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8 堂主大人
被安竹焉说中了心思,宇文长心中更是愤怒,一张原本还硬朗正气的脸上乌云密布,好像天下人都欠了他一样。
宇文长道:“既然你心思缜密,我也无须拐弯抹角。绥山疫病,你治病救人,赚了不少银两,要打探你的消息,真是再容易不过的事,只要跟着银子的味道准能把你找出来。”
安竹焉平素逍遥自在惯了,一来父辈之间的仇恨令他不得不从小就到处游荡,以躲开宇文长各种阴毒诡计。小小年纪一路躲躲闪闪着实不易。
何况宇文长所言句句在理,哪里有病需要救治,他多半不能见死不救,虽不问世间之事,但医者仁心,遇到被蛇咬的农夫或是因为杀人不成反被打伤的犯人,他都一一救治。
当然银子是一两也不能少的,身上有多少盘缠都得叫他给拿了去。
这一次绥山疫情绵延不绝,要在那里发现他的行踪,实在并非难事。何况是宇文长想要找他。
但既然六十四丝已出手,为何冥毒师此次却不用毒,安竹焉心中甚是疑惑。莫非此人不是来杀自己的?
“今日你来这里寻我,究竟所为何事?”
“不必疑惑重重,旧恨我定会和你算个清楚,但是眼下有一事,我要同你商量,看你作何考虑了。”
安竹焉低声道:“何事?”
宇文长目中一道银光闪过,微微一笑,抬首道:“堂主下落不明,六极堂不可一日无主,如今妖魔来犯,肆意妄为,战火纷飞,而堂主却还未现身,你觉得谁来主持大局才好?”
安竹焉自是明白宇文长打的是什么算盘。若说谁是堂主对他而言本来无关紧要,六极堂堂主自然是匡扶正义,除暴安良之人,历代堂主本性天成,这一代的堂主自然也会是正义凛然,武功卓绝,天下一等一的高手。
“待十二司侍聚齐,堂主自然会苏醒。”
安竹焉缓缓说着,心中不禁疑惑。为了这世代不变之事,宇文长从绥山一路追查他的下落,今日还在这栖霞山上大打出手,如此大费周章绝不可能是来找他确认六极堂的传统。
宇文长仰天哈哈大笑,身体稍侧,又问:“你可知司侍如何确认堂主身份?”
“笑话,简直笑话。堂主身份自然由六极令确认,六极令与堂主血脉相连,无人可以冒名顶替,就算这世上有母亲认不得自己亲生孩子,六极堂也不可能认不得堂主。”
安竹焉走近两步,端详着宇文长的脸,又道:“你今日来如果就为了这件事,那我们的谈话就到此为止吧。我还有病人要去救治,有银子等着我去拿,有赌局等着我去挥霍,你不要再在此地浪费我的时间。”
说完,左手一挥,侧身准备离去。走出数步,又闻宇文长在背后说道:“看来你父亲有很多事情没有告诉你,今日我来好好替你父亲教教你。”
安竹焉双眼闭起。宇文长咄咄逼人,出言不逊,若是旁人恐怕早就与他动手,怎会站在这里任他百般作怪。转身睁开双目,见宇文长将手负到身后,衣角微微飘拂。安竹焉观察细致,心想,他竟然悄无声息地想从背后偷袭,如此阴险之举,实在不像六极堂司侍所为。
宇文长啊宇文长,若不是六极堂不允许兄弟相杀,今日我又何必在此听你喋喋不休。
心下做了决定,若是宇文长再次出手,自己定不退让。
“安兄不必担忧,如今六极堂群龙无首,我也只是担心司侍们各自为阵,被妖魔钻了空子,逐个消弱六极堂的力量。”
此言倒也不假。安竹焉点了点头。
宇文长又道:“你父亲可曾告诉你,上一任堂主身上也没有六极令。六极令至今已消失近七十年。”
“哦?父亲的确从未和我提及。只说当妖邪进犯之时,司侍便会苏醒,待司侍尽数醒来,堂主自会出现,号令六极堂。”
宇文长叹了口气道:“如今我已找到六人下落,其余六人仍然下落不明。至今六极令还是杳无踪迹。父亲死前曾叮嘱,务必找到六极令,查出前任堂主失踪的真相。与六位司侍商议之后,大家一致认为六极堂不可一日无主,若是再像几十年前那样堂主失踪,兄弟阋墙,分崩离析,只怕六极堂几世的声誉都要毁于一旦。”
“大纪之年,六极堂自然不能坐视不理。在此之前你们商议出什么办法没有?”
“代堂主。”
宇文长一字一顿,生怕安竹焉听不明白,会错了意思。
可惜安竹焉的确没有听明白,皱眉道:“代堂主?六极堂从不需要代堂主。”
宇文长早已料到安竹焉没有那么容易答应他的计划,心中早已准备好应对之策,今日前来他若答应最好,若是不答应,恐怕只能像柳世清一样,老老实实听命于他。
一个钻研蛊毒之人,若再有巧言令色的本事,真是天底下最难缠的人。
安竹焉也已摸的几分门道,宇文长今日先杀蜂鸟,再用毒箭迫使他出手,最后以六十四丝无毒之箭令他心中起疑。
环环相扣,步步精心设计,就是为了这个六极堂代堂主的身份。看来今日宇文长势在必得。
如若不然......蓦然间,右手如寒冰彻骨,抬手一看竟是霜花如雾。
只闻宇文长道:“安兄毕竟只会给人治病,不懂鸟兽的习性,恐怕是中了什么毒,你的手上霜花零零,只怕是要不了多久就会寒毒攻心,没有多少时间能与我在这里闲话家常了。”
“你在蜂鸟身上下了毒?”
“参天古木,生于极寒之地,长速缓慢,我只不过取了一滴寒梅霜雪,今日想拿鸟来试试寒性。不料这寒气对鸟起不了作用,反倒是传到了你那里。寒梅霜雪也不是什么天下剧毒,以安琅的医术,配上几味草药便能治好了。”
宇文长真是歹毒之心从未改变,今日前来恐怕是早有万全准备,而他提到的那六位司侍只怕是已经同意了代堂主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