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摇了摇头,忽又想起了一事来,抬头问麻仙姑道:“姐,你和皇甫总教主不是联手对付龟山老妖的么,怎么现在看来,你俩好像分道扬镳了似的?你们之间产生了不愉快了么?”
麻仙姑道:“你知道我那汤表姐和龟山老妖还有皇甫贱人,他们为什么争抢着把宝押在你小子身上么?”
张梦阳道:“还能为了什么,都是因为她们鬼迷了心窍,一叶障目,不见泰山呗!你想我那皇帝老子吴乞买的儿子得有七八个,我伯父阿骨打的儿子也有五六个之多。 “他们都是正儿八经的金枝玉叶,表现得好了,随便哪一个都有继承大位的本钱。 “可我呢,顶多只算个皇室旁枝,继承大位最没有希望的就是我了。 “可她们呢,全都好像让猪油蒙了心一样,妄想着我将来能够君临四海,荣登大宝!真不知道她们是怎么想的。”
麻仙姑道:“事情不像你说得这么简单。那几个女人都是世上千挑万选的人精,看不准的事儿,她们岂有胡乱下注的? “她们之所以会把宝押在你的身上,是通过一些渠道得到了确信,你那皇帝老子,是的确打算立你做大金国的谙班勃极烈的。”
张梦阳笑了笑道:“这样的消息,连我都没听到过,真不知道她们是从哪儿听来的。”
“你别管她们是从哪儿听来的,反正冒烟的地方必定有火,就算是道听途说,也总不会是完全的空穴来风。”
麻仙姑说得胸有成竹,似乎颇为自信:“尤其是你那亲妈徒单太夫人,在你皇帝老子跟前把那枕边风吹得甚是得力。退一万步说,就算你皇帝老子不想把皇位传给你,恐怕也架不住你亲妈的软磨硬泡! “在北国谁不知道徒单太夫人是吴乞买跟前最得宠的女人。 “你那亲娘在你皇帝老子的眼中,就好比是中原道君皇帝眼中的李师师,是真正的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人。 “那李师师只不过是没有儿子罢了,若是她有儿子啊,肯定会被道君皇帝择立为太子的,你信不信?”
张梦阳笑道:“我那皇帝老子想要立我为谙班勃极烈,也就是这个道理了,对不对?”
麻仙姑道:“除此之外,你的那些兄弟们和堂兄弟们,互相之间斗得跟乌眼鸡一样,互不相下,也是你渔翁得利的一大因素。 “对你们金国朝局稍有些了解的人,都能看出皇位在向你这个宗室旁枝的方向倾斜,所以汤表姐、老妖怪和皇甫贱人才都要绞尽脑汁地把你掌握在手上,就是因为看出了你身上的巨大价值。 “她们所谓的竭尽全力替你谋夺皇位云云,都是瞪着眼睛胡说八道。皇位本来就是你的了,她们只不过是趁机下注罢了,哪里用得着她们谋夺了? “相比起她们那些人来,只有你妈我是打心眼儿里对你好的,知道吗,你个没良心的小畜生!”
麻仙姑一边说着,一边又坐到了张梦阳的大腿上,拿着两根纤细的手指轻轻地揉搓着他的耳垂。 张梦阳冷笑道:“是啊,我杯鲁又不是傻瓜,你这当姐的对我好,我心里头哪能一点儿数都没有? “所以呀,你将来给我诞下了皇子的话,我一定立他做我的皇太子的,用以报答你对我这个小畜生的无私疼爱! “我啊,一定会像道君皇帝宠爱李师师那样宠爱你,我能想到的最浪漫的事啊,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就算你老得哪儿都去不了,我也会把你当成手心儿里的宝。”
说罢,张梦阳抬手在她的屁股上狠拍了一巴掌。 麻仙姑拿玉手在他的胸脯上轻轻地拧了一下,撒娇一般地说道:“该死的熊孩子,你打疼我了!”
