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陈皮也把兵刃往地上“呛啷啷”地一丢,神情颓废地道:“交代是交代不过去的,不过那又能如何?这都愿咱们命运不济,总之咱们是已经尽了力了的,谁想得到最后竟又杀出来这么个程咬金来,把他们全都给卷了去了,等回去之后,把这话对总教主和圣母实话实说也就是了。他们两位向来圣明得紧,想来定会给咱们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的。”
说着,蒋陈皮偷偷地拿眼镜瞟了一眼默然不语的冷、孙两位旗主。 冷旗主拿手轻轻地捋着颔下的山羊胡须,皱着眉头,似自言自语地说道:“没想到,这个假扮张梦阳之人,居然会是丑八仙里的廖湘子。听他的口气,他之所以冒充于这小子,初心倒是想要维护于他的。”
经他这么一提醒,李万胜仿佛看到了一线生机的一般,连忙接口道:“那姓廖的红口白牙,可不就是这么说的?他说是探听到了咱们打算要对张梦阳那小子不利,他受了那小子的姨娘之托,前来此处假冒于他,想要替他消灾挡难的。这么说来的话,丑八仙那些人岂不是靠不住?这很有可能是他们吃里扒外,泄露了天机所致。”
孙旗主也道:“不错,李尊者说的很是。汤圣母和丑八仙里的麻仙姑乃是表姊妹之亲,想来爱屋及乌,把他们丑八仙里的一众丑鬼全都看成是自己人也是有的。可这姓廖的丑鬼却是如此地阴险狡诈,吃里扒外,坏了咱们总教主的好事,当真是罪不可赦!”
李万胜道:“张梦阳那小子的姨娘是何许人也,你们几位有知道的么?廖湘子自称是他的姨父,我看张梦阳那厮对此并不买账,还把刀架到他的脖子上逼问姨娘的下落,当真是奇怪的很。”
“是,那姓张的小子在向他逼问的时候,还说什么想把我的老婆孩子据为己有,就算我张梦阳答应,我张家的列祖列宗也不会答应。还说什么老婆是我的,孩子也是我的,在这事儿上根本没什么可商量的。他们明明讨论的是姨娘的事儿,怎么话里话外地又扯到老婆孩子上去了?让人听得一头雾水,莫名其妙。”
冷旗主冷笑道:“他们之间的破事儿,咱们也懒得去管,总而言之,丑八仙的人不怎么靠得住,这已是板儿上钉钉的事儿了,蒋尊者,李尊者,你们回去之后,一定要把此事如实地奏报给汤圣母知晓。 “我和孙兄弟两人,自也会把此间所发生之事,一五一十地对总教主奏闻。一定要让总教主知道,今番之所以未能成功,非战之罪也。”
蒋陈皮心领神会地笑道:“不须冷旗主吩咐,我和万胜兄弟自然明白。保证把此间所生出的变故,一五一十地上复给我家圣母得知,今后对丑八仙里的人物,还是不要太过于信任的好。”
冷旗主点头“嗯”了一声,眼睛呆呆地望着那神秘的青衣人卷挟着张梦阳和李师师远去的方向,默默地不出一语,心里猜不透那武功如此之高的青衣人,究竟是何许人也。 …… 偌大的庄院里,又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尸体被搬走了,血渍被清洗了,被打乱打坏了的桌椅家什也全都被归拢了起来,仿佛在这所庄院里面,什么都不曾发生过的一般。 程老汉依然在神祠楼下静静地打扫着院中的落叶,落叶虽然寥寥无几,但他还是习惯性地滑动着手中扫把,在地面上划出沙沙的声响。 令程老汉搞不明白的是,那位年轻的后生,明明是与嫦娥仙子自天而降的上仙,怎么那些坏人们会把他当成是什么张大英雄,还张口闭口地把他称作是小畜生,真的是岂有此理。 “对上仙不敬,那可是要遭报应的。那些坏人们虽说一个个地穷凶极恶,却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可见老天是定心要剥夺他们的福分,不给他们好报的了。”
令程老汉倍感遗憾的是,他虽知道那位女上仙是嫦娥仙子,可那位男上仙到底是天上的哪一位尊神,却始终也没能弄得明白,想在神祠里给他立个牌位朝夕供奉,都不知该让人如何起笔。 “嫦娥上仙生得可是真的漂亮。”
程老汉不无感慨地默想:“我活了这么一大把的年岁,何曾见过这么好看的女子呢!不管是画儿里的女仙还是庙里的菩萨,论模样可都照着她差得远去了。 “就连大户人家里那些穿红戴绿的夫人小姐,我老汉也不是没见过,似她这般美得让人挪不开眼的,那是一个也没的。可见人间的女子,到底是肉体凡胎,跟天上的神仙相比,那是万万不及的。”
…… 青衣女子负手而立,体态婀娜,背对着窦天纲,眼睛望着窗外。她的脸上遮着一面淡青色的纱巾,使得窦天纲窦员外始终也不知道眼前的这个女子,究竟是何许人也,究竟长得一副什么模样。 窦天纲吓得瑟瑟发抖,站在她背后数米远的地方,毕恭毕敬地说:“在下真的是一心一意要把姑娘交代的事情办好的,可万没想到半路里竟会冒出个姓廖的来,把好好的一桩好事给搅成了一锅粥,真的是……真的是……哎,有负姑娘所托。”
青衣女子仍然是一语不发,面朝着窗外,猜不透她的心中在想些什么。 如此一来,倒更令窦天纲神情紧张,心怀恐惧了,冷汗也已经顺着他的鬓角滑落了下来。 他皱着眉头等了半天,见这女子仍还是一句话也不说,只得无可奈何地道: “这要怪,也都怪在下与张大英雄缘分浅薄,在这以先从没有见到过他老人家的金面,这才让那个姓廖的假名托姓,趁虚而入……这个……倘若姑娘再肯给个机会的话,在下一定亡羊补牢,定将把事情办得圆圆满满,保证不再出半分差池!”
那青衣女子终于冷笑了一声道:“亡羊补牢?你说得倒是轻巧!你做这事儿的时候,就没察觉黑白教和太上正一教的两拨人早已经盯上了你们,布下了罗网想要对他不利么? “这得亏了那姓廖的在中间横插一杠子,把水给搅浑了,否则那帮邪门外道一上来就冲着他发难的话,结果说不定会更坏了呢!”
窦天纲把头连点地道:“是,是,是,姑娘说得一点儿没错,可见张大英雄福大命大,冥冥中自有神明佑护于他,那些邪门外道的想要不利于他,是万万不能够得逞的。”
青衣女子冷笑了一声,道:“是啊,他的确是福大命大,不过也全都是因为我到来的及时,出手得及时,不然的话,你以为他还会像现在这样性命无忧么?”
顿了一顿,她又接着说道:“不过我刚开始交给你办的事情,你终究没能给我办成,所以咱们之间所定的君子协议呢,也就无法按着先前所说的那般做数了,你应该有这个心理准备吧!”
窦天纲闻听这话,立即语气惶急地说道:“可是……可是这事情不能全然怪罪于在下身上啊,在下虽说有些家资,花钱在官府里买了个官身,别人瞧得起我尊称我一声窦员外,可在下到底不过是一介平民而已。 “江湖上的那许多恩怨门道,哪里能够得知?我实在是已经竭尽了全力,按着姑娘的吩咐去做了。求姑娘看在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格外开恩,网开一面,放了我那无辜的小女回家吧。”
说着,窦天纲的泪水潸然而下,滑落在他那忧心忡忡而又可怜巴巴的老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