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太后鼓足勇气,语声温柔地对它说道:“好小白,乖乖小白,在金人的上京会宁府的时候,我是见过你的,你也应该见过我。你和我外甥通过交气冲血,互相救了各自的性命,你们两个互为恩人,对不对?”
灵蛇把它那长长的信子吞吐了两下,发出了“嗤”“嗤”的响声,像是对她的话做出回应似的。 见此情状,萧太后一手抱紧了孩儿,大着胆子伸出了另一只手去,在它的脖颈处轻轻地抚摸了两下,谨慎地对它传递着自己的友好。 灵蛇再次“嗤”“嗤”地吐出了它的信子,居然垂下头来在她的肩膀上蹭了蹭,然后便迅速地折转过它那粗壮的身躯,“唰”地一下钻入了近旁茂密的丛林里,几个回旋便不见了踪影。 眼见着灵蛇远去,脸色苍白的萧太后终于长出了口气,只觉浑身软绵绵地,连半点力气都使不出来,身子蓦地一歪,眼见着就要摔倒。 习鲁古赶忙伸手扶住了她,满脸关切地问:“阿姨,你怎么啦?”
萧太后喘着气说道:“没什么,不知怎的,我突然感到浑身乏力得紧,你扶我在地上坐一会儿吧。”
“嗯,好!”
习鲁古在旁边的那堆废墟中搬来了一块平整的青石,扶着萧太后在石头上坐了。 “孩子,你去看看那丑鬼死了没,如果还有气的话,就在他的心口处补戳上几剑。”
“嗯。”
习鲁古答应了一声,便朝着廖湘子趴卧之处跑了过去。 转眼之间习鲁古便又跑了回来,对萧太后说道:“阿姨,那坏蛋已经连半点儿气息都没有了,已经是彻底死翘翘的了,咱们用不着担心他了。”
萧太后一边喘息着,一边笑了笑道:“好,很好,好得很,善有善报,恶有恶报,长生天给了他这么个死法儿,也算是厚待于他了。”
萧太后闭上眼睛休息了一会儿,定了定心神,想想刚才的那一幕,直似做了个噩梦的一般,惊悸之余,总是感觉不那么真实。 可回头望望,自己昨晚置身的那间小小的石屋的确是不见了,已经变成了一堆狼藉的废墟。 再看看远处趴卧着一动不动的廖湘子,这个挟持了自己这么许久的惫懒丑鬼,的确是已经死了,按着习鲁古的说法,是已经彻底地死翘翘了的。 她现在自由了,可以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了。这儿离谦州不远,是时候让梦阳那孩子见一见他的儿子了。 她扭头问习鲁古道:“这丑鬼被小白杀死了,你我的大仇都已经得报,你现在打算去哪里?”
经萧太后这么一问,习鲁古的头脑中一片空白,他茫然地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去哪儿,我爹爹已经死了,妈妈也不要我了,哥哥也不知道哪儿去了,我……我还打算着要回鬼城里去……” 这么说着,他的脑海中又浮现起了龟山老母那娇美的容颜。 若论相貌论颜值,他觉得龟山老母应该是不如眼前的这位阿姨的,可不知怎么的,老母于他总是有一种无法抗拒的、摆脱不掉的魔力。一想到她望向自己的异样的眼神,习鲁古便不由自主地心动起来,心头上涌动着一股苦涩的甜蜜。 “你还回那儿去干什么?”
萧太后惊奇地问。 “我们身上的噬魂丹之毒还没有解,如果不赶紧地想方设法,几个月之后我们就会肌肤寸裂,最后化成一滩脓血而死。我死了也倒没什么,只是阿姨你这么好看,死了的话岂不可惜得很?”
萧太后见他语气真诚之中透着些许呆气,跟自己那梦阳孩儿竟是有着一比,于是心中便对他有了三分喜欢,微微一笑道:“谢谢你的关心,你可真是个好孩子。”
萧太后拍了拍怀里的阿撒,又问他道:“如果你回鬼城去的话,打算用什么办法获得解药,你心里头可有一些谋划么?”
习鲁古摇摇头道:“谋划我是没有的,回去之后,不过是相机行事罢了。龟山老母既让我做她的善功童子,接近她的机会应该是会有的。”
萧太后道:“接近她,笼络住她身边的人很重要。想要快速地把人笼络住,贿赂是最为有效的办法儿。不如你先跟我回一趟谦州,我让这孩子他爹给你弄些既便于携带,又价值连城的首饰财宝之类,你带进鬼城去,办起事情来也方便些。”
“这孩子他爹,那不是张梦阳那个畜生么?”
习鲁古满含厌恶地想道:“我习鲁古就算再怎么无计可施,也绝不会向张梦阳那畜生开口乞求东西的。”
“谢谢阿姨指点,这个么,我自会想办法儿的。你放心,只要我得到了解药,或者盗取到了配制解药的秘方,第一时间就把解药给你送去,多则俩月,少则一个月,必有佳音。请阿姨耐心等待一段时日。”
萧太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对他说了声“谢谢”,便不再言语了。 “阿姨,你打算要到谦州去的是吧,去谦州还有好长的一段山路要有,路上说不定还有豺虫虎豹之类的挡道,不如让我护送你前去吧!”
萧太后生性冷漠,不善言辞,她一个妇道人家抱着个孩儿前去谦州,路上遇到强梁或野兽什么的拦路,绝不是什么稀罕事儿,眼下实在是需要习鲁古陪同自己走上一程。 正在琢磨着如何对他开口,没想到他竟自己主动提了出来,萧太后对他点了点头,道:“你一个小孩儿家,能保护得了我么?”
习鲁古自信满满地道:“阿姨只管放心,虽然我这两下子对付廖湘子那样的高手不行,可我也自幼得到母亲的悉心指点,对付区区的小蟊贼和虎狼还是不成问题的。何况我手上还有削铁如泥的太阿剑呢!”
说着,他把太阿剑举在自己的身前晃了晃。 萧太后点头微笑:“既是如此,那就有劳你这位小英雄了。”
接着,习鲁古辩了辩方向,遂和萧太后一起,朝着谦州摸索着前行。 习鲁古一边走一边默默地想:“这女子和她手上抱着的孩子,明明是张梦阳那畜生的妻儿,由着虎狼把他们叼了去,也是那厮应得的报应,我……我没来由地护送他们作甚?”
可若是要一走了之,任由野兽把如此美艳的女子给吞吃了,从此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了她,让人们再也见她不着,又……又未免太也可惜了。 还有那个白白嫩嫩的婴儿,除了哭闹、吃奶和睡觉而外,什么都不知道,他爹不是个东西,是个狼心狗肺的畜生,但这跟他有什么关系呢? “冤有头债有主,我不术鲁部的列祖列宗都是女真人里的英雄,从来不欺负弱小,不欺负鳏寡孤独,我习鲁古自也不能把这对母子抛弃在这荒山野岭之中,那跟直接杀了他们有什么区别?真要报仇的话,也应该把他们安全地送到谦州,然后再找张梦阳那厮堂堂正正地报仇才是。”
就这么着,他和萧太后经过了整整一上午的辛苦跋涉,终于在正午时分看到了一个不大的村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