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熊受伤吃痛,咆哮出了一声巨响,带着愤怒不顾一切地再次扑向了习鲁古,一双蒲扇般巨大的手掌对着他的头颅狠拍下来。 习鲁古故技重施,迅速地朝斜刺里一闪,太阿剑“唰”地一声向上疾挥。 这本是他躲避黑熊扑击之余的盲目一击,是否能够给黑熊造成伤害,实在是殊难预料。一切都只是付给运气和天命。 没曾想他的身形还未完全定住,就耳听得黑熊“嗷”地发出了一声痛苦的惨叫,一件黑乎乎的物事在习鲁古的上方掉落下来,砸在了柔软厚实的枯枝败叶上。 习鲁古吓了一跳,向旁边纵了几步之后,急忙转过身来观看,只见掉落在地上的非是别物,乃是一只黑乎乎、血淋淋的熊掌。 这一来黑熊受伤极重,庞大的身躯滚落在地上,口中发出一声声悲惨的嚎叫,一癫一拐地钻入了密林里,动作笨拙地逃命去了。 习鲁古低头看了看被自己斩落在地的熊掌,见这只熊掌连带着一节黑熊的手臂,足有将近半尺之长,斩面平齐,血肉模糊。 他抬起眼来朝黑熊逃跑的方向望去,看到一溜淋漓的血线曲折地在地面上蜿蜒着,为他清晰地指示着黑熊逃跑的去处。 黑熊受伤极重,动脉血管已断,逃不多远必然会因为失血过多而痿倒在地,它的四肢和皮肉都是极难得的食材,如果弃之不顾的话未免可惜,这对饥肠辘辘的习鲁古来说,绝对是一桩不可饶恕的罪过。 他将地上的熊掌拾起来拿在手上,另一只手提着太阿剑,沿着地上黑熊留下的血迹,不慌不忙地追踪过去。 循着血迹在林间穿行了没多长时间,便看到了已经瘫倒在地,难以动弹的黑熊。 习鲁古的嘴角翘了翘,心说我就知道你这个笨家伙逃不多远的。 看它好似肥牛般庞大的身躯,怕是能出三百斤肉都不止呢。 “我一个人可吃不了这么许多的肉,如果这周边住有人家的话,给大伙儿分而食之倒是件不可多得的善事。”
黑熊的确是失血过多,但此时还尚未失去知觉,它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竭力地回头观望。 习鲁古缓步走到黑熊的近前,端平手上的宝剑,对着它肥大的屁股用力地刺了下去。 太阿宝剑仍是毫无阻碍地刺穿了黑熊的皮肉,直没至柄。黑熊又是发出了一声惨叫长嚎,竭力地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它也终于爬起来了,晃动着肥硕的身躯朝前蹒跚而行。 习鲁古的这一剑给黑熊造成了致命的伤害,宝剑从它的臀部刺入,倾斜这一直前推到心脏部位。相当于把它从后往前地扎了个透心凉。 即便如此,黑熊仍然又朝前爬行了三五米的距离,方才如一座小山般地轰然倒下,就此一动不动。 这是习鲁古有生以来独自捕获的最大最凶猛的猎物,这对年幼的他来说是一种前所未有的体验和壮举,这一瞬间他感到自己是真的长大了,真的成了一个男子汉了。 能够轻松容易地杀死这么个庞然大物,倒不是说他的本事有多大,能力有多强,如此收获是应该大部分归功于手上的这把削铁如泥的太阿宝剑的。 他垂头看了眼正在滴着鲜血的宝剑,脑海中霎时间浮现出了龟山老母的娇美容颜。 这把剑是她赠与他的。 不,应该是借与他的,是让他拿着这把剑用以防身,来谦州城中给她当卧底的,要他把张梦阳这边不利于鬼城的消息及时地传送给她,好使她应对起来有所针对,从容不迫。 在习鲁古的眼中,龟山老母在他见过的女人中或许不是最美的,然而对他而言却是别的女人无法替代的。 他忘不了她印在自己脸上的那轻柔的一吻,她的红唇是那么的柔软,还微微地有些湿润,那绝对是他有生以来从未经历过的绝妙体验。 他的心里本来是喜欢着那个小丫头梅香的,但自从那小丫头跟着哥哥习剌淑私奔了以后,他便对那个小丫头心生怨望,但内心深处对她却是无时或忘的。 