说罢,便埋首在他的怀中,闭起眼睛来,陶醉在被爱的幸福里。 张梦阳搂着她,只觉得温香满怀,仿佛置身在梦境里的一般。 想到这个绞尽脑汁地与自己作对,非要将自己置之死地而后快的女人,眼下正和自己零距离地接触在一起,不禁感叹世事无常,浑如白云苍狗,绝非人意所能逆睹。 张梦阳问她道:“我这模样,与张梦阳那厮几乎别无二致,你为何对我这么好,而对他却是那么憎恨?难道你就不会因为我们的相貌相似,而恨屋及乌么?”
麻仙姑把脸儿从他的怀里拿出来,眼睛惺忪地看着他道:“张梦阳那狗贼怎么能跟你相提并论,你是大金皇帝和徒单太夫人的亲生儿子,而那个狗贼只不过是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招摇撞骗之辈。 “你跟他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你是条龙他只是条虫,根本就没有什么可比性。 “而且,我的好几个把兄把弟都是死在他的手上,我跟她之间可以说是仇深似海,我日日夜夜都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把他的骨头都榨成渣来喂狗。”
麻仙姑抬起手来抚摸着他的脸颊道:“可是你呀,虽说看上去跟他别无二致,可你们压根儿就是身份不同的两人。他是姐的不共戴天的仇人,你则是姐的乖兄弟。 “姐就算再怎么恨他,又怎会因为这个原因累及于你?你可真是个傻小子!”
张梦阳心中暗笑:“你个贱货可真是有眼无珠了,这会儿跟你亲亲密密地搂在一起的正是那个你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的张梦阳,并不是甘愿陪着你瞎胡搞的傻兄弟。”
“姐,你究竟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怎么这一路之上,我都没有感到你们在跟踪着我们?”
张梦阳问。
麻仙姑道:“那个贱人本来跟我说好的,把你从龟山老妖的手里抢出来之后,共同保护着你前往燕京面见你那皇帝老子,揭露张梦阳瓜田李下的阴谋。 “我和她约定好的,抢到你之后顺着合罗川南路东行,由甘州经兴庆府和静州进入河东,而后前往燕京。 “可是那贱人事成之后却想独居其功,挟带着你由北边的山路偷偷摸摸地向东去了。 “幸亏我留了个心眼儿,让涅里海在合罗川北边的必经之路上窥伺着她,否则我肯定会以为你跟龟山老妖和皇甫丽卿那贱人一块儿,都在合罗川被炸了个粉身碎骨呢!”张梦阳长出了口气说: “快别说了,我现在回想起那事儿来我都还后怕得不行呢!你不晓得那一声爆炸可有多猛烈,可有多吓人,几乎都要把我的耳朵给震聋了呢。”
麻仙姑拍了拍他的脑壳做抚慰状:“好了好了,不怕不怕,姐一定不会轻易放过那贱人的,你就等着瞧好吧!”
两个人搂在一起温存了一会儿,麻仙姑道:“若不是你那大舅子年轻的时候到西北一带来过,知道不论是走合罗川北路还是南路,若是往东去进入中原,甘州都是必经之路,这一次恐怕还真让那贱人得了个便宜,教她把你给掳去了呢。”
张梦阳听得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莫名其妙地问:“大舅子?什么大舅子,谁是大舅子?”
麻仙姑口气不悦地道:“你这孩子,怎么连你的大舅子都不晓得了,就是跟我结拜的义兄铜拐李啊,你忘啦,在鬼城的时候,有天晚上你俩还喝了个酩酊大醉呢。”
张梦阳闻听此言,恍然大悟般地连声称是,道:“你瞧我这记性,怎么连这茬都想不起来了呢。肯定是落入龟山老妖的手里以来,连番受到惊吓,把我的脑子给搞坏了吧。”
说过这话之后,心中又默默地想:“这可真是他娘的胡扯,一直都想把我置于死地的铜拐李,这会儿又变成小爷我的大舅子了,真是岂有此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