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梦阳笑着将他扶了起来说道:“老汉应该感念玉帝的一番栽培之意,我让你干什么,你便干什么,让嫦娥仙子的伤势尽快地好起来,方才是对玉帝深恩的最好报答呀!”
“是,是,是,上仙所言极是,上仙怎么说,老汉便怎么去做,上仙有什么安排,只管吩咐,老汉我虽说年迈粗蠢,但跑跑腿,出些力气的不成问题的。”
张梦阳“嗯”了一声道:“我要吩咐你的第一件事,就是要为我和嫦娥仙子今日之来,保守秘密,只许你一个人知道,千万不可泄露了天机,如若被第二个人知道了,你所有该当增加的福禄寿算,可就都一笔勾销了,你能明白么?”
程老汉又把头连点地道:“老汉明白,老汉明白,上仙只管放心,你和嫦娥仙子驾临之事,我绝对守口如瓶,就算是对我自个儿的老伴儿也绝不提及半句,就连做梦说梦话的时候,也绝对不说出来。”
张梦阳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励地赞道:“好,很好,要的就是这效果。”
他担心程老汉回到了家里,对家人或者亲朋邻友道及此事,自己编给他的瞎话会被有心之人识破,给自己和师师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才要如此交代于给他,一定要对外人守口如瓶,万万不可泄露了天机。 “我要吩咐给你的第二件事嘛,我刚才也已经给你说过了,就是去抓一些补气养元的药材来,用心地煎好了给我端到这里来,由我亲自来喂给嫦娥仙子服下。”
程老汉又是诺诺连声地答应不迭。 张梦阳又挠了挠头想了半天,一时半会儿的也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可吩咐的,于是就摆了摆手说道:“还有什么要吩咐你的,等我想起来的时候儿再说吧。你这就下去抓药去吧!”
程老汉答应了一声,转身就要离开。张梦阳突然又想起了一事,连忙把他唤住,问:“回来,回来,我问你,这地方既是你主人家修心养性的所在,保不齐他什么时候就踅到了这里来,那样一来,我和嫦娥仙子两个不就被打扰到了么?怎么还能安心的修行,安心的养伤?你是不是琢磨着,先给我们俩人换一个不易被人打扰的所在?”
程老汉道:“上仙不必担心,我刚才不说给你了么,这所庄院是家主人的别苑,主人闲长不来这里,两个月里也到这儿来不几趟,况且咱们所在的这所院落是庄上的神祠,除了我时常来此,到前边的楼阁里打扫上香而外,其他厅堂院落里的人是不怎么到这儿来的,门房钥匙也都是由我经管着,老汉保证不会有人来此打扰到上仙的便是。”
张梦阳脸上含着笑意,满意地点点头道:“很好,很好,你能如此保证,本尊你就没什么可说的了。对了,你的主人家贵姓?”
“主人家姓窦,主业在南边大名府城一带,是一个有着菩萨心肠的大善人,曾经助饷过朝廷里的花石纲,因此得了朝廷的一纸官封,从那以后人人都尊称他做窦员外。”
“窦员外?”
张梦阳闻言一怔。 “哪个窦员外?可是写下了《张大英雄全歼郭逆记》的那个窦员外么?”
“这个……这个老汉倒不清楚,反正在咱们这块儿,就他这么一个窦员外。”
张梦阳点点头说:“哦,那先不管他了。他闲长不来这里走动,你不知道也实属正常,再者说了,他就算是常来这里走动,你一个扫院子的,也未见得能够知道。你下去吧!”
