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 连犯三错
叶小楼仍是背对着小玉,沉默不语。
半仰着头,专心致志,似乎在等待什么东西慢慢靠近。
过了半响,天色昏暗,竹林变幻,方才的蜀葵、乌斯菊、望江南、茉莉、杜若、珍珠兰半隐半现,如梦如幻。
小玉环顾四周,眩晕间产生了一种云深不知处,林间已三秋般恍然隔世的错觉。
脚下的地原本是柔软的土壤,此刻竟然越发酥松绵软,似乎有什么东西轻轻抓了她的双脚,整个身体渐渐往下沉。
叶小楼仍是半仰着头,看着密不透风的竹林顶部。
林中的光线比方才暗了许多,但天空的颜色依然被林子遮挡得严严实实,一丝不漏。
再看叶小楼的身形,似乎又比先前瘦弱了些。
小玉心想,“不好,莫非真的是林中的光景过得太快,这样下去,莫说二十日内赶到北冥,现在恐怕连临幽城的线索都还没有探查到,师傅就要变成孩子了,若真是如此......该如何是好。”
思量间,周围的竹子又变数次,在两人周围,围了三排共三十六根竹管,竹管最长约九寸,最短四寸有余,按长短次序从土中长出。
又闻一女子银铃般笑声清清,“有朋自远方来,不亦悦乎。”
小玉循声望去,却不见周围有半个人影。
低头细想那声音,似乎就是方才引二人入林的盗墓女孩。
“刚才我的千浔藤既然被你们破了,不知二位还有什么本事。”
女孩又咯咯咯笑了几声,笑声中凉意袭袭,叫人不寒而栗。
“师傅,这是什么阵法?”
“我不知道。”
“啊?师傅不知道?”
一阵沙尘吹过,林中第一道风迎面扑来,天色又暗下几分,似乎林外已过黄昏。
“师傅可曾发现林中光景流逝地很快,从方才到现在应该不过一个多时辰,可是似乎已经过了两日。”
“两日?你怎么知道?”
“因为师傅你,你比刚才看上去又年轻了一些。”
叶小楼沉思片刻,不紧不慢道:“既然如此,那这个阵法你来破吧。”
此言一出,小玉讷讷笑道:“师傅,我根本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如何破阵?”
“不明白就要学,修为不足就要勤加苦练。我给你十一次犯错的机会,超过十一次,就再也不准你叫我师傅,也不准你在外面说自己是叶小楼的徒弟。我不需要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小丫头做我的徒弟。”
说完,袖子一挥,连出三招,动作柔缓有力,如光似影,浮冉升降,悠游从容。虽不带半分功力,却仍是云见不行,路人惊叹。
“清英剑法共有三式,第一式,清风烟雨;第二式,凌生飞灭;第三式,一点星辰。另外,变招也有三式,你天资浅薄,学一招即可,但是主招三式必须牢记在心,勤奋修炼。”
小玉看得聚精会神,只觉清风烟雨的招式特别熟悉,又不知道为何如此,于是展开双臂,轻盈回转,一招一步跟着叶小楼做了一遍。
叶小楼站在一旁只是认真看着,也不说做得对,也不说哪里错了。小玉越练越觉得身体轻如泡沫,掌风也愈发迅疾有力,心中不禁喜悦。
“师傅,清风烟雨真是好招法,我感觉我的身体越来越受控制,掌力也越来越强。”
叶小楼冷冷道:“那是因为安竹焉行绣魂针的时候把我的功力传到了你身上,我还没问你要钱呢。”
“什么?师傅您说什么?”
小玉已练了十来遍,这一次双足点地,升至半空,一招击出,掌风如箭,银光闪耀,林中突然一记清脆的响声。
小玉被这声音一下乱了心神,落在地上,清风烟雨差点伤了一旁的叶小楼。
“师傅,你没事吧。”
“管好你自己吧。”
叶小楼一手扶起小玉,一手唤出清英剑。只见清英剑颤动不已,叶小楼道:“果然是妖邪作乱。”
“哈哈哈哈哈,清英剑,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既脆又柔的声音又一次边笑边道。
“没想到我困在这里这么多年,苦于无处寻得世间最好的弦,没想到昆仑清英竟然不请自来。哈哈哈哈哈哈,天意如此,天意如此啊!”
说完又是一阵笑声。
笑声将尽,东南、东北、西南、正东,四处各飞来四股浓烟,伴着香气阵阵。
“是葭莩。”
叶小楼道。“小玉,刚才的音你可能辨?”
“是变徵。”
小玉迅速答道。
“很好,好耳力。”
叶小楼赞许道。
“何律?”
“南朱雀,为火。”
小玉目色瞬时清明,欢喜道:“我知道了,师傅,南朱雀,为火,东南之音,孟夏四月,律中中吕;东北角春,律中大蔟;西南商秋,律中夷则,正东,青龙,为木,律中夹钟。”
“师傅,这是五音十二律。”
“很好。那你可知这竹管又是什么?”
“竹管是什么小玉不明白,但这音我却能辨得清楚。”
小玉暗自思量,这陆上和水下虽有诸多不同,好在五音十二律似乎都是一样的,毕竟大家是一个祖先,昔日舜作五弦琴,正五声,观五行之象丽于天、五辰之气运于时、无材之形用于世,于是制为“宫、商、角、徵、羽”。
凡天地万物之声,莫出于此五音者,尧舜时,尚无陆人和水族之分,自然这个音律的道理大家都是一样的。
想到这,不禁有些自鸣得意,忽又听叶小楼道:“第三错。”
“什么?”
方才好不容易寻到几分自信,却被叶小楼这声“第三错”全然抹去,连半点痕迹都未能留下。
“师傅,又哪里错了?”
“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以偏概全,盲目自信,为第三错。你错了三次了,还剩八次。”
叶小楼又道:“五声之准、六律之元、八音之舆,若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必败。”
“师傅.....”小玉心中不服,从来也没见过叶小楼这般严厉,一时之间满腹委屈,不知从何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