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雾弥漫,湿气重重,北极阁一年四季温度和湿度都保持在一个最适宜夫人调养的范围之内。
若是过于热或过于冷都可能让夫人承受万剑穿心的痛苦。这种痛苦不是一般人所能承受的。
夜青走在前面,夜凌紧随其后。进入北极阁时,只见霞光缠绕,透着琳琅珠光,仿若瑶池仙境。
北极阁中央站着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女子面如皎月,身形轻盈,说话的声音更是天上地下少有的干净剔透,拂晓霞光都不及这声音的优雅灵气。
两人都听出了这声音是——夫人。
双双跪地,恭敬道:“恭喜夫人,贺喜夫人。夫人万福齐天,四海升平。”
夫人眸中星辰闪耀,这一刻,她等了二十多年,二十年多年来,日日夜夜忍受不死不活的痛苦,唯有记住仇恨,才能让她度过每一个艰难的日子。
十二只蜂鸟盘旋在夫人周围,忽然同时飞出北极阁,夜青和夜凌缓步向前,脸上洋溢着笑容。
这是镜往楼最大的喜事,没有什么比夫人恢复健康更重要的事。
今天,就算天下大乱也不会叫夜青和夜凌伤心,只可惜,这样的时候叶小楼却不知身在何处。
“夫人,恭喜,夜青实在太高兴了,夫人您能恢复健康,夜青真是太高兴了。”
“傻孩子,我的样子没有吓着你们吧,我都那么大年纪了,在这池子中又度过了那么久,早已不知道这人间草木是什么样了,也不知道自己此刻的容貌和声音又是什么样的。”
夜青连忙道:“夫人简直和仙人一般——动人。翩若惊鸿,笑如春风,优雅从容,自是千古风情不及夫人一笑一瞥。”
“你果然会说话,这些年没有白疼你。你们楼主呢,可有他的消息?他本该已经回来了。”
夫人的脸上仍是笑意如风,仅有少女的羞涩,反倒是没有担心焦灼的愁容。
北极阁中更是生机盎然,好像很不应该在这样的时候谈起外面那些生离死别的事。
但如今的天地间似乎没有什么和和睦睦的事,尽是洪水、虫灾、兵乱、疫症。
“夫人,尚未找到楼主的消息,所有的蜂鸟都没有找到楼主,自临幽城之后,就没了任何消息。”
夜青如实相告。
“哦?这么说来他又去忙自己的事了。而我们都不知道楼主去做什么了。是不是?”
夫人温婉的声音透出丝丝寒意。
“夫人,还有一事,十七门二十一派昨日被尽数屠杀,是何门何派何人所为,江湖中至今没有任何消息。”
“是他……”
“夫人知道是谁?”
哈哈哈哈哈哈。
忽然北极阁中一阵清铃笑声,笑声来自这位出水芙蓉般的少女。
悠离看着也似乎着了迷,她太美了,就连悠离自己的容貌在她面前也仿若是胭脂俗粉一般。
这不可能是凡间女子。这是悠离第一感觉,她看到夫人的第一眼就知道,这样的容貌,这样的声志,夫人和她一样,不可能是凡人。
“叶小楼果然是不辜负我这么多年的苦心,你说的这件事,想来也是我那天下最好的儿子给我的大礼。要不是他完成了万人祭,又怎么会让我提前恢复真身。
全天下果然只有叶小楼能有改天逆命的能力,能叫苍生低头,叫四界俯首称臣。”
“夫人,你的意思莫非是说,十七门二十一派是楼主所杀?”
“天地乾坤尽四海,星辰无涯定造化。
日月弥漫,天地悠悠荡荡,杳杳冥冥。能破天魔之界,令鬼族复兴,妖界再世,水族重返大地的,只有九天九野之祭,看来我那宝贝儿子寻觅了天下间无数的方法,最后虽情非得已还是用了这唯一的办法,我才得以恢复人形。现在,我不仅恢复人形,而且功体比二十年前更上了几个台阶,若非不得已,那个善良的孩子不会这么做。”
悠离面露惊诧之色,夫人看在眼里却不说破。只是悠然开口继续道:“如今,楼主该做的也做了差不多了,是时候该我去完成应当完成的使命了。夜青,你通知夜莺,无论如何带三皇子回金陵,南吴一带一刻也不要停留,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答应。”
“夜青遵命。”
“夜凌,你的凤霞掌应该已经练到九级了吧,我会再传授你一套掌法,配合你的凤霞掌,让你功力大增,然后你就可以去报你一直想要报的仇。一会夜青离开后你先留下,我今日便将掌法传授与你。随后你就下山去,报你想要报的仇。
记住,不管你是谁,不论你变成了什么样,不管时间过去多少年,仇恨永远都不能忘记。
如果你忘记了仇恨,你就不再是你自己,你在天地间也终究会失去的本来应当有的样子。”
夜凌哭了,她没有想到自己的事夫人竟然全都知晓,更没有想到夫人刚刚恢复人形就想着她报仇之事。
如今有了悠离,又有夫人,她的仇一定能报。
只是她不能说也不敢说,她的仇人不是那些接受指令执行屠杀的大臣和刽子手,她的仇恨的根源就是当今皇帝,是皇族伤害了她全家,上下百余人全都死于欲加之罪。
夜凌点点头,头点的像个孩子一般。
“夫人,如果我们都离开了,镜往楼就没有人了。”
“镜往楼的使命已经完成了,夜青,往后镜往楼会是四界中最不容忽视的力量,是足以对抗四界中所有残忍和罪恶的力量。
天道不仁,我就要让天道看看,什么是逆天改命,什么是有仇必报,什么才是真正的天道自然。”
少女口中说出这般话,却是温柔如水的声音,原本声容潜藏的夫人,如今却是光彩夺目动物一方天仙。
夜青不知道夫人所指的天道是什么,也不知道夫人说的天道不仁是什么,但他隐隐感到不安,感到有什么巨大的秘密正在破壳而出。
而这破壳而出之物,也许连叶小楼都不知道它的真面目究竟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