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陌压根不知道纪潮声脑补了什么。 他这会儿眼睛太难受了,打算去找人问问有没有眼药水。 时陌刚开门,就遇到了来找纪潮声的桑菲。 桑菲一看到他这副样子,也吓了一跳。 不过时陌这会儿眼睛都不大能睁开,也没有心思与她寒暄,只说纪潮声在屋里呢,就捂着眼睛出去了。 桑菲一进屋,就看到纪潮声正坐在床边愣神。 “你又把人弄哭了?”
桑菲问他。 “我没有!”
纪潮声急忙撇清道,“这屋里有监控,你看亮着灯呢,不信你去查监控。”
桑菲抬头一看,发现屋里还真装了两台机器。 这种生活类的真人秀,节目组一般都会在起居空间装机器,为的就是满足观众的好奇心,展现一下明星在常规镜头之外是什么样子。 当然,像洗手间那种隐私的空间,镜头肯定是会避开的。而且嘉宾心里都有数,真到了换衣服或者晚上睡觉的时候,一般都会拿东西把镜头遮挡起来。 “没有人家怎么哭了?”
桑菲问。 “我哪儿知道啊,他去了一趟洗手间,出来就哭了。”
纪潮声无奈道。 桑菲方才在外头看到了时陌的助理,知道对方肯定会照顾时陌,所以也没再多说,而是拿出了刚从导演组那里顺来的流程脚本,递给了纪潮声。 “今晚的重头戏是篝火晚会,我知道你不喜欢这种场合,但是到了现场还是要配合一点,别给人甩脸子。咱们拿了人家的钱,得把事儿办好。”
桑菲道。 “嗯。”
纪潮声点了点头。 “明天的项目是替村子里的村民干活,到时候你应该是和时陌一组。”
桑菲又道。 纪潮声目光在脚本上一扫,问道:“这看着都是体力活啊。”
“你最擅长的不就是体力活吗?”
桑菲道:“记住我的话,现场积极一点。人家时陌脑袋受了伤,你能多干就多干点,不要斤斤计较。”
纪潮声无奈道:“我没和他计较过。”
“是是是。”
桑菲在他胳膊上拍了一把,“那你就继续发扬风格,和时陌团结互助,最好在节目里结下深厚的友谊。”
纪潮声:…… 另一边,时陌去找星星要了眼药水。 星星看他眼睛红成这样,既心疼又内疚。 “早知道我就帮您喷药了。”
星星一边拿眼药水帮他冲眼睛一边道。 “我以为喷个药挺简单的,谁知道那个喷雾那么大的劲儿,刺啦一下就滋我眼睛里了。”
时陌拿纸巾擦了擦眼睛,感觉总算稍微缓解了一些。 他仔细想了想,自己的生活自理能力好像确实挺一般的。 上一世,他每天都忙着工作,哪怕是碎片时间也都用在了看剧本和琢磨剧本上。生活中几乎所有的事情,彭涛都帮他安排好了,大到接戏进组,小到他穿什么衣服吃什么饭,都不用自己操心动手。 所以七年后的他,就是个大号的生活白痴。 原本这一世这个二十出头的他,还没被彭涛彻底养废。可重生后,他的记忆和生活习惯却继承了七年后的状态,所以才会出现上车撞脑袋和喷药滋眼睛这样的事情。 “时老师,您这药都滋了眼睛,额头的伤口是不是一点没滋着啊?”
星星问。 “可能也沾了一点,反正挺疼的。”
时陌道:“你去给我找个帽子吧,我遮一下。”
他额头刚磕的时候还没看出破皮,现在却能看见一道红印,隐隐渗着点血迹。 星星见状从兜里掏出来一个大号卡通创可贴:“我刚才去找医护小姐姐问了一下,她说破了皮的话最好还是贴一下,免得沾了细菌容易感染。”
时陌看了一眼她手里的可爱猫猫头创可贴,问:“没有别的图案吗?”
