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的人办事速度果然不是一般的,才不过上午发生的事情,下午就是一切都准备好了。灵堂,棺材,漫天的白色掩盖了整个东宫。相比剪秋院子里的热闹,彦依这边就显得清静多了,不是人情冷淡,而是没人敢来。白云岚陵只是抱着彦依坐在灵堂上,也不换衣服,也不允许别人将彦依带走,就那么坐着,抱着彦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才不过短短的几个小时,尸体便发出骇人的恶臭,这些白云岚陵都置若罔闻,抱着女子的手臂已然圈的紧紧,任谁也全不听。皇后虽说是铁石心肠,可也毕竟只有白云岚陵这一个儿子,看他就这么抱着发臭的尸体呆呆的坐着也只有干着急的份。悄悄的招来了一旁静静立着的范太医,男人只是看了一眼血色全无的尸体,便了然了一切。不大不小的声音传到了在场所有人的耳朵里:“剪秋侧妃的簪子上怕是有毒,所以太子妃的尸身才会腐烂的这样快。照微臣估计,这样下去,应该不出半天,便会烂成一堆白骨。”
皇后听到范太医这番话,自然吓得脸色惨白,手指颤颤的指着白云岚陵怀中的女子,吓得结巴:“陵儿,快把彦依给奴才们,早些安葬了,也省的彦依不能瞑目。”
白云岚陵就好像没听到皇后的话,抱着女子的手臂非但不见松,更加的紧了几分。“快,快去把太子妃夺回来。”
皇后眉头一皱,伸手用帕子捂住了口鼻,那股恶心的尸臭味她站在这都忍受不了了,真不明白白云岚陵是怎么抱的下去。此刻也顾不得上白云岚陵的情绪了,她就是夺也要夺回来。堂堂的太子抱着一具尸体成什么样子?“你们敢?”
眉毛一立,白云岚陵抬眼狠狠的扫视了一圈众人,仅是一个暴怒的眼神,便吓得众人停住了脚步,不敢再肆意上前。“陵儿,你听话,你刚刚也听范太医说了,若不把彦依尽快安葬了,不出半天,她便要化成了一对白骨啊。”
脑子里的想法让皇后脊背发颤,她无法想象白云岚陵抱着一堆白骨的样子。白云岚陵对皇后的话置若罔闻,深情的眸子不断的在女子那张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五官上游离。看着看着,眼里便注满了泪水。白云岚陵本不想哭,他本不想伤心,因为只要一哭,只要一难过,他便是承认了彦依已经离开了自己的这个事实。他想不明白,为何昨夜还被他柔顺的抱在怀里的女子,今日却要化为了一堆的白骨。他不明白,任他想破了脑袋他也觉得想不透。“陵儿”叹了口气,皇后几步轻轻的走到了白云岚陵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白云岚陵的眼泪一滴一滴的滴落在女子永远也不可能睁开的眼睛上,心里突然也有些发酸。她小看了白云岚陵对彦依的感情,直到此刻,她亲眼看到白云岚陵淌下的泪,才明白了男人的深情。事情就是这样,彦依死了,她心里也不好过,但是她不能像白云岚陵那般任性,她是皇后,她是白云岚陵的母亲,她还要操持剪秋和彦依两人的葬礼,所以她不能倒下。“陵儿,把彦依给母后好么?”
轻轻的向男人探出一只手,皇后这番话说的诱惑力极大,“陵儿,彦依已经死了,你再怎么抱着她,温暖她,她也不可能活下来了,还不如早点安葬了她,也让彦依安心,陵儿你说好么?”
“彦依怕黑,彦依怕黑。”
男人哭得像个小孩子一般伏在女子肩头,喃喃的不断重复:“彦依跟我说过,她怕黑,她好怕黑。我们把她放入棺材中,就又只剩下她一个了。没有陵儿在她身边,彦依会害怕的。”
男人这番话说的极轻,轻到仿佛只有彦依和自己能听见。含着泪的双眸看着女子如墨般的发丝,男人只是不想放手。他以后真的再也见不到彦依了,一想起女子如花的笑颜,白云岚陵的心就宛若有把刀子在割,令他痛的几乎要窒息。“不会的,母后会为彦依的地宫里点上很多长明灯,母后会每日每日派人去点灯,昼夜不息,一定会照亮彦依来生的路。”
素白的帕子轻轻捂住了朱唇,这番话皇后说的有些哽咽。“彦依,彦依,没有了白云岚陵的地方,你会幸福么?”
扶着女子发丝的大掌恋恋不舍的一摸再摸,白云岚陵眼里的泪珠像是断了线的珍珠,彦依就要到了一个他永远也去不了的地方了,他如何能不伤心,他怎么能不难过。皇后本来以为,彦依的死全是自己咎由自取,若不是女子不自量力的想要害剪秋,她到头来也不会失了性命,没想到到了现在这一幕,看到儿子如此的不舍,她这个做母亲的心里也酸楚起来。“陵儿,彦依是我们易水国的太子妃,有我们祖先的庇佑,一定,一定会”这番话说的有些哽咽,身着素服的女子瘫坐在白云岚陵面前,眼里也含着晶莹的泪花,“彦依一定会很幸福很幸福的。”
“是么,彦依以后会幸福么?彦依以后一定会幸福么?”
喃喃自己的看着自己的母后,白云岚陵觉得心里有棵大树正在被一点点连根拔起,胸腔内一片血肉模糊,“彦依会幸福了,那岚陵呢?岚陵的幸福怎么办?”
“彦依你骗人,你说你会回来的,你会一定会回到我身边的,为什么现在还是走了?你走了,岚陵要怎么办?我要怎么办?”
一想到昨夜两人还海誓山盟的谈过了一辈子,今日女子便香消玉殒而去了,白云岚陵心里就觉得恨。他从没像现在这般恨过一个人,从来没有。此刻,他对彦依却是恨之入骨的,彦依抛下他一个人走了,她怎么可以对自己如此的狠心?她要他怎么办?她要他去哪里再去找他的幸福?“陵儿,陵儿不要这样”皇后被白云岚陵时哭时怒的样子吓坏了,连忙伸手制止男人近乎疯狂的行为,“彦依已经死了,你就不要再这样了,彦依绝不希望看到你如此伤心的样子。”
“呵呵,母后你错了,彦依最喜欢就是看我为她伤心的样子了,她一直都在折磨我,看我为她伤心,看我为她难过。”
一双猩红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面前的女子,白云岚陵嗤笑一声,牵起女子冰冷坚硬的手,嘲讽的开口:“说什么执子之手,与子携老,我。”
一句话突然戛然而止,白云岚陵脸上的表情像是被人劈了一刀似的。握着女子的右手不敢轻举妄动,白云岚陵瞪着一双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皇后,突然跳起来喊了一句:“这不是彦依,这不是彦依。”
“陵,陵儿?”
皇后傻愣愣的抬起一双不解的眸子看着在自己面前又哭又笑的儿子,心里是止不住的担忧,莫不是这孩子疯了?“上官君临呢?母后,上官君临呢?”
白云岚陵说这番话时,脸上狂喜的表情接近于疯狂。“走,走了。”
手指一指门外,皇后不明白白云岚陵突然这是怎么了?白云岚陵脸色一僵,拔腿便往外跑,出了门,看到了那辆要抬棺材的马车,也不管什么了,解了马的缰绳便扬长而去。外面青石砖路上传来的‘哒哒哒’的马蹄声唤回了女子神游已远的意识,待看到了屋子里所有人都是一副大眼瞪小眼的表情,皇后突然火大了起来,拍了一下手,大喊:“去叫皇上,去叫皇上,要拦住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