沮授受任抵达常山国,在这里大半个月,大纲小纪,条条法规,样样完善,为政颇有张良、陈平大家风范。不过半个月时间,常山国境内化枭为鸠,闾阎安堵,是为和平。常山国郡内百姓亲切喊“沮先生”,“公与先生”。“不得不说,公与你火了。”
潘凤协助沮授阅览大小公文,在考察了半个月常山国郡的政务,对于沮授治理的地方业绩,潘凤表示由衷地倾佩。“无双,若不是你举荐之功,我估计现在还只是一介小吏呢,这常山国治郡,有一半功劳在无双你这里。”
“哈哈哈,谁叫我举荐的人是一颗金石呢,公与之才足以登顶冀州文官第一。”
潘凤此言,并非虚妄。只有真正共事,才能发现沮授的能力真的不只能管理一州一郡,绝对有入朝为相的能力,乃天下才。现在沮授屈居于一常山小郡县,潘凤还觉得可惜了,不过韩馥麾下的三文臣,已经将冀州高层文官职位基本占据,若是沮授,田丰他们想要继续上位,肯定要拓领地。不过潘凤目前还没有出兵计议。如今冀州正值百废待兴,韩馥本人作为颖川人士,才刚刚上任冀州刺史不到三年,刺史府和冀州本地的世家大族关系仍然处于模棱两可的状态。反而是屈居青州地区的袁绍袁本初,冀州好几个世族与袁绍交好,常有书信来往。韩馥在冀州的政权确实不稳固。潘凤若是想要出兵,也只能等到明年开春。也就是191年。而且,潘凤实际上不急于出兵,还有一个顾虑。这半个月潘凤混在常山国,一直不回魏郡的原因,就是为了避嫌。主要原因来自于李历,闵纯,他们这些本地冀州家族的人从一开始对潘凤欣赏,到变得越来越不满。自从潘凤回冀州后,受到李历,闵纯等人的攻讦责难越来越多。究其原因,不过利益二字。无论是带兵,还是执政。潘凤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做事从不看阶层,孰对孰错分的一清二楚,这让闵纯他们背后家族在魏郡的利益多多少少都受到过损害。在冀州的人都知晓,韩馥之下,潘凤最大。昔日伐董前,潘凤便以冀州上将的身份受韩馥重用,地位在冀州文武中也排前几,在经过了伐董战役之后,韩馥对潘凤更加重视,潘凤的地位蹭蹭地往上涨,几乎快与韩馥平级了。不过潘凤知道,树大招风。他若是功高盖主,迟早要成为牺牲的棋子,别提韩馥与他称兄道弟,关系只有真正铁到桃园三结义那样,潘凤才敢恃宠而骄。因此潘凤来到常山国半月载,其根本想法就是为了避其锋芒,静修蛰伏。而这蛰伏之策,正是田丰为潘凤谋划的。目前田丰在潘凤身边为幕僚。至于潘凤的另外一位幕僚陈群,在李历的提议下,被韩馥任命去清河郡担任郡守,而高览作为副手跟随陈群。这陈群能够做一郡郡守,韩馥还是念在陈群背后的宗族是颖川大族,潘凤也不知道这韩馥为啥不待见陈群。不过这清河郡,实际上就是李历背后的李家大族,这李家在清河郡一手遮天,李历将潘凤的幕僚陈群扔到自己家族的地盘里,其心眼坏透,可诛。高览更郁闷,韩馥想起他,召见高览时,他还以为韩馥良心发现,准备起用他入军。结果竟然被分派入清河县做城防,还要听从一个毫无经验的外地人的话。总之,陈群和高览二人各怀心思踏上清河之行。潘凤从颖川招募来的两文一武,加上招募的麴义,两文两武皆被分散到冀州各地。赵俨接替麴义任中山国郡守,许褚和麴义被潘凤谴到冀北大练兵,而陈群则担任清河郡守。潘凤也乐的这样,若是真的拉帮结伙了,恐怕闵纯,李历这帮人还得在潘凤耳边吹枕风。也正是这样,闵纯,李历他们果然不在找潘凤的麻烦,他们虽然在冀州本地势力很大,但是势力范围也仅仅在魏郡,清河,渤海三郡。中山国,他们还伸不进手来。“公与,冀州虽然富庶,但冀北仍有多片荒芜之地无人开垦,每年流民仍有成千数百,对于这件事情,你怎么看?”