“她给了我两个。”
星星说着又掏出来一个,图案是小猪佩奇。 时陌在两个创可贴之间犹豫了许久,还是选了那个猫猫头,因为小猪佩奇是粉红色的。 星星小心翼翼帮他贴好创可贴,然后拍了张照片给他看了一眼。 时陌盯着照片中自己额头上的可爱猫猫头半晌,感觉还不如选小猪佩奇。 “和纪老师住还习惯吗?”
星星问:“不行就让制片安排去我们那边住。”
“还行吧,别麻烦了。这个时候搬出去,别人还以为我和纪潮声不和呢。”
星星回忆了一下两人上回在节目打得不可开交的那一幕,心道你俩不就是不和吗? 但她想起先前花絮里看到的内容,一时也有些分不清这俩人到底是和还是不和了…… 桑菲怕纪潮声不合群,临走前特意叮嘱了他不许老在房间里待着。 纪潮声最怕她唠叨自己,待她走后便老老实实出了屋子。 可他在客栈里转了一圈,发觉到处都是忙碌的工作人员,唯一清净的地方,就是院子里的花园。那里有一个四方的亭子,亭子里放了一架秋千椅和一把长椅。 纪潮声穿过花园走到亭子旁边,转过弯才发现长椅上坐着一个人,正是时陌。 时陌也不知是累了还是单纯地想睡觉,倚在长椅上睡得正香。 他额头上贴了个猫猫头创可贴,凑近了还能看到眼尾没散尽的红意。 纪潮声走到一旁的秋千上坐下,忽然和时陌生出了点同病相怜的感觉。他记得菲姐说过,时陌本来没打算来参加节目,估计和他一样都是被临时拉来的。 他喜欢拍戏,但不喜欢录综艺,估计在这一点上,时陌和他的想法应该是一致的。 仔细想想,他和时陌的恩怨,应该从半年前说起。 那个时候有一部时陌主演的电影上映,票房在春节档一骑绝尘,刷新了很多项记录。 同档期还有另一部电影,票房被远远甩在后头,口碑却一路暴涨,获得了业内一片好评,那部电影就是纪潮声主演的。 这两部片子从风格到立意走得都是两条路子,一部是纯商业片,一部是小众文艺片,根本没有任何可比性。 但因为两位主演年龄相仿,再加上同档期,所以没少被各大营销号拿来比较。正所谓不吵架没流量,营销号最擅长的就是挑动各家粉丝们的情绪,以此来收割数据。 所以那段时间,营销号们一边拉着纪潮声的口碑嘲时陌,一边拉着时陌的票房嘲纪潮声,将踩一捧一的传统发挥到了极致。 最微妙的是,不久后两家公司传出消息,春节档以票房取胜的时陌,下一部电影接了部民国文艺片,而收获了口碑的纪潮声,则接了部纯商业片。 两人互换戏路的行为,很难不让人怀疑是在暗中较劲…… “唔?”
时陌忽然醒过来,打断了纪潮声的回忆。 纪潮声看着睡眼惺忪的时陌,决定听从桑菲的建议,试试看能不能和时陌建立点微不足道的友谊。 说不定他们真的志趣相投呢? 纪潮声思索了半晌,主动找了个话题,“你喜欢录综艺吗?”
“啊?”
时陌刚睡醒,脑袋还有些懵,“还行吧。我觉得录综艺比拍戏轻松,不用早起,不用拉晚,拍戏多累啊。”
纪潮声:…… 年纪轻轻拍个戏还嫌累? 这人果然是一点苦也不能吃! 客栈临时搭的导播室里,导演正在调监视器。 屏幕上显示着客栈里所有连接了讯道的机器,其中有一个花园里的视角,正好能拍到亭子里的全景,只是因为离得远,没有收音。 分组导演小玲,让导演将亭子视角放大了些,在自己的手机上记了个时码,这样方便她后期剪辑的时候找素材。 “这俩人这么干坐着有什么可看的?”
导演不解。 “这叫岁月静好。”
小玲道。 导演在上一期自作主张剪掉了时陌和纪潮声的不少素材,但事后的播出数据狠狠打了他的脸。 后台统计的节目观看人数折线图显示,时陌和纪潮声那段断层式高出了一大截。 更离谱的是,他俩的花絮播放量比正片还高…… 但这个导演虽然强势,却不迂腐。他很快意识到了小玲在节目中的价值,所以这一期不仅给小玲的组多安排了一台机器,还听从了对方不少建议。 “要不要给他们安排点什么活动?”