然而自从见到了龟山老母之后,不知怎的,他就把那小丫头抛诸脑后了,心里头装的,脑子里想的,便只是一个龟山老母,甚至是连妈妈在他心目中的重要性,都隐隐然地排在老母之后。 虽然那天他窃听到了老母在寝宫中和清风、明月的对话,知道了老母对自己纯是利用,毫无感情之可言,甚至还存了将来卸磨杀驴的心,可他一想到老母先后对自己献上的那两个吻来,心头便总是难掩那莫名的悸动。 虽然知道她的险恶用心,身心里对她却总是满怀着谅解与宽容,至于恨她,那就更加地谈不上了。 至少,如果没有她借与的这把剑,今天的他是绝对不会这么顺利地便解决掉这只黑熊的。她的心是假的,但她的剑是真的。 接着,他又想到了张梦阳所说的,可以请那名叫做王道重的神医给自己恢复容貌的事。 如果真能恢复了自己的容貌,那当然是一件天大的幸事,如果自己的这张脸不再这么丑陋,能有之前那种俊朗的一半,也许老母就真的会对自己另眼相看了吧! 毕竟她所看到的习鲁古,并不是真正的习鲁古,而是被廖湘子那厮给变成个丑八怪的习鲁古,难怪老母会不喜欢自己了,会对自己怀着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恶念了。 “他好像提到了那神医是在长河镇上。长河镇是在哪里?中原这么大,也不知道会有几个名叫长河镇的地方。”
他决定自己去长河镇上找那个神医,求他给自己医治脸上的创伤,帮助自己恢复容貌。而用不着张梦阳那厮以此来向妈妈献殷勤,增加妈妈对他的好感。 想到这里,他把太阿宝剑举到眼前细细地观看,脑中再一次浮现出了龟山老母的容颜来。 忽然,他发现太阿宝剑的剑身之上,隐隐约约地呈现出了一些花纹出来。这一发现令他感到吃惊不小。 因为在这之前闲来无事的时候,他曾不止一次地把太阿剑抽出鞘来细细地欣赏把玩,剑身之上从来都是光洁如境,从无任何纹路刻印在上面。 可是,眼前的这剑身之上,也不知从何时竟多出了这么许多的纹路,当真是奇哉怪也。 他又仔细地加以观看辨认,发现剑身之上所呈现出来的这些密密麻麻的纹路,哪里是什么繁复的花纹了,竟然是一些密密麻麻的字迹。 于是他在原本的惊讶尚未平复之余,复又吃了一大惊。 “这……这竟然是一些字迹,这是怎么回事,是什么人把这么多的字迹刻印在剑身上的?”
剑身银白闪亮,这些字迹却呈现出金黄的色彩来,因为笔画较为纤细,字形也一个个地颇为小巧,如果不仔细观看的话,根本就发现不了这些东西居然会是些字迹,很容易会把它们当成是细密繁复的花纹来看待。 对这些字,他瞪大眼睛努力地辨识着,有些字体显得较为模糊,有些则相对清晰,因此他辨识出来的字迹也是断断续续的,无法连贯出整体的内容。 字迹是从剑柄处开始,然后一行一行地排列往下,直至剑尖的近端,粗略地估算,至少也得一千多字。 他将剑身反转过来,另一面也是一样,整个剑面都被当成了承载字体的工具,密密麻麻地布满了纤细的字迹,数量也应该是在一千字左右的样子。 “难道……难道这会是一本书么?是什么人,用了什么方法把这么多的字刻印到上面的?”
他的心中满是疑团,努力地想要看清楚这些文字的内容,奇怪的是,越是努力地想要辨识它们,它们就越是变得模糊不清起来,仿佛在故意地跟他捉迷藏似的,逐渐地漫漶,逐渐地模糊,直至最后几近于消失。 习鲁古大急起来,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是这样,可又不知道用什么办法可以留住这些字迹,不使它们就此消失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