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1 / 1)

重九听话,俯身把顾姓男子背了起来。  他的手触摸到他的后背,借着夜里灯笼的光,沾了满掌的鲜血。  “这——”重九见过江湖风浪,还能保持冷静。  他回过神来,这才想起倒在地上的这个俊朗男子很可能就是方才被追杀之人。  被那么多名训练有素的黑衣人追杀,还可能与官府有关,他的身份不一般。  “大小姐,您真的要将他带回去吗,他可是个大麻烦。”

重九劝说道。  “怕什么。”

沈诉诉手里拢着小暖炉,在小满的搀扶下往前走。  夜里寒气足,她打了个喷嚏。  “有什么事,我爹会解决,他得罪了本小姐,我还能放过他不成?”

沈诉诉撇了撇嘴,她有自己考量,不论如何,这男子最后关头还是救了她。  “走。”

她娇声命令道。  回了原来丢弃在官道上的马车,原先被横刀斩首的白马尸体还倒在地上。  沈诉诉皱眉,绕过地上的血迹,躲回马车里。  重九将那名男子也背了进来,沈诉诉嫌他满身是血,嫌弃地躲在一旁。  “丢这里面来。”

沈诉诉咬了咬牙,将自己马车里用来装衣物的大箱笼推了过来。  她让小满将自己箱笼里的衣服都取出来,她的衣服多,要用半人高的大箱子装。  编制箱笼的竹条细密,但透气,若不细看,从外侧看不出箱笼里装了什么。  沈诉诉又闻到满屋子的血腥气,她皱眉,命令道。  “他身上都是血,好脏,罢了,你们给他处理一下伤。”

重九点了点头,小满哆哆嗦嗦地从马车里取出了药箱递给他。  沈诉诉的马车是特别定制的,她自己爱享受,所以这小小的空间里各项布置一应俱全。  重九在马车外间给那男子处理伤口,拉上屏风,小满伺候沈诉诉换了干净的衣裳。  她重新梳了发,看起来没有那么狼狈了。  “小姐,就算老爷管着咱们整个长洲县,但看那批黑衣人的样子,咱们不一定惹得起啊。”

小满一边替沈诉诉梳发,一边劝道。  “我可不管这些。”

沈诉诉眨了眨眼,将妆奁里的金钗递给小满,让她给自己带上。  那群黑衣人居然敢对她起杀心,死不足惜,至于外面那满地的尸体,就不是她应该操心的事了。  重九只会简单的医术,给那男子包扎之后,暂时止住他的伤势恶化。  依照沈诉诉的吩咐,他将他装进了她的箱笼之中。  忙完这一切,天已快亮了,沈诉诉靠在马车里的榻上,睡着了。  她怀里抱着一个鎏金镶祖母绿的暖炉,还觉得身子有些凉。  睡梦里,她朝那男子躲藏的箱笼靠得更近了些。  一夜雨过,清晨的天明净晴朗,不远处被堵塞的官道被挖开。  前方,穿着红色布衣的几名衙役拄着铁锹呼呼喘气,他们忙了几乎一夜才将官道挖开。  “大小姐!”

他们依稀见到官道里那辆熟悉的马车。  但下一瞬,他们的目光触及马车旁被平白无故斩首的白马。  这群衙役竟也奇特,见此情况,并未惊慌,只朝后方使了个眼色。  不久之后,有人牵来两匹新的马匹,另外有下人沉默地将马车轮沾上的血迹冲洗干净。  “老九,这是怎么了?”

为首的一名衙役低声问道。  “这我哪知道啊,等大小姐回府里了,你们问老爷去。”

重九比了个嘘声,“大小姐在睡觉呢。”

两人交谈的声音放轻,总之,在沈诉诉睡梦间,这一地的狼藉如奇迹般被清理干净。  除了马车的青纱帐上沾上的红色马血,她仿佛没事人一般从弥提寺归来。  沈严等在长洲县外的官道一侧,踮起脚看向前方。  他是一位模样很普通的中年男子,眉宇间尽显老态,蓄着朝廷官员中流行的八字胡。  沈严的身材也不好,腆着个肚子,将红色官服撑得紧巴巴的。  不过他一般面上经常带着乐呵呵的微笑,所以他的模样倒有些像弥勒佛,慈祥可掬。  很难想象他竟然会有沈诉诉这样明艳绝色的女儿。  当然,现在的沈严并没有笑,他看着久久不见人的官道,眉头紧锁,不住念叨着。  “诉诉,诉诉还没回来吗,我可怜的诉诉啊,从小没了娘,还在外面受苦了,雨那么大,天那么黑,她这可怎么熬得住啊!”

“什么,你们说什么?给她拉车的马被人砍死了?”

沈严面色变得凝重。  此时,一旁的仆从奔来,对他行礼说道。  “大人,京城那边派了使者过来,说是有要事相商。”

“让他们先等着,我等诉诉回来,啊,我的乖女啊,你到底遭了什么罪啊。”

沈严挥了挥手,又开始哀嚎。  不多时,沈诉诉坐着的马车由两匹枣红色的骏马拉着,出现在沈严的视线里。  “诉诉——”沈严奔了过去,模样有些滑稽。  “老爷,小姐睡着了。”

小满从马车里探出头来,小声说道。  “好好好。”

沈严笑眯眯地说道,看到沈诉诉回来,他就放心了。  护送他们回来的衙役迎了上来,低声对沈严说了些什么,应当是报告了官道障碍后的情况。  “竟有此事?”

