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过后,奥萝拉逐一面试。 她都问了他们同一个问题,“你们觉得书本上学的东西都是对的吗,有没有产生疑惑的地方?一定要说实话。”
五个炼金师,都有其独特的性格。 奥萝拉十分期待他们的答复。 但面试的第一个人,一个应届毕业生,让奥萝拉有些失望。 他理所当然的认为,书本编著出来,肯定经过反复校验,所有理论都是对的。 不然导师不会写成书本教导这么多学生。 当她问完这个问题,这位同学被请出面试室。 奥萝拉有些害怕另外四人都是同样的答案。 意外的是,另外四人的确有追根究底的科学家精神。 他们觉得书本上有些地方说不通,有人甚至做实验来反驳书本的理论,只不过质疑的后果是全校批评。 单单一个问题,奥萝拉便有了决断。 她当场宣布收下质疑书本的四个,另外一个应届毕业生不要。 那名应届毕业生很懵,他在学校的成绩一向名列前茅,所有导师都夸他知识扎实,五人中,只有他拿过学校的奖学金,为什么偏偏不要他? 麦吉尔也在场,他帮学生问原因。 奥萝拉平静地道:“因为我需要的是实践者,勇于探寻真理的人,而不是困于书本某些错误理论的守旧炼金术师。”
麦吉尔上下打量奥萝拉,别有深意道:“你不怕这番话被那些导师听了,集体找你麻烦。”
“怕什么,有本事,他们用事实反驳我啊。”
奥萝拉最不怕别人跟她谈理论了,她背靠女神统。敢硬刚她,她能把对方怼到一世英名都毁掉。 应届毕业生见奥萝拉对书本的知识如此不屑一顾,非常愤怒,“你凭什么说书本上的理论是错的。那都是我们学校非常厉害的导师集体编著的。”
“我没说书本上的理论错误。”
奥萝拉平静地丢里个问题给他,“导师是人吗?”
“肯定是人啊。”
毕业生生气着回答,觉得奥萝拉无缘无故问导师是不是人真的很不礼貌。 “是人就好。”
奥萝拉喝了口水,“无论那些导师多厉害,多受尊敬,多伟大。是人,就会犯错。知道我为什么说书本上有理论错误吗?它上面竟然有一句,神造万物,万物才焕发生机。我不知道编写这句的导师前后想表达什么。但你们礼拜日拜的神都换了多少代?祂们换一次,我们世界就灭绝一次再焕发生机吗?说不通吧。神学不应该出现在一本逻辑缜密传授知识的书籍上,就算全世界都信神,理论书上都不能用神做依据来解释任何东西。我现在需要的人才,是以实践为基础,要真真正正做新的炼金产品出来的人,完全跟着这本书做实验的话,我还聘请你们干什么,闲得吗?”
奥萝拉说得太直白,旁听的人全都醍醐灌顶般明悟过来。 毕业生脸色发白,嗫嚅道:“你是说,书本上真的不能作为实践依据吗?”