导演问。 “什么活动?”
小玲道。 “我看网友不是嗑他们的cp吗?要不要安排他们做点双人的互动什么的?”
导演用他的直男思维带着对嗑cp有限的认知思考了一会儿,提议道:“现在天热,要不安排他俩一起游泳?”
“最好嗑的cp不是安排出来的,而是一种自然而然的状态。太刻意了不但容易弄巧成拙,还可能会惹人反感。”
小玲道:“再说了,人家经纪人都懂,真要这么恶意卖腐,他们肯定不会配合的。”
这涉及到了导演的知识盲区,他虚心请教道:“你说的这个安排的分寸感在哪儿?”
“就当成普通的嘉宾对待,该怎么安排怎么安排。”
小玲想了想,又朝导演解释道:“cp这东西看的是磁场。有磁场的两个人,隔两米远坐着也能被嗑出花来,没磁场的人硬让他们躺一张床上,观众也只会觉得辣眼睛。”
所以小玲的宗旨是,可以在节目中给嘉宾提供适当的相处机会,但不干预,不按头。cp成了是命,不成就是没那个命,勉强不来。 黄昏前,另外两组嘉宾总算是到了。 杨勋和胡若薇是常驻嘉宾,自然少不了他们。 另一组嘉宾是一个搞音乐的组合,年纪不大,热情开朗。 三组人凑到一块,时陌和纪潮声又成了最不合群的那俩。 嘉宾互相认识之后,导演组就带着他们去了篝火晚会的现场。 说是篝火晚会,其实还有烤肉和户外晚餐。 杨勋作为嘉宾中的“资历担当”,对着镜头科普了一些节目组提前写好了稿的当地民俗。另一组嘉宾作为音乐人,则自然而然地和当地村民交流起了民族音乐。 时陌坐在马扎上吃着烤肉,吃得正香着呢,也被人叫走了。 不出他所料,节目里只要有篝火,一定会有所有人手拉手围着火堆转圈的环节。 时陌被人叫过去之后,很有先见之明地主动拉住了两边人的手。 他一边是一个穿着民族服饰的村寨里的大叔,另一边则是纪潮声。 纪潮声一只手被他骤然捉住,忍不住转头看了他一眼,却见他正低头和身边的大叔说话。 就在这时,执行导演拿着大喇叭喊话道:“咱们先把篝火跳舞拍完哈,寨子里的人睡得早,早拍完了篝火让他们回去,咱们再接着烤肉。”
反正到了后期剪辑的时候把围着火堆跳舞放到最后,观众也看不出来。 时陌第一次知道原来真人秀还可以这么拍,这方法和他们拍戏时分场很像。为了拍摄便利,剧组会把一个场景里的戏都集中拍完,再换下一个场景。 “喂……”时陌捏了捏纪潮声的手,想分享一下这个发现,因为整个节目组只有纪潮声和他一样也是演员。 不过没等他反应过来,便觉手上一疼,纪潮声竟然又捏了回来,而且使了不小的力气。 “你干什么?”
时陌吃痛,一把甩开了他的手。 “不是……不是你先捏的我吗?”
纪潮声一脸无辜。 他手被捏了一下,还以为时陌要跟他比手劲呢,下意识就捏回去了。 时陌把自己被捏疼的那只手在衣服上摩挲了一下,心道纪潮声这好斗的基因还真是流淌在血液里,随时随地就要跟人斗一斗! “来来来,各位老师把手拉起来哈,咱们先拍一条。”
执行导演的大喇叭又响了起来。 纪潮声把自己的手递给时陌,为了表明自己不会再捏人的诚意,他把其他手指都攥了起来,只留下了一根食指。 时陌见他只伸出了一根手指,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便也伸出了一根手指,勾住了他的。 摄像大哥一脑袋问号,但还是敬业地将镜头推到两人勾在一起的手指上。 他不理解这个行为,但他觉得大受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