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叶囡从这名男子的眼中,看到了几分阴霾。
“这里......很特别吗?”她轻启朱唇,开口问道。
男子闻言,望了过来,眸光很是深邃,像是一潭死水,连一丝一缕的波澜都没有。 叶囡被他盯得有些发毛,不过她并无任何动作,迎着对方的目光,静静地望了回去。 他的年岁其实不是很大,但却仿佛对世间的一切都失去了兴趣,身上完全没有属于年轻人那种朝气蓬勃的气息,反而有一种少年老成的感觉。 “我以为他们都告诉你了。”沉默许久,男子忽然说了这样一句话。
“他们?”叶囡不解。
但男子并未回应,像是没有听到一般,从叶囡身上收回目光,一一扫过周围的断壁残垣。 叶囡见状,心中有些无言,尽管自己这些年来接触到人不多,但沟通起来如此费劲的,这名男子绝对当属唯一一个。 就在这时,这名男子的声音却再次从夜空下传来。 “人皇早年,尚未成道之时,常于此地诵读经书,研习兵法,晚年,人皇离开紫微之后,朝中之士在此修筑起一座行宫,名人皇阁,聚纳信仰之力,据说......” 说到这里,他明显停顿了,而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轻轻地叹了出来,重新将目光投向叶囡:“可保皇朝,千秋万代。”夜色下,一阵冷风吹过,在叶囡的心中留下点点涟漪。 由此看来,那模糊的字迹,并非是一个“白”,而应当是“皇”字。 这个破败的牌面上所刻写的,当为“人皇阁”三字。 至于是否真的实现了千秋万代,眼前这片荒凉的遗迹废墟,便是最为无声且有力的证明。 “你究竟是何人?”
掌握有太阴之火,了解如此隐秘,这一刻,她不由得对男子的身份产生了深深的好奇。 “古有神将名泽,幼时力万钧,入泽擒蛟龙,挽月射金鹏......” 这一次,男子并未无视叶囡的话语,而是娓娓道来,诉说了一段往事。 叶囡心中一动,这都是《临泽城志》中的记载,不过男子的叙述增添了一些细节,让这段往事变得更加有血有肉了起来。 随着男子的讲述,叶囡的心中也逐渐泛起波澜,这所谓的古时第一猛将“泽”,居然并非人族,而是一条蛟龙! 并且,“泽”神将也并未如齐先生评书中所讲的那样,镇守孤城而终,而是随人皇一并离开了紫微古星。 一位皇者,一位准皇,这样强大的组合,不论去哪里,都是绝世无敌的存在。 但是,不知多久之后的一次夜晚,天象奇诡,只见到一条真龙,通体缭绕无尽仙辉,从紫微的上空坠落下来,疑似身负重伤。 有人说,这条真龙就是终极一跃的“泽”神将,但与人皇遭遇了难以想象的敌手,受重创而归。 但,这一说法,几乎无人相信。 人皇是何等的存在? 上踏九天,下达九幽,古往今来皆寂寞,横扫九天十地无对手! 真的遭遇了什么的话,他也必强势将对方镇杀,这是万族深信不疑的事情。 所以,也有人说,这条真龙来自仙界,因绝世大战坠落凡间,身殒于此,或许正是被人皇所斩杀。 但不论哪种说法,都没有任何佐证,因为不论人们如何去寻,也找不到那条真龙坠落留下的遗骸。 而真的目击这一事件的人,也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逐渐老去,人们开始将这一事件当成茶余饭后的消遣,不再深究真假。 不过,有一点大家都可以肯定,那便是自人皇与泽神将离开之后,直至太阳圣皇证道成功,太阴人皇与泽神将,都从未再现世间,彻底消失不见。 叶囡注意到,在讲述这一段不为人知的古史时,这名男子的眼中像是破开了一层阴霾,露出了久违的光彩。 她低垂双眸,睫毛微微颤动,默默思忖片刻,而后开口道:“所以,在羽化神朝降临之前,真正统御紫微古星的......” 结合自己来到紫微古星后的所见所闻,加上男子刚刚的话语,叶囡作出了属于自己的猜测。 “太阴古皇朝!”
但,还没等她说完,男子却直接打断了她。 这一刻,他的声音变得有力了起来,望向叶囡的双眸中,像是有一团火在燃烧。 “紫微最为古老的神朝,在这颗古星,你所看到的每一片土地,都曾是它的疆土,凡人终其一生,也难以丈量哪怕神州一域,但神州也只是皇朝疆域的一部分,哪怕无垠东海,也皆臣服人皇之威,亿万海族,尽属我朝子民!”
叶囡心中泛起一丝波澜,眼前的画面,有一种极为强烈的违和感。 月色清冷,洒落断壁残垣之中,四野荒芜,尽显凄凉之色。 而这名男子,却在一片废墟中,话语铿锵,状若癫狂,滔滔不绝地讲述着一个皇朝昔日的辉煌。 叶囡不由得有些动容。 太阴古皇朝,为太阴人皇所创,疆域覆盖了整片紫微疆土,就连生活在广袤海域中的海族,也都成为了这一无上皇朝的子民。 很显然,太古之初,那极为久远的岁月里,太阴古皇朝必然极度鼎盛,就连含有龙纹黑金的珍贵材料,都只是用来铸就了一块牌匾,豪横至极。 整个皇朝,皆修其祖的太阴大道,甚至烙印在了整片山河之中,一山一石,一草一木,尽是密密麻麻的太阴大道,足以见得这一皇朝昔日的无上神威。 可就是这样一尊规模恐怖的庞然大物,却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岁月长河之中,被历史的尘埃掩埋。 因为,太阴古皇朝之后,太阳圣皇证道,不过并未立皇朝,而是创办了太阳古教,是为人族最古老的门庭,也是修行的起源地之一,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那之后,太古年间,万族崛起,一尊又一尊异族强者证道为皇,麒麟古皇、万龙皇、血凰山古皇、神蚕古皇......直至太古末年的最后一尊皇者,斗战胜皇。 这些古皇,可与天争雄,都是古往今来最为强大的存在之一,它们成道的岁月,同样也是人族最为黑暗的日子,可谓苦不堪言,甚至连活下去都成为了一种奢望。 但在这一过程中,亦有两颗明星冉冉升起,是人族为数不多的光明时代。 他们便是道衍大帝与羽化大帝,道衍一改皇号,自称为帝,羽化大帝证道时延续了这一称呼,建立羽化神朝,从此问鼎天下。 而最初的太阴古皇朝,却早已无人提起,唯有零星分布于紫微古星上的残存废墟,还在无声地诉说着那遥远过去的辉煌。 叶囡不由得想到了自己在桃花林中遇到的妇人与女婴,心中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