“不是,我是说,它上面有论点并不能作为实验参考而已。”
最后,奥萝拉把精神受到冲击的人请出庄园。 麦吉尔临走时拍拍米格尔肩膀,“你媳妇很勇敢,也很厉害,你有福了。”
竟然不怕得罪帝都学院的编书导师,直言他们有错。 不过奥萝拉一席话的确说出了很多人的心声,帝都学院的老师编书时,有弄不明白的地方就会用神来糊弄学生,即使魔法书上逃脱不了被神支配的恐惧。 弄不明白?把神加进去准没错。 麦吉尔作为正正经经升上来的导师,每次看到魔法书上提及神也觉得荒谬无比。 只是没人提出这种做法有问题,历来如此,都觉得很正常。 平民不会理会知识有没有错,贵族不会关注知识错了会怎么样。导致提出问题也不会起到什么作用,反而会受到来自导师们的抨击。 奥萝拉又不读帝都学院,她以后的儿子,只用系统提供的教材,决不能让帝都学院给祸害了。 嗯,领地貌似也能建个学校。 奥萝拉看了眼喜爱值来源,很好,她留下的四个炼金术士都贡献上喜爱值,证明对她都言论并不反感。 聘请到来了炼金师,帝都之行算是完满结束,奥萝拉打包了很多帝都特色礼物带回去,帝都流行的衣服、魔法小玩具、还有儿童飞天扫把。 儿童飞天扫把专为儿童设计,最高距离地面两米,丽莎有魔法天赋,完全可以用,只不过现在的飞天扫把还比较落后,需要魔力支持,能飞多远,端看魔力储备多少。 帝都人宣扬这是最新交通出行方式,时兴了好一阵。 奥萝拉试过,搁屁股的,飞得还没地行龙走得快,价钱巨贵,玩一玩可以,用作交通工具纯粹扯淡。 …… 港口,两个月前,流浪小孩卡帕联系周围的小伙伴,询问有没有人想离开。 他没有明确告知他们离开的方法日期,只是当开玩笑地问一问。 有的表示愿意,有的觉得现在生活挺好的,比吃不上东西好一点,他们怕离开会更悲惨。 当然,卡帕也没有频繁与身边的小孩说这些,他这些日子没少打探北辰领地的事情。 打听到奥萝拉这位贵族夫人的领地的确很缺人。 他才确认奥萝拉没有开玩笑。 说实话,他们这些小孩子,贸然去北辰,不亚于赌博。 卡帕不想离开狼窝又入虎穴,帝都港口至少能活着,但仅仅是对男孩子而言,女孩子就不一定了,他有妹妹,生得虽然普通,但在这个“吃女孩”的港口里,女孩子出逃,几乎成了每年的惯例。 确定伯爵大人和伯爵夫人没有传出过一点点凌虐别人的爱好,卡帕下定决心带弟弟妹妹们离开。 他很小心,联合一起要离开的人都是同样坚定决心的,绝对不会三心两意。 卡帕和伊丽莎密谋了好久,才选定了另外五个人,两人依然没有说什么时候走,只说去很远的地方,如果他们信他,到时候就跟着走。 消息其实并不算太保密,小孩们能商谈的地方就那几个地方,小孩的思想,大人们稍微揣摩便能看穿他们的想法。 可卡帕一直没行动,也不见他们与什么人接触,上头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想走,也要他们有钱啊。 卡帕不行动,不代表同样想走的人不会找上他,孩子间的情报网比之大人来说还要复杂而且灵通。 深夜,港口依然能听到醉汉在街头巷尾发酒疯。 灯光彻夜地亮着,只有居民楼这边陷入寂静中。 一个经常跟卡帕作对的敌对组织的小孩丹尼尔在深夜悄悄找过来,警惕的卡帕不想跟他说任何事情。 但针锋相对的人突然跪地哀求,“求你帮我,求你了。”
卡帕迟疑了,他见守着他们的大人正打瞌睡,拉着丹尼尔,鬼鬼祟祟跑到野外。 卡帕:“你在他们手下不是混得挺好的嘛?干嘛来找我说离开,我没有要离开,都是传言。”
“我没办法了,我妹妹十岁了,你知道,她在我们这些小孩中,很好看。头领要卖她进销金窝,你也有妹妹,肯定明白我的感受。”
丹尼尔眼圈发红,哽咽地咬了口手臂,生生把眼泪逼回去,“求你了,你真的有办法远远离开这个地方,带上蒂芙尼,我可以为你们离开拖住他们。”
丹尼尔每次想到妹妹即将被卖进妓院,就没办法抑制心里狂躁。 卡帕很不愿相信,他妹妹才十岁啊,平常不都是十二三才卖进那些地方吗? 但丹尼尔的为人,作为敌对者很清楚,不是那种信口开河的人。 丹尼尔讲义气,有脑子,有策略,在他们组织的小孩中特别有威望。 如果丹尼尔不是其他流氓组织的,卡帕也许跟他早成为朋友了。 上面的人总是将卖女孩进销金窝的事情说成去享福,去接受神的洗礼。 但说得再好听,也掩饰不了的肮脏,卡帕想到二妹,她也快十岁了,那些大人每天看妹妹的神情,一天比一天变态。 卡帕沉默,丹尼尔等待他答复。 “走可以一起走,但我也是赌的。”
卡帕道。 丹尼尔警惕起来,“你那边有多少个,对方是什么人,你没打听?”
