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胖子强不了多少,在听闻对方身份后江城头也跟着嗡的一声,他之前还在想为什么慧德慧明宁愿在外守着,也没有进来一探究竟,分明只隔着一扇木门罢了,原来…原来这栋建筑竟然是住持的居所!
持戒寺之诡异令人不寒而栗,而他们此刻却冒失的闯进了住持的地盘,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江城完全不敢想。
他此刻心底只有一个念头,这是一个圈套,他必须逃,逃的越远越好!
但无奈他此刻还睁不开眼睛,只好拉着胖子一点点摸索着后退,尽量远离传来声音的方向。
不过下一秒,让江城脊背发凉的一幕出现了,“施主,请留步。”
这声音瞬间让江城的身体僵在了当场,居然在身后!
四周朦朦胧胧的黑暗仿佛潮水般朝他挤压过来,将他心中仅存的安全感彻底吞没。
怎么可能?
片刻前住持的声音还在面前,怎么会突然来到自己身后,他只是眼睛看不到,耳朵又没问题,他根本就没听到有走动的声音。
被他拉住身体的胖子也抖个不停,呼吸一次比一次急促,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位住持的古怪之处。
而且…而且既然住持住在这里,那为何不点灯,再联想到其余异样,江城几乎可以断定,这位持戒寺的住持也不是人,而是一只鬼!
持戒寺之所以是日夜割裂这鬼样子肯定也和这位住持脱不开关系!
“阿弥陀佛,施主莫要多想,贫僧不点灯是因为贫僧本就是瞎子。”
被住持一语点破心中所想,江城只觉得遍体生寒,他没有立即回答,担心露出更多的破绽,不过住持显然没有这方面的顾虑,再次咏了声佛号后徐徐说道:“施主可是为了我那徒儿而来?”
眼睛一时片刻好不了,逃是逃不掉了,江城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回大师话,我们是为了解救慧聪师傅而来,我们从功德堂一路跟到了这里,但眨眼间慧聪师傅就不见了。”
江城回过话后就立刻安静下来,他在竖起耳朵仔细听,不是听住持回话,而是在搜索住持的呼吸声,这里安静的很,但他什么都没听到。
“解救……”住持似乎对这两个字很在意。
渐渐的江城的胆子也大了起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大师,我就挑明说了,您的弟子慧德慧明二位师傅在功德堂私设酒宴,还强掳女子留于寺中淫乐,美其名曰修功德,最重要的是他们居然还打着您的旗号,说这些都是您默许的。”
“参与的僧众少说也有大几十人,唯有慧聪师傅不肯,还要遭受他们的侮辱与虐待,还望住持明察!”
江城话说的义正严辞,但还是留了诸多余地的,这句话一出口就等于是默认了这些都是慧德慧明等恶僧所为,与住持并无关系。
只要住持此刻顺水推舟来上那么一句大胆劣徒,居然敢趁本住持身体有恙不便监察行此恶事,我必严惩不贷,以维护蔽寺百年声誉等等的场面话,江城就会就坡下驴,然后寻找机会脱身,可剧本完全朝着江城最不希望看到的方向发展。
“施主是说功德堂的事啊,这贫僧知道。”
闻言江城冷汗都下来了,这是装都不打算装了,打算直接摊牌了?
可谁成想,住持的下一句话便让他愣在了当场,“哎,我这徒儿的妄症愈发的厉害了,连累蔽寺的僧人也就罢了,居然还将施主也牵连进来,罪过,真是…真是罪过。”
这次轮到江城不解了,“妄症?”
“没错,施主今夜所见全都是我那徒儿的妄症所致,施主还需清明己心,否则一旦堕入其中,后果不堪设想。”
住持一番话说的倒是真像那么回事似的,可江城立刻意识到了不对劲,心中愈发警惕,“住持的意思是我今夜所见全都是虚幻,是假的,功德堂内根本就没有发生那样的荒唐事?”
“阿弥陀佛,不但功德堂内是妄念所化,这个夜里施主所见所闻所感也是一样,尽皆镜花水月。”
“怎么,整夜的见闻都是假的,那大师您怎么说,难道您也是假的吗?”
江城立刻抓住了对方话的漏洞。
可没想到住持不慌不忙,徐徐说道:“施主聪慧,正是如此。”
“好,退一步讲,就算大师也是假的,那我们死掉的人怎么说,在这样的夜里死掉的人,在白天可也是死了!”
在江城的思路中,这夜里世界才代表了持戒寺的真实面目,至少是某种程度上的真实,而白天所见的安静祥和的寺庙,那才是假的。
闻言住持轻叹口气,“阿弥陀佛,这一切虽然都是因我那徒儿所起,但施主朋友的死却是贫僧的过错,是我与几位师兄弟……哎,罪过,罪过!”
江城越听越糊涂了,但有一点他很明确,这一切都与慧聪和尚有关,他才是这个世界的关键。
江城沉思片刻,以退为进,语气也变得诚恳起来,“大师,您是否有难言之隐?”
沉默了很久,这一次,住持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悲凉,“施主,先不问其它,我只问你,今夜你在功德堂内所见,是对是错?”
“自然是错,佛门弟子当以精修佛法弘扬善念为己任,受持五戒,不杀生,不偷盗,不邪淫,不妄语,不饮酒,今夜功德堂内酒气横溢,淫靡之态非言语所能形容,慧清等女人更是身披僧衣,藏于僧众之中!”
片刻后住持苍老的声音传来,“原来施主是这样看的。”
住持平和的语气让江城愈发的摸不着头脑,他张开嘴巴想要继续说些什么,但还是停住了,他想看看铁证如山,住持究竟还有何可辩解。
“施主可知慧清等女施主的来路?”
稍后住持徐徐开口。
“不知。”
“她们都是山下村子里的石女,所谓石女,就是嫁为人妇,却多年生不出孩子的女人。”
住持轻叹口气,仿佛陷入了某段痛苦的回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没有孩子,村里人容不下她们,所以由村长出面,以静修的名义将这些石女送来我持戒寺,要她们积累功德福报,要修到她们能生出孩子为止,才允许回村拿回她们本该得到的名分。”
“真是荒唐!蔽寺百年声誉,佛门清净之地岂容这等放肆,我自然不许,而且严令本寺僧众闭紧寺门,不许任何人进来,可待到第二日天明,寺门打开的那一刻——”住持的声音突然顿了一下。
“门前挂满了女尸,她们…都是自缢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