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端周瑾原本不想出门的, 可陆沉州走后他刚躺下就接到了一个电话。 “周律师啊,杏仁之前给你留了一封信,她本来是想要等到庭审结束后给你的, 现在她人走了, 这封信我不知道你家的地址啊,你给我一个地址我帮她寄过去。”
“不用给我寄,我现在过去。”
周瑾直接翻身坐起,离开卧室穿上外出的鞋子拿上外套离开了这里。
半小时后,周瑾在儿童医院见到了王院长。 “院长。”周瑾将在路上买的白包递过去,里头是他刚才在路上通过取款机取出来的上个月工资。
“不不不不用了, 周律师你已经帮我们很多了, 这钱我不能收。”王院长是香梨市爱心之家的院长,爱心之家目前有十七名还未找到领养人的残疾孤儿。
杏仁就是其中之一,她也是周瑾实习结束后独立接手的第一个案件。 “周律师,这是杏仁留给你的信。”王院长将包内那封信拿出来, 递给他。
周瑾接住这封孩童写的信件, 视线看向王院长身后的儿童医院大门,“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时都可以打我电话, 官司没打赢是我对不起她。”“哎呦, 周律师你千万别这样说, 我们一开始就知道很难, 而且杏仁一点都没有怪你。她亲爸来找她是好事,只是这个孩子没什么福气。”
提起杏仁的事情,王院长低头按压着眼角的泪水看向不远处几名提着工具箱匆忙上车的医生“虽然她身前没有遇到多少的帮助, 可是如今她捐赠的器官可以帮助到更多像她一样的人, 医生说杏仁走的时候是笑着的呢。”
对此, 一直没学会安慰别人的周瑾只能沉默对待。 。 “陆律师,谢谢你!听说你喜欢喝红牛这个送给你。”
中辉律所陆沉州的办公室内,一对穿金戴玉的夫妻笑呵呵的将手里提着的一箱红牛放在桌子上。
陆沉州望着这对有些陌生的夫妻,瞥了一眼那一箱饮料,不动声色的将箱子往外推了推,“不用这么客气,直接说正事吧。”“就饮料,真的就饮料送给陆律师喝的,我家小宝今天已经找到了合适的□□!多亏了陆律师你帮我们打赢了官司,那孩子才会死……哎……”潘文哲被媳妇撞了一下胳膊,他不解的瞪了一眼自家媳妇。 石娇推了一把自家说话的老公,让他闭嘴,自己则是满脸堆笑的对着陆沉州道,“陆律师我们今天就是路过来谢谢你帮我们打赢了官司,没其他的事情,你忙吧。”
陆沉州从头到尾都坐在椅子上,不明所以的等着他们说完将他们送走后,他第一时间去打开自己的电脑寻找曾经办过的案件。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对夫妻他曾经接待过一次咨询,但是得知案件内容后被他毫不犹豫的拒绝掉。 现在听这对夫妻的意思,他不但接下了案子并且打赢了这场官司。 很快陆沉州就在自己电脑内找到了这对夫妻相关的资料,一目十行看过委托合同跟案件材料后,陆沉州视线落在原告律师后方的名字上。 “周瑾,是他啊。”
这个案件的原告律师是周瑾。 他从靠墙的柜子内翻找着当初案件审理的全部资料,从第一页开始逐步看了起来。 一方面是了解自己曾经工作过的内容,一方面也预防事后再有人问起时,他却对此没有任何的印象。 冬日的黑夜在身后慢慢降临,周瑾站在路边拆开了那封信件。 纸上是那名叫做杏仁的孤儿,写给他的感谢信,感谢他愿意帮忙免费打这场官司,等她醒过来就请小周哥哥吃红豆蛋糕塔,她的手艺超棒,保证小周哥哥吃了会喜欢。 “红豆蛋糕塔。”
周瑾叹了口气合上纸条,仰头看向马路对面灯火通明的大楼。
周瑾目光落在鑫诚中心四个大字上,从医院出来后他竟然不知不觉中走到了上班的地方。 十三楼的律所内还有人在办公,隐约能够看到人影走动的画面,周瑾默默移开视线低头看向自己受伤的手臂。 他站在路口叫了一辆出租车,“去鸿恩寺。”一个小时后,黄色的出租车停在鸿恩寺大门前,周瑾推开车门走出去时发现下雪了。 从前门到达后山短短十分钟的距离,雪花越来越大很快就将刚才一路而来的脚印覆盖。 后山前天刚下过暴雨,山路湿滑路难寻,周瑾用手机打着光扶着一旁的树木一步一步往上爬去。 等他找到那块土堆的时候,头发跟肩膀已经被雪花打湿,扶着冰冷树干的人站在土坑旁边望着脚下的位置,低头在四周搜寻起来。 那天走的时候他并没有怎么用心掩盖现场,那根伤人的树枝也应该就落在这附近才对。 周瑾将方圆十米内的范围都找了一遍,依旧没找到那根伤人的树枝。 “不可能啊,难道被雨水冲走了?”
