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梦阳呵呵笑道:“你上嘴唇一碰下嘴唇,把话说得很是轻巧,你说我不是杯鲁,我还说你不是郭药师呢,有什么意思?不错,我的确曾自称是张梦阳,在萧莫娜的宫廷里混过一段日子。 “可是大金国上上下下的人全都知道,我杯鲁生就一副风流放荡的根性,只要是知道哪里有美女佳人,必然不肯轻易放过,就算当时在燕京朝堂上独当一面的萧莫娜,也是不肯轻易放过。 “所以我就化身做了一名汉人后生,以张梦阳这个假名混入了燕京,骗取了萧莫娜的信任,在她的手下当了个侍卫头儿,以待时机成熟就把她弄上床,尝一尝她的滋味儿。这样的事儿虽不怎么光彩,可也并非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郭大将军不会想以此来证我不是杯鲁,而是汉人小子张梦阳的吧?”
张梦阳和郭药师曾在萧太后的燕京城里同殿为臣,知道郭药师对自己的那段经历甚为明了,认为他之所以指认自己是假杯鲁,是冒牌儿货,定是以他对自己的那段了解为根据的,遂不待郭药师点破,他自己先行把这事儿抖落了出来,以不使郭药师在口锋上占得先机。 郭药师冷笑道:“你话虽说得好听,但只要稍微有点儿脑子的人谁不知道,当初大金和宋人南北两方夹击萧莫娜的残辽,萧莫娜的京城和宫禁戒备极是严谨,莫说是一个敌国大员了,就是契丹人的边臣将帅想要接近于她,那也是比登天还难。萧莫娜的谨慎精明,那可是路人皆知的事,请问你果真是杯鲁的话,在燕京城里作为一个陌生人,何德何能那么快就取得了萧莫娜的信任,还提拔你做了她的近侍局都统?”
张梦阳道:“姓郭的,卖主求荣的本事我或许不如你,可若论起泡妞儿的本事来,你可就跟本元帅提鞋都不配了。你可以问问拔离速和婆卢火他们,我从小到大上手了的女人可有多少个,所积累下的经验之丰富,绝不是你这个粗蠢的军汉能够知道的。”
郭药师大喝一声道:“少要给我扯那些个没用的,我只问你,如果你真是杯鲁殿下的话,精明冷血的萧莫娜怎会轻易相信你一个金人的话,还把你安排做了她的贴身侍卫?”
一问一答之间,张梦阳心思电转,很快便想好了应对之辞。只听他哈哈一笑答道:“亏你老郭也是一把年纪了,也是从年轻时候走过来的,怎么连欲求生快活,须下死功夫的道理都不懂得么?也难怪你迷人家萧莫娜迷得七颠八倒的,人家连正眼儿看都不看你一眼了。”
张梦阳的这话,把和郭药师说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在燕京的时候儿,他确实是极为痴迷萧太后,可面对那么个冷冰冰的美人儿,他的心肠虽然火热,可却是感觉无从下手,几度明里暗里的示好告白,也全在或软或硬的钉子面前碰得尊严丧尽,极为尴尬。 因此上他对萧太后既爱又恨的同时,也是满心的疑惑,搞不清自己千方百计地拿不下的女人,凭什么张梦阳那小兔崽子竟能捷足先登。 人都说美人爱英雄,郭药师一直都想不明白,自己统领七军,能征善战,在战场上打得童贯的北伐大军丢盔弃甲,为萧太后的残辽小朝廷立下了汗马功劳,和张梦阳相比,难道不是个大大的英雄么? 在郭药师的眼中,张梦阳实在不过是和乳臭未干的小屎蛋儿而已,虽也算是个小白脸子,但在这乱世当中,跟自己这样真正的强人、军神、战神相比,是更应该获得美人的青睐才对,她看不上自己,只能说她假正经或者没眼光,张梦阳那臭小子又有什么好了? 虽是这么想,可他还是弄不明白,当时朝堂之上对萧太后动过心思的文武大臣也不止自己一个,比张梦阳帅气者有之,比张梦阳英武者有之,甚至不乏满腹经纶的饱学之士,不乏文武双全的才智之人,凭什么这些人她全都看不上,最后偏偏选中了个毫不起眼的张梦阳? 在他郭药师看来,张梦阳这小子年纪虽小,但在哄骗女人的手段上,必有不为人知的独得之密。但这独得之密究竟是个什么,却令他一直以来百思不得其解。 郭药师见此刻和张梦阳话赶话地说到了这儿,于是就趁机开口问道:“你说的欲求生快活,须下死功夫,那死功夫指的是个什么?”