沈严翻身上马,跟着沈诉诉的马车回县里,他眸中露出一点精光,眼珠子转了转。  “都处理了。”

他捻了一下自己的胡须。  “大人,为何,此事不上报州里那边吗?”

衙役有些惊讶。  沈严盯着沈诉诉马车印在雨后泥地里更深的车辙印记,笑呵呵说道:“我乖女捡了个东西回来。”

“是。”

衙役领命退下。  回到沈府,沈诉诉才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  她自以为无人知晓她偷偷带了个人回来,便命人将藏着那男子的箱笼带到自己房间去。  在小满的服侍下,她沐浴净身,将自己全身上下洗了个干干净净。  沐浴之前脱下绣鞋的时候,沈诉诉盯着自己鞋尖上的粉色绣花,又想起一些难堪的记忆。  她将自己的绣鞋蹬开,怒声道:“这鞋扔了。”

小满惊讶:“小姐您不是最喜欢这双鞋吗?”

沈诉诉恼:“丢了,直接烧了,我不要再看到它。”

她一气,情绪起伏过大,又觉得身子发凉,小满赶忙把她搀扶到浴桶里,拿热水给她暖身子。  “是是是,我等会儿就去将它烧了,当着你的面烧,好不好?”

小满哄她。  “嗯。”

沈诉诉感觉自己面颊有些发红,便将脑袋埋进热水里。  小满识趣地没有询问她到底和那男子发生了什么。  待沈诉诉梳洗完毕,她披上石榴色的外衫,将桁架上的软帛一拽,就怒气冲冲地往外走。  她院里前厅还藏着那躲在箱笼里的男子,她要想想到底该如何报复回来。  不过,伤还是要先给他治的,不然他因伤死了,她报复谁去?  沈诉诉暗自思忖着,院内已有侍女将几个食盒呈了上来。  她们将食盒打开,将保温着的各项菜肴端上,都是春淮楼里沈诉诉喜欢的菜色。  当然,还有她心心念念已久的清蒸鳜鱼,为了这道应季的菜肴,她才撞上了意外的祸事。  “是我爹吧?”

沈诉诉兴致勃勃地拿起筷子问道。  “是老爷让我们准备的,他说您刚从弥提寺回来,嘴里肯定淡出鸟了。”

侍女面无表情地复述沈严的原话。  “哼,算那老头识相。”

沈诉诉轻哼一声。  她回过头,正想着要不要塞个馒头给箱笼里的男子吃,沈严已迈步走进院子里。  “乖女啊!”

一见沈诉诉,他就扑了上来,口中不住念叨。  “你昨晚伤了哪里没有?雨那么大,犯病了吗?若是受了什么苦,一定要与我说啊。”

沈诉诉给他舀了一碗笋汤,眨了眨眼,表情闪躲。  她正色道:“没有。”

昨晚的事实在是太过丢人,她不好意思对她爹说。  等那男子伤好了,寻个由头,把他丢监牢里算了……沈诉诉暗中盘算。  “诉诉,你可不要骗爹啊。”

沈严接过沈诉诉递过的热汤,又眯起眼笑了。  “嗯嗯嗯。”

沈诉诉一边大口吃饭,一边敷衍答道。  清蒸鳜鱼是她最喜欢的美食,但今日的她有些心不在焉,只闷头扒着饭。  这一夜过来,她也确实饿惨了。  沈严看了眼放在沈诉诉房间角落的箱笼,笑着问道:“诉诉,那箱笼里,装了什么?”

“嗯?唔——”沈诉诉放下筷子,支支吾吾,勾起一些朦胧的记忆,又有些气了。  “是个男人。”

她想了想,直截了当说道。  沈严差点没从椅子上弹起来:“男人?!”

“是啊。”

沈诉诉理直气壮,“阿爹,怎么了,我不能带吗?”

“可以可以,你要带几个都可以。”

沈严倒是宠她,连声应道。  “哦好。”

既然露馅,沈诉诉也不装了,她拿着帕子,优雅地擦了擦嘴。  “阿爹,你寻个大夫过来给他治治伤,他得罪了我,我不能让他就这么舒服就死了。”

“哎呀哎呀——”沈严哀叹,“诉诉啊,他怎么得罪你了,阿爹打他一百大板,好不好?”

“等他活过来再说。”

沈诉诉不知为何,又有些恼了。  不久之后,沈严派来的大夫将人从箱笼里挖了出来。  沈严低眸看了眼这顾姓男子模样,面上还是挂着和蔼的笑容。  “这小郎君模样可真好。”

他对沈诉诉说。  沈诉诉一愣,扭头瞪了她爹一眼:“哪里模样好了?不过是个不要脸的登徒子罢了!”

“哦,他怎么了?”

沈严问。  “没……没有怎么!”

真问起时,沈诉诉结结巴巴,又答不上来了。  沈严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胡须,语重心长说道:“诉诉,还有一事我忘了告诉你。”

“什么事?”

沈诉诉正在心里演练惩罚这男子的各种方法,漫不经心问道。  “京城里派来的礼官,还没有走,这回他们学聪明了,假意离开,骗你回来,阿爹我也是没有办法啊。”

沈严叹口气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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