程老汉又对着他点头哈腰地鞠了几个躬,然后就垂着两手,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了。 程老汉退到了月洞门之外,又回头望了望,方才长出了口气,方寸之中兴奋不已,认为自己有生之年能够目睹上仙,实是人世间极为少有的机缘,想是自己平日里对三清四帝、五百罗汉的虔诚礼敬,终于感动了上苍,才换来了真神降世临凡,给了自己这沐浴神恩的机会。 程老汉又转回过身来,面朝里磕了几个头,而后才站起身来,急匆匆地朝外面快步走去。一面走还一面暗想: “与嫦娥仙子同来的这位上仙,也不知是列位仙家当中的哪一位,我方才可也忘了问问,当真是糊涂之至。也不知楼阁中的神祠里供着他的牌位和法像了没有,若是没有的话,可得请人好生地刻上一尊,日后也好焚香顶礼,让上仙时时俯察我的虔诚之意。”
他又想到:“天蓬元帅醉入广寒宫,欲对嫦娥上仙图谋非礼之事,偏巧这位上仙也是打从广寒宫里经过,事情怎地会这样巧法儿?以他在天界里的身份地位,肯定也是有资格参与玉帝和王母的酒会的,他当时肚里头定然也是有了酒的,他跑去了广寒宫,是不是也是奔着嫦娥仙子去的?倘若不遇见天蓬元帅非礼上仙,他会不会也一样要对上仙……” 想到了这里,程老汉突然停下了脚步,抬起手来狠狠地扇了自己两下嘴巴,自言自语地道:“罪过,罪过,你个老不死的,你算是个什么东西,竟敢以如此腌臜心思忖度上仙,这不是大不敬是什么?该死,的确是该死!”
可是自责归自责,头脑却仍还不受控制的想:“嫦娥上仙受了伤,干嘛不在她的广寒殿里治伤疗养,还非得跑到下界里来?听说她那月宫里满是仙株灵药,玉兔在其中长年累月地捣之不完,想要疗伤的话,不比在下界里方便得多么?”
但随即他又醒悟过来:“对了,刚才人家上仙可是跟我说过了的,玉帝说我程不齐老汉一生积德行善,敬虔神道,一直想给我提供个机会,使得我能服侍天庭里的仙家,增加我的福禄寿数。 “而正巧嫦娥仙子的臂膀为天蓬所伤,这才派了这位上仙带着她来到下界寻我老汉,由我老汉煮粥熬药,看护调养,待得嫦娥仙子痊愈升天,也算是他程老汉的一项功德。”
“说到底,这乃是上天给我创造的获取功德的机会啊,我小佬儿还有什么可怀疑的?一把年纪了还老是胡思乱想的,真是罪过啊,罪过!”
…… 当天晚上,程老汉就熬了满满的一碗汤药给张梦阳端了来,同时还提了个食篮,里边放着一只烧鸡,一包切碎了的猪头肉,外加一壶烧酒。 程老汉没敢进屋,只在外面招呼了一声,把汤药与吃的喝的都拿出来摆在了门前台阶上,待张梦阳走出来后,程老汉跪在地上磕了个头,张梦阳将他扶起来,与之瞎聊了几句,然后就打发他去了。 李师师这时候也早已经睡醒过来了,在程老汉到来之前已与张梦阳说了好一会儿的闲话,听他说这位名叫程不齐的老汉把自己两人当成了自天而降的神仙,言谈举止之间对自己两人是如何的恭敬,如何的畏惧,心中觉得大是有趣。 及至程老汉送了吃食过来,李师师悄悄地躲在门后偷听他与张梦阳之间的对答,果然听到程老汉张口上仙闭口上仙,对张梦阳恭敬得无以复加,还真的是把自己称做嫦娥上仙,只觉得有趣至极,在屋内暗暗地笑个不住。 将程老汉打发走了,张梦阳把药和酒食都拿进了屋来,笑着对李师师道:“来吧嫦娥上仙,人家老爷子孝敬你的美酒佳肴,你将就着用上一些吧,酒足饭饱了之后再把药喝了,你的伤口就能好得快起来啦。”
李师师笑道:“可真有你的,把人家好好地一个老人家快给忽悠瘸了,你就不怕损了自个儿的阴鸷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