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硕挽着淑妃的手臂连声说好,权语冰与贤妃自然也不甘落下。于是,一群便这么撇了下权若雪往太后的宫里浩浩荡荡而去。好在,淑妃离开前,没忘了吩咐高德要给权若雪请太医,高德连声应下。……碧华宫。站在屋檐下的红绣看到几妃中里的淑妃的身影时,眼眶也忍不住微微一红,但是下一刻,她猛然想起一事,太后在寝殿里……红绣的脸色微微一白,忙快步迎了上去。好在淑妃也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她看了眼为首的权语冰一眼,缓缓道,“红姑姑,本宫与皇后贤妃来给太后请安,还请通报一声。”
红绣连声应好,说了句请各位娘娘稍等便匆匆的走了内殿。片刻,太后缓缓从内殿出来,一身深锦福碌宫装,项上戴了副浑圆的东珠,眉眼和霭,她坐到主位上,在看到殿外淑妃的身影时,眼眶微红,也顾不得权语冰与贤妃在场,对着淑妃便道。“淑儿,快过来给姑母瞧瞧。”
淑妃笑笑,却没忘了同邀皇后与贤妃进殿。走近了,太后一把握住淑妃的手,看着她如今消瘦的脸庞,微微一叹,“淑儿,你瘦了。”
这时,贤妃见状,小小的跺了跺脚,撒娇道,“姑母偏心,只喜欢淑妃,不喜欢晓晓。”
太后仿佛这时候才看到贤妃与皇后,她嗔了贤妃一眼,“贫嘴的丫头。”
贤妃嘻嘻一笑,靠上前揽了太后的肩膀。一时间,殿内的气氛倒也和乐融融。“今天都在哀家这里用膳吧,庆贺淑妃走出宫门。”
太后拍拍淑妃的手背,一脸慈爱。“是。”
权语冰与贤妃纷纷含笑应声。……只是用膳的时候,又起了小风波。太后坐在主位上,左侧坐着权语冰,右侧则坐着淑妃与贤妃二位。当膳食上齐的时候,太后眼角余光撇见权语冰脸色微红,有些坐立难安的模样,皱了皱眉,问道,“皇后,你怎么了?”
于是乎,殿内,几人的目光纷纷望了过来。权语冰掩去身子的不适,正要起身答话。忽然,噗的一道诡异的声音从殿内响起,与此同时,还伴有一阵难闻的气味。贤妃与和硕拧了眉头,朝声源也就是权语冰的方向望了过去。权语冰的脸色瞬间苍白几分,她身边的大宫女有眼色的立马跪到殿中,“请太后娘娘、各位娘娘恕罪,奴婢因昨夜贪嘴,这才……”后面的话没有接下去,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太后挥了挥手,示意那宫女退开殿内,本来事情到这里已经解决,可谁知,就在大宫女起身的那一刻,噗的一声伴随着难闻的气味又在殿中响起。这一声比起刚才那一声,还要清晰几分。大宫女连着权语冰的脸色瞬间霎白。因为,这一下众人都听清楚了,声源来自权语冰那里,其中尤以坐在权语冰身边的太后为最。只见,太后拧了眉心,不悦的看了眼权语冰,斥道,“成何体统。”
话音一落,又是噗的一声,太后的脸色都黑了,而权语冰只怕想死的心都有了。贤妃也不客气,当着宫人的面就朝权语冰指了过去,“哦,皇后,原来这屁是你放的?太失体面了,还有没有一国皇后的样子了?”
太后闻言,冷冷的盯了权语冰一眼,拂袖而去。淑妃神色淡淡,置若罔闻的模样。而贤妃与和硕一脸厌恶的捂了口鼻,嫌恶的看着权语冰。权语冰黑了脸,快步从殿内走了过去,偏偏一路走,那噗噗噗的声音一直不断,耳边是贤妃与和硕的嘲讽声,隐在袖中的手指甲紧紧的攥入掌心,甚至有血滴下来她也浑然不觉。这一出,倒是彻底让权语冰作为皇后的威仪尽失,只怕以后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她会在贤妃淑妃还有和硕的跟前抬不起头了。对,还有太后。权语冰只恨不得捂了脸,钻进地洞里去,可偏偏不能,她只得加快脚下的步伐。……而这一边,自太后进殿后,红绣跟着进去,片刻后,红绣出来,称太后身子不适,让各位娘娘先行回宫。于是,这一顿午膳用得不欢而散。在贤妃与淑妃相继离开后,和硕忽然感到一阵腹痛,她隐隐有感是自己月事来了,于是她脚步一转,在红绣都没来得及反映过来之下,转身进了内殿。等红绣反映过来,和硕早已进了内殿,她顿觉要糟,连忙快步奔了进去,果不其然,和硕已经看到内殿床榻上躺着的那人。和硕的脸色一冷,指着床榻上的人厉声质问,“母后,她怎么会在这里?她不是已经死了吗?”
