗外的小伙子一脸赔笑的样子让老秦气不打一处来！“真特么和传闻中一模一样！钻钱眼里去了！”
中年男人怒目圆瞪。张泊就纯当作没有看见，从内袋里掏出一包皱皱巴巴的中华烟来，“秦叔，来根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