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去,四周静悄悄的,周瑾举着手机弯着腰蹲在地上用亮光一寸一寸的往下又找了十米的距离,还是什么都没找到。 “难道被人捡走了?”
他站起身,从后山的森林看向远处夜幕下的寺庙,想了想转头回到刚才的土堆面前。 重新掰断了一根树枝后,周瑾戳着地上的泥土,想要挖出来看看陆沉州的尸体情况。 。 中辉律所内陆沉州已经看完了整个案件卷宗,弄清了这件案子的经过跟由来,他也想起了自己当初为什么会拒绝接下这个案子的原因。 下午来的那对夫妻中的男方如今是二婚,跟前妻生下一名女儿后三年内离婚,后来男方跟石娇二婚再次生下一名儿子。 去年他们的独子小宝生病需要换肾,一直等不到合适的□□之后男方想起了自己跟前妻生下的女儿。 可那个前妻已经去世了几年,家人都搬离了香梨市多年,那个唯一的女儿更是下落不明。 周瑾那边接到了一个有关残疾儿童的公益案子,隔壁周平律师所常年接手各类法律公益咨询跟相关的案件,他接手后走访调查多日后意外找到了那名残疾儿童还活着的父亲。 正好是陆沉州今天看到的这对夫妻。 双方都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之前陆沉州第一次见面跟这对夫妻聊完,就认为这案子没必要接,赢的可能性很低,而且根据他的观察这对夫妻很有可能光是耗就能耗死原告。 双方孩童都有严重病症,急需合适的捐赠器官才能活下来,原告那边所有医疗费用都是靠爱心之家跟社会人士捐赠,原本就逐渐困难。 原告本身并没有想认潘文哲的打算,官司一开始就是为了孩童的抚养费用跟医疗费用。 但是‘陆沉州’他本人推荐被告跟爱心之家打起孩子的监护权,潘文哲当年跟前妻离婚后去了国外做生意数年,并且在当地再次结婚生子,跟前妻没有任何的联系跟来往。 因此第一个孩子后面经历各种意外后,成为了爱心之家的一名儿童,如今身为孩子的父亲潘文哲回国后得知事情的经过后,他现在不管是财产还是能够提供的生活,都足够让他轻轻胜诉将孩子从爱心之家带回来领养。 他赢了这场官司,那名孤儿的亲生父亲获得了监护权将孩子光明正大带回去。 整个案件梳理下来,看起来没有任何的问题。 从法律层面他没有做错任何事情,只是他在自己的电脑一份加密文档内,陆沉州试着输入自己日常使用的密码错误,他来回试过五次密码错误后,望着那一行输入栏上的空白,转念一想输入了周瑾的生日号码。 密码正确,文档打开。 里头密密麻麻都是‘陆沉州’的日常脏话,陆沉州面无表情的望着那些脏话,鼠标往下拉扯的同时,他看到了一句吐槽案件当事人的话语。 ‘陆沉州’当初接下官司想打赢时,他就知道结局会变成什么样子。 “原来我是这样的人啊?那周瑾知道你的心思吗?”
陆沉州将文档内的内容一键删除,关上电脑望着漆黑的屏幕询问自己。
“手臂上的伤,也是因为这个而来吗?”陆沉州想到‘周瑾’手臂上那严重的伤势,低喃道。 寺庙后山上,周瑾在手机电量被用光之前终于将冻的坚硬的泥土挖开一块手臂深的小洞。 他趴在地上脸颊贴着地面,将完好的左手放进自己挖出来的小洞内,用指甲扣着那些坚硬如铁一样的泥土,在下面找寻了半天后终于确认一件事情。 陆沉州的尸体不见了。 坐在地上的人口中呼出雾气,周瑾环顾四周看着附近那些黑暗中的参天大树。 “树木一样,地点一样,枯枝没了,尸体也不在这里,能去哪呢?”
他想不通,土堆下面他已经找过了,这块地上的泥土最少三五年完全没人动过。 他前天才将陆沉州埋在这里,就算当天大雨有泥浆淹没这里现在也应该有残留的痕迹才对。 可是这里什么都没有。 周瑾从地上爬起来,拿起一旁的手机按了一下屏幕,手机告急的电量最后闪了三下就彻底陷入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