“多的我不能说,我也不知道。你只需要决定走不走,她不是帝都的人,赌对了我们脱离苦海,差的我也不觉得能比现在差。”
他们三天两头挨打,吃的是馊的黑面包,有一顿没一顿的。 而一个馒头,在帝都能卖一银司,他长这么大,可能总共都花不到上头一银司呢。他们是市面最不值钱的劳动力,打死了都没人埋尸,只会被丢进大海喂鱼。 与其在港口活得低微,越来越脏,不如拼一把,或许是一番新天地。 丹尼尔仍然担心,“你不怕妹妹去了那边也被卖进那些地方?”
“不然你说能怎么办。”
卡帕咬牙,“我们没有选择,只有一次逃跑机会。”
每个孩子都知道,胆敢逃跑的人,被人捉住后,只有死路一条,组织不会留有反抗心思的人,他们会把滋生的萌芽扼杀。 丹尼尔眼神发狠,“对方是不是多少人都愿意收。”
“我不知道,他们回程没有多少载货,所以我才大胆让人跟我一起走的。”
卡帕又道:“没多少时间了,应该就在这两天,你们如果决定好。到时候听到很长的尖哨声,就往港口18号停靠位跑。”
就因为早就做好了信号与响应,卡帕他们才没暴露什么,彼此之间只有一次谈话,没有第二次,这才不会产生暴露风险,大家心知肚明。 丹尼尔明白了,他转身离开,卡帕也摸黑回到了住所。 这夜,卡帕情绪复杂,翻来覆去的,听着值守者难听的鼻鼾声,他抱了抱睡得很沉的小矮墩,希望一切顺利吧。 接下来的几天。 拥有共同逃离愿望的人都在等待消息。 渐渐的,人心浮动。 看管卡帕的头儿这天突然找他说话,卡帕以为他知道了他要逃跑的消息,他强自镇定地站在头儿面前。 头儿并不是个壮汉,很瘦小,眼珠从缝儿似的小眼睛里转动事,特别瘆人。 “先生,有事吗?”
这位瘦小的头儿喜欢别人尊称他,卡帕随大流称他做先生。 “是这样,你队里最近拿来的钱比其他队伍多,所以上面决定奖励你们一天假期。你们可以去城里逛逛,或者选择休息一下。”
头儿咧开嘴笑,露出满嘴黄牙。他自以为这样的奖励对小孩们够宽厚了。上头的意思其实是奖励他们一件破衣服,但他觉得破衣服拿来擦脚都比给他们划算,所以赏下来的钱他昧下了,改成给他们假期。 卡帕表情管理差点失败,他僵硬地扯起笑意,装作非常惊喜,“谢谢先生,我们会继续努力的,不过能不能过两天再放假,弟弟生日那天想去城里看吟游诗人唱歌。”
头儿哪记得小孩的哪天生日,卡帕深知这点,所以胡诌的。 “行,那么那天跟我说一声就行。别想着逃跑,那天放假只能你和弟弟去城里,其他人不许去。我们会找你们的,出了帝都,你们将会被卖成奴隶,生不如死。”
头儿不忘威胁一翻。 卡帕点头哈腰,连连称是,他绝对不会逃跑,“我可是要跟着头儿干活一辈子的,等您升职了,一定能够要提携小的。”
“不错不错,有志气。”
卡帕松了口气。 伊丽莎在门外等着,头儿出来时,他目光往伊丽莎胸前扫,撇撇嘴,队里怎么就没有发育好的小孩,隔壁组织就有好几个,都高价卖了两个了。 被恶心的视线扫过,伊丽莎浑身抖了抖,看见头儿手中的皮鞭,她只好拉着弟弟们低下头。 卡帕默默看着头儿的目光,握紧拳头,逃离的决心愈发强烈。 就差一点点了,他们不能出错。 小矮墩抬头看哥哥,关心道:“头儿是不是又打你啦。”
“没有,别瞎说,头儿奖励我们两人放假呢。”
卡帕不想在弟弟面前暴露逃跑的心思,于是安抚道:“你要记住,你快生日了,到时候咱们放假一天,去玩。”
小矮墩纯真地露齿一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