沮授闻言,思索片刻,遂即在学农公文上批注了一句话:“冀州连大河,携五壏,耕高下田,冀北尤其势高,不问春秋,必须燥湿得所为佳,若此地荒芜,则壏坚硬,不可种田也。”
大致意思就是你冀州虽然靠着黄河,土壤肥沃,但是也要讲究一个地势问题。耕种那些地势高的土地,不管是春夏秋冬,土地的干燥适度一定要恰到好处,冀北的有些土壤坚硬干燥,很多粮食不适宜种植,久而久之无人开垦自然就荒芜了。“有道理……”潘离不禁觉得这沮授确实是一个全才。兵法,儒术,农学,纵横,政略样样精通,同之前的郭图,逢纪之流完全不是一个级别。冀州有九郡,分别是魏郡,清河,安平国,巨鹿,赵国,常山,中山,河间,渤海。这一次潘凤决定运用一次民调的力量,先在魏郡邺县尝试推广,若是效果显著,继而向其他郡县推行。谏鼓谤木?潘凤这是在搞什么名堂?学校教育?韩馥挠挠头,有些听不懂。东汉常设太学、鸿都门学和宫邸学,却入学者也都是一些皇族贵戚,世家大族子弟,这些人可以进入学习深造。至于寒门弟子,底层佃农,没有机会接受到正规系统的学习。潘凤未来十年实行的教育战略,是必须要在冀州本土建立一座属于天下人的书院,不分贫富贵贱,知识面前,人人平等。“天下之士,必然斐然向风,冀州为府地。”
御兽学院分管六科供所有寒门学子进院学习,其中这六科包括儒科、武科、法律科、农科、文科和工科。原本郡兵战斗力就不如冀州正营军队,更别说要同先登营这种精锐军队比较。不过一次冲锋,河间郡兵兵阵已经自乱阵脚,完全就不是先登营的对手。囊血射天,犯上作乱。“麴义叛乱,河间归袁”的消息火速传达到冀州邺城,韩馥将情报摔在地上,面容铁青。“麴义为人,虽有才干,然品性如三姓家奴吕奉先如出一辙,饥则附人,饱则高扬,他叛出倒也是一件好事。”
“好事?无双此言差矣,河间郡已经丢了啊。”
这时候,袁绍谋士逢纪逢元图出列。“冀州之地唾手可得,主公若想开启图王霸业,必须夺取冀州。”
“先生策略安在?”
遵养时晦,等待时机。“袁本初果然开始行动了,此次他会连同麴义,自河间郡向安平国和清河郡两地杀过来,而走安平国袁本初极有可能从高阳向饶阳推进。”
潘离展开冀州全境图,指着河间郡分析道。荀谌,沮授两人对视一眼,纷纷颔首,赞成潘离想法。“这场战斗能打是能打,而且吾等只要悉心规划,只是……”“唯一的变数在于主公,主公毕竟喜欢玩“中庸之道”,这个时候可不提倡玩中庸啊……”批郤导窾,迎刃而解,公孙瓒除却白马义从这支天下劲旅以外,辽东铁甲骑兵也是天下强军,就连北方的乌桓人都不敢轻易冲阵。潘离很清楚,韩馥骑兵优势不大,若是公孙瓒进犯冀北,必定会犹如洪水泛滥般“一泻千里”。交战军队一溃败,就怕自家主公那裂土封王的雄心壮志烟消云散,到时候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偌大的基业恐怕也会拱手相让。“吾过去是袁氏的属吏,而且才能比不上袁绍。估量自己的德行而谦让,这是古人所看重的。各位为什么觉得不好呢?”