太后看着两个几乎一模一样的和硕,眉心一跳,有些话不知从何说起,她只得道,“和硕,她怀了楼兰太子的骨肉。”
和硕的脸色顿时一阵苍白,步子往后一跌,“你说什么?”
太医为权若雪上过药后,便匆匆离开。冷寂的殿内,除去几个侍候着的宫人,便再无他人。权若雪躺在床上,后背的伤口隐隐作痛,但已比刚才好了许多,她在床上闭目养神了片刻,便用手支起身子要起身。这时,身后一声幽幽的叹息传来。“少夫人,你这又是何苦?”
这声音,权若雪的眼底划过一丝亮光,是连玉,自从她在边疆失去孩子后,但失去了连玉的踪影,不想再见却是在宫里。但她又一想,连玉既然是那人的影卫,出现在宫里倒也并不奇怪。“连玉,是你吗?”
权若雪惊喜的返身,后背疼痛的厉害,幸好连玉及时相扶了一把。“是奴婢。”
连玉扶着权若雪起身后,在她的身后放了好几个软枕,这才在床沿边坐了下来。“是他……要你来的吗?”
权若雪问这话的时候,眉眼里带着一丝迟疑。连玉摇头,缓缓道,“少夫人,三少他并不知道奴婢在宫里。”
权若雪的眼里顿时一阵失落,“原来是这样啊。”
连玉撇了眼权若雪的脸色,说道,“少夫人,奴婢相信三少,你也要相信三少,但是如今三少身边危险重重,奴婢希望你离宫。”
“不。”
权若雪坚定的拒绝。连玉还想再劝,却听到权若雪这样说道,“连玉,你相信我,我不会成为他的负累,我只是想在离他最近的地方好好看着他。”
权若雪并不知道,此时的她,眉眼坚韧,隐忍不屈的神情像极了那时的三少,连玉看了会,微微一叹,“既然如此,少夫人你好自为之吧,奴婢在这里也不宜久呆,先走了。”
说完,屋中一阵人影晃动,哪里还有连玉的身影。权若雪叫了声,本还想问连玉如今到底在哪里?没想到她离开的这么快。想着连玉的话,权若雪的眉眼皱了皱眉,她拍了拍手,顿时几个影卫从暗中跌落,跪伏在殿中。“夫人。”
这是三年里,纳兰瑾轩特地在银骑卫里选了女子另加训练给她准备的一支队伍,便是为了有一天能够以防万一,没想到她居然真的用上了。她最近在调查一件事情,一件能够影响后宫格局甚至朝堂的事情。“事情查得怎么样了?”
为首的女卫皱了皱眉,“夫人恕罪,此事年经久远,属下还未找到当年的太医。”
权若雪嗯了声,她只不过也是在无意中在花满楼里得知了这件事情,要查必定还要费些周折。“我今晚要夜探太后寝殿。”
女卫纷纷一惊。入夜时分。各方人马伺机而动。碧华殿里,太后慵懒的靠在美人榻上,半阖着眼眸,听着去而复返的脚步声,太后轻哼了声,“事情办好了?”
高德快步走近,神情凝重,“已经着暗卫去办了。”
太后轻嗯一声,好容易将和硕哄回自己的宫里,天已经黑了下来,小几上积压的奏折为数不少,她看着,头就有些疼痛起来。这时,高德轻咦了声,从小几中抽出一个夹着白羽的折子,“太后,您看?”
太后睁开眼睛看去,脸色顿时一变,她蓦的从美人榻上起身,自古以来,加急的折子便用夹白羽的方式来分别出来。其中又以夹三根白羽为十万火急,而眼前的这根只夹了一根。高德见太后脸色不对,连忙将手中折子递了过去。太后冷着脸接过,打开,一目十行的看去。片刻后,太后合上折子,手重重的拍在小榻上的桌几上,眉眼冷怒,“南楚国这是什么意思?居然敢集结十万兵马在两国边界!”
高德听罢,脸色也是一惊,“太后,这?”