张梦阳道:“连这个你都要问,看来你真是个棒槌。这死功夫,当然指的是无所不用其极了。只要是有钱,在这世上就没有办不成的事儿,有了钱,有了金银珠宝,你就可以买来契丹人的身份。 “你还可以买来世卿贵胄的血统,你还可以买通在辽廷中升迁的关节,当然,你还可以买通萧太后左右的文官武将、近侍内珰,如此一来,想要在她身边做个贴身侍卫,不就是水到渠成之事了么?”
郭药师道:“你说得很是轻巧,虽然钱能通神,可天下并非尽是些见钱眼开的贪墨之徒,况那萧莫娜一向以任人唯亲闻名,燕京的御营亲军里面,多是她的弟兄甥舅之亲,对他端的是忠心耿耿。当南北两国夹攻他们的多事之秋,她的御营亲军对你岂有不严加察查,只顾收受那黄白之物的道理?”
拔离速和婆卢火等人听了郭药师的话,都是默默地点头,接着都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张梦阳看,等待着他的回答。 张梦阳冷笑道:“在疆场上抡刀抡枪地奋勇杀敌,彼时或许我杯鲁并不如你,可若是改头换面地潜伏到敌人内部,跟敌中文武大员称兄道弟,这样的本事你可就跟我望尘莫及了。 “也许你郭大将军想象不到,莫说是萧莫娜的兄弟甥舅,近侍内珰,即便是她的亲弟弟萧迪保,也曾与我结为了八拜之交,互相之间以兄弟相称呢! “论起这个萧迪保来,真是有意思的很,这个家伙不仅见钱眼开,而且还极为好色,但凡是有些姿色的女子,他都要想办法弄些手段亲近亲近。 “我和他相识,是在距离居庸关不远的一个小村子里。那时候他是萧莫娜朝廷里的西北路招讨使,率领着一支辽兵与我大金军交战,被我大金军打了个大败亏输,连他本人也做了俘虏。 “是我隐匿了身份,把他从咱们金军将士的手上救了出来,他感我对他的救命之恩,所以才主动提出来要跟我结拜为生死兄弟。凭着这么一点小手段,我便获得了萧迪保的信任,跟着他回到了当时的燕京。 “作为萧迪保的亲信,我被推荐给了他的姐姐萧莫娜,而后得了个近侍局副都统的头衔。郭大将军,这样的事情在你听来,应该是根本不可思议的对吧?可这却就是本元帅亲身经历的事儿。 “既说要下死功夫,这死功夫几个字,当然不仅仅包括金银收买,必要的时候也得创造些巧遇,耍些手段进行点儿感情投资。可惜你只不过是个大傻缺罢了,这样的方法儿即便是说给你听了,你也未必能依样画葫芦地学到手。”
郭药师怒哼了一声,道:“滚你的臭鸭蛋吧,任你怎么巧舌如簧,今天也休想继续把列位将军们瞒骗过去。”
张梦阳也针锋相对地道:“滚你妈的大傻缺吧,任你怎么卑鄙无耻,今天也休想把屎盆子栽在我的头上。你当我不知道么,你压根儿就不是郭药师郭大将军,你其实乃是一个下贱无耻的冒牌货?”
郭药师怒道:“放屁,放屁,爷爷我不是郭药师,难道你是郭药师么?”
张梦阳见他发怒,不由得意洋洋地道:“你说你是郭药师,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你是郭药师?证明不出来,你便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