玛德!主公果然又犯二了!潘离差点冲过去给他俩巴掌。自从伐董失败以后,各怀鬼胎的诸侯心里肯定不会甘心。“扶汉倾”计划完蛋了,就得思量其他的计划了。我们的韩馥大人在床上辗转反侧数夜。在某日某夜某一时刻,他猛得一拍大腿。欸!有了!韩馥遂即想出来一个馊主意。他第一时间告诉了潘离,这员爱将在伐董战役中表现突出,为他涨了好脸面,韩馥早已经把他看作成自己的心腹。“废了小皇帝,另立其他人做皇帝?”
潘离目瞪口呆,对韩馥的脑回路有些琢磨不透。随后潘离回忆演义,对立帝一事,潘离好像有些印象。“无双你觉得这个计划怎么样?”
韩馥迫不及待地询问潘凤。他这奇谋一出,董老贼手里那张皇帝牌不就废掉了吗?潘离没有反驳韩馥,反而询问韩馥:“主公对于立帝人选,可有建议?”
“汉室宗亲刘虞位居正统,爱民如子,深得百姓民心。“郫县豪强,皆不熟大人真容,不如大人宴请三家家主,共议大事。”
荀或语气淡定。“仅仅是宴请吗?我们同三家豪强关系僵硬,只怕他们不会前来。”
那三家家主也不是傻子,刘启强不信他们会来。“大人可以公开许诺良田宝玉,增加每家在郫县的话语权,以利诱之,豪强本性皆贪,三家家主必定亲至。”
荀或语气一顿,继续说道:“等三家家主入座后,大人安排张将军和关将军立侍于旁边,并于外屋埋伏一支刀斧卫,与他们谈判时,刀斧手再引进屋内。”
“好,先生这个计策可行,允了。”
刘启强颔首。表面怀柔,关键时机毒蛇出窍,狠狠咬死。鸿门宴的翻版。刘启强的口吻,也从“账房”改口为“先生”,实际上是一种对荀或的认可。“大哥,你和这厮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啊?”
张德翼没听明白。“哈哈,德翼率性之人,听不懂就听不懂吧。”
遂即刘启强着手此事,送出三封请柬交予三家家主。邀请三家家主明日戌时三刻来府邸一聚。郫县,陈家。陈顾攥着手中的宴请请柬,左右踌躇。“这刘启强邀请吾过去,有何目的?”
县长陈五义,都只是刘启强的垫脚石。可见这刘启强的,手段相当不一般。纵然陈顾心有忌惮,但是在巨大利诱面前,贪性上涌,他心中的警觉心还是稍微往后移了移。“刘启强新任县长,根基不稳,应该意图拉拢我们三家,不可能敢做出格之事,他应该也清楚我们的势力。”
陈顾暗自思忖,决定前往酒宴。时间倏忽快进,刘启强和荀或他们已经做好了准备工作,摆好筵席,就等三家主上钩。陈顾和其他两家家主提前汇合后,才决定一齐步入县长府邸。三人正准备踏入,荀或挡在门前。“这是我们家大人和三位家主的聚会,还请家主们遣离家仆,让他们在府外等候,稍后我们会提供饭食招待他们。”
陈顾三人面面相觑。家仆们见状,刚想上前一步,就被陈顾转身示意退后。见荀或一脸书生气,三家主猜测此人可能是刘启强麾下文官。现在就给荀或下马威,多有不妥。“那好,老夫就给新县长一个面子,还希望县长人也能够以诚待人。。”
陈顾挥袖,陈家家仆再次退后。等到三家主进府后,荀或才拉下笑脸,尾随其后。“三位家主,在郫县声名如雷贯耳啊,今日能邀请三位来坐,真是启强的荣幸。”
刘启强迎接陈顾三人,姿态尽可能放低。三人见刘启强毕恭毕敬,心里那颗石头坠落下来了一些。原以为此人盛气凌人,不好相处,没想到也有春风沐染的一面,或许是一个好相交的人。等三人上座后,张德翼和关长云立于三家主身后,面容冷峻,眸睑都不眨一下。“这……也就是刘县长的待客之道?”
陈顾眼瞅背后关张二人,竟有一些心惊肉跳,后悔不将家仆携入,现在就凭他们三人,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儿。没有高朋满座,没有觥筹交错,就只是刘启强和三位家主的小筵席,气氛却异常压抑,静的让三位家主不敢轻举妄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