“你速速去将军府下旨,让纳兰将军领五万雄兵,连夜出城。”
高德知道事情的严重,当下也不敢懈怠,匆匆领命而去。边疆驻守有七万,纳兰鸿领兵五万,若两国真要开打,月落国胜算不小,只是,向来三军未动,粮草先行,还有军需准备,这势必要一大笔银子。万三年那三百两金票还没捂热,这又是要……太后想着,太阳穴那里突突的疼,连声唤了红绣进来。……刘大人府邸。是夜,一批黑衣蒙面人落到院中,抽出手中的刀剑,见人就砍,很快,刘府上下惨叫声不绝于耳。黑衣人将刘府上下的下人统统杀光后,便朝主院掠了过去,然而等他们到达的时候,却扑了个空,主院内空无一人。黑衣人的脸色一变,偏偏刘府的下人现在无一活口,也无法找到人询问,而这边的动静已经惊动了官府,黑衣人只得匆匆离去。在黑衣人匆匆离开后,刘大人一家缓缓的从躲避的下人房里出来,刘大人的脸上还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他感激的朝一旁隐在暗处的玄衣人看去。那人一身玄衣,流云勾绣,面容隐在暗处,看不清楚,只知道投在地面的身影修长。“刘大人,这时候,你可知道到底是谁对你动了杀心吗?”
那人开口,声线沉稳,如淙淙流水,几分悦耳,几分熟悉。刘大人的脸色一阵苍白,眉眼中溢出丝惊惧色,很显然,他已经猜到下手的那人是谁了。唇瓣启动,出口无声。那人却满意的点了点头,转过身,说了句,“刘大人,你好自为之。”
便要离开。只见刘大人的脸上挣扎一番后,忽然双膝一弯跪在了地上。……权若雪一身黑衣夜行衣,身边跟着几个女卫,正缓缓的伏在碧华宫的屋顶之上,露在外头的一双眼眸锐利。不得不说,碧华宫里的禁军里三层外三层的,到底是一国的掌权人。权若雪的眼底露出丝冷蔑,趁着两班禁军换班之际,身形一掠,翩翩的落到一处暗处,她看了眼院内,脚下忽然不知踩到了什么,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响声。“谁?”
禁军们立刻询声望了过来。权若雪的手心沁出一层薄汗,正想着是学猫叫还是如何时,一道尖细的声音缓缓从院子里传了出来。“是咱家。”
只见,高碌的身影缓缓从暗处走出,他一身暗红内侍服饰,眉眼冷默。禁军们立刻放下心防,恭敬的说了声,“原来是高公公。”
然后缓缓的退到一旁。高碌在院里站了会,锐利的眼神一眼就朝权若雪隐藏的地方望了过来,权若雪心头一阵狂跳,就在她以为高碌会就此揪她出来时,高碌却冲着她不着痕迹的摇了摇头。权若雪不禁疑惑。这时,高德从里头出来,见到高碌,忙迎了上去,问,“怎么过来也不提前说一声,可是皇上那里有什么动静了?”
听到皇上两个字,权若雪下意识的竖起了耳朵。却听到高碌摇了摇头,“皇上已经歇下,今夜有些睡不着,便出来走走。”
高德知道高碌跟在已故靖元帝身边已久,便以为他又想起旧主,便伸手拍了拍高碌的肩头,“别太为难自己了。”
高碌点头,便要往回走,这时高德忽然轻咦了声,高碌返身,只见高德正抬起自己的手掌,一脸疑惑,“你小子怎么最近瘦了那么多,肩膀上的肉都去哪儿了,怎么感觉骨架也小了许多。”
高碌皱了眉。高德知道自己这个弟弟向来寡言,见他模样深沉,也不再多说,只耸耸肩膀,难得温和的说了句,“哥哥只希望你除了做好自己份内的事外,还要好好照顾自己。”
高碌点头,临走前,还是说了句,“你也是。”
高德的眉眼欣慰,想起一事,又交待道,“最近太后的心情不是很好,这几日你便少往这边走动了,皇上那里,你记得看紧一些。”
“我明白。”
高碌接口,转身离去。高德看着高碌离去的身影,在院里站了会,才快步进了殿中。角落内,权若雪暗暗的松了口气,当下也不敢多留,趁禁军没有注意,连忙跃上长空,知会几个女卫离开。储秀殿,高碌进去的时候,纳兰瑾轩只着了身单衣站在窗台前,入夜的冷风吹进来,他似浑然不觉。“皇上怎么起了?”
高碌挥手,示意侍立的宫人下去,缓缓走到纳兰瑾轩的身边。纳兰瑾轩不语,高碌也不介意,只是伸手关上了窗子,低声道,“皇上龙体紧要,还是早些去歇息吧。”
纳兰瑾轩冷冷的盯了高碌一会,忽然轻轻的笑出了声。高碌抬头,眉眼里快速的掠过一丝什么情绪。“下去吧。”
纳兰瑾轩转身朝床榻的方向走去。高碌站在原地没动,盯着窗台看了眼,说道,“今夜奴才在太后的宫里似乎看到了万嫔,她一身黑衣……”其余的高碌没有多说,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纳兰瑾轩垂在身侧的手蓦地一紧,他冷笑一声,“那又如何?”
高碌眉眼轻扬,“不如何,奴才告退了。”
语毕,他缓缓的退出了储秀殿。在殿门合上的那一刻,纳兰瑾轩的眼眸里掠过一丝狠戾的情绪。……翌日。今日是科举开考之日,太后特命权相与上官黔作为考官,朝堂上,纳兰鸿由于连夜去了边疆,并不在列。太后的凤眸缓缓的掠过百官,没有看到刘大人,珠帘下,她的唇色微勾,出声道,“刘大人何在?”
金銮殿内一时寂静无声。就在夏文书正要出列禀报的时候,金銮殿外忽然响起了击鼓声。金銮殿外有一面金漆红面大鼓,是为了方便臣子或百姓告御状所设,此鼓,已有好些年不曾响过了。朝臣一片哗然。太后拧了眉心,厉声问,“何人在殿外击鼓。”
这时一个禁军匆匆跑进殿内,禀报道,“回太后,是刘大人。”
听到刘大人三个字的太后眉眼里迅速的掠过一丝戾气,凤座上的手指缓缓收紧,她正襟危坐,“传。”
下一刻,内侍绵长尖细的声音回荡的金銮殿内。“传刘大人上殿。”
然后,刘大人在百官的注视下,一身血衣,狼狈不堪的走进金銮殿,刚跪下,太后身边的高德就冷斥出声。“大胆刘大人,竟敢一身血污上殿,此欲何为?”
“太后,皇上,微臣是有天大的冤屈啊。”
刘大人说着重重的在地面磕了一个头,言语悲泣。自从刘大人进殿,太后的眉心始终紧拧,“说,你有何冤屈?”
“昨夜,微臣的家中冲进一伙黑衣人,见人就杀,微臣的妻儿不幸遇难,微臣好不容易才逃出生天,求太后为微臣一家作主!除此之外,还请太后派人保护微臣的安危,微臣怕那伙黑衣人会卷土重来。”
刘大人的声音激昂,脸上血污眼泪横流,看上去,好不悲伤。几乎在刘大人话音落下的那一刻,高德差点就怒斥出声,“明明……”后面的话语却在太后越发冷厉的眉眼中噤了声,在百官的目光掷来时,高德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下大错,连忙跪倒在太后身边。就在言官们想出声斥责高德时,太后已经先发制人,“高德,金銮殿上岂容得你多嘴,还不给哀家下去领罚。”
高德在地面磕了一首,连忙快步的退了出去,出了殿,初春的暖阳照在身上,高德这才惊觉,自己的后背已出了一身冷汗。……回到殿内。在高德出声的那一瞬,刘大人心中的那个猜测越发的肯定下来,他又重重的磕了一个头,“求太后为臣作主。”
太后冷眼盯了刘大人一会,昨晚的黑衣人是她派去的不假,但那些黑衣人分明说没有看到刘大人一家,其中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错?最后,太后不得不说,“此事交由大理寺调查,哀家定还刘大人一个公道。”
“太后圣明,皇上圣明。”
刘大人磕首谢恩。最后众臣又围绕南楚国在边界集结了十万兵马一事讨论了一会后,散朝。碧华宫内,太后将手中刘大人亲笔书写的血书扔掷在地,眉眼中又冷又怒,“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地面上,黑衣人一字排开,身上血迹斑斑,显然是刚刚受了刑罚。为首的一人道,“属下昨夜确实没有见到刘大人一家。”
太后深吸口气,怒极反笑,“那他为什么说他的妻儿被你们杀死?”
其中一个黑衣人想了会,忽然道,“除非,他的妻儿在那些下人当中,被属下们误杀了。”
太后眼底的冷怒消弥了许多,“最好是这样,这件事情要善后,刘大人的性命且留在那里,查清楚最近谁与刘大人交过恶,又不是哀家这派的人,便嫁祸给他。”
“是。”
黑衣人领命,在听到脚步声后,迅速的消失在殿内。太后敛去眼底的神色,来人已经缓缓从内殿出来,她一身白色纱裙,眉眼清澈,高贵出尘,与和硕一模一样的容颜,正是清莲的妹妹,清月。“参见母后。”
不知为什么,在得知自己假冒和硕后,太后非但没有责怪,反而对自己越发的体贴了,甚至还一度对和硕冷脸,清月不觉得奇怪是假的。太后望着一身清贵却淡然出尘的清月,眉眼里染上笑意,朝她走去,当看到她衣衫单薄的时候,太后拧了眉。“都是有身子的人了,怎么穿得这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