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克啷啷的铁链声响,把他从睡梦中吵醒了过来,他连忙坐起身来,朝那甬道的尽头处望去,果然见到那条长长的手臂又已经探了进来,把一盘菜和两个窝头递到门框里,把自己用过的空碗收了回去。 张梦阳不待这人的手臂完全抽出,已然一个箭步冲了过去,一伸手把那人的手腕紧紧地攥住,手上一运气,一股阴冷的气息直从手臂间涌出,通过那人手腕上的太渊、内关等穴,源源不断地迫入到他的体内去了。 那人手腕被抓,先是“啊”地一声惊叫,继而便觉一股阴寒的气流经手腕处直涌过来,顿时整条手臂都仿佛注满了霜雪的一般,冷得他浑身打战,哆哆嗦嗦地说着:“你……你……干什么你……”他使劲地想要把手臂挣脱出来,可此时张梦阳的手上,仿佛有着极大的粘力一般,任他如何猛力地挣扎,也始终摆脱不了他手掌的控制。 张梦阳在底下阴恻恻地笑道:“赶紧把这门给我打开了,小爷我保证饶你不死。”
那人颤抖着应道:“……我……打不开……” 张梦阳道:“少他妈给我废话,待会儿只要寒气攻心,就算是神仙也救你不活了,难道你真不想要命了么?”
“……开门的……的钥匙……在张虞候的手上……我……!我……” 张梦阳料定他身上的确没有钥匙,遂将手一松,将他的手腕放开了。 那人虽说终于得了解脱,可一条手臂竟如不听使唤的一般,费了好半天劲方才缩了回去。 张梦阳道:“你的身上已中了我的太阴真气,此真气不仅仅只是阴冷,更具一种别人极难消解的寒毒,倘若在你身中盘桓三日不去的话,你的性命便即休矣,就算扁鹊华佗再世,也定然拿你无能为力。 限你半日之内去张虞候处把钥匙拿了来,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只要是能把我放了出去,我定会竭尽全力的给你解毒,保你性命无忧无碍,你可听懂了么?”
那人从未见人使过有人如此古怪的手段,惊慌之余被张梦阳如此一说,也不由得他不信,因此只得开口应道:“……我……我尽力而为……一定……一定……” 张梦阳冷笑一声道:“不是尽力而为,是必须的,知道么?必须的!这不是我在求你办事儿,这是你在竭尽全力地救你自己的命。这中间的关节,我劝你可莫要搞糊涂了。”
“……是……是……在下明……明白……” 张梦阳又道:“你可能也知道,我乃是当今钱夫人的亲兄弟,二爷刘麟已被我姐认做了亲儿,我如今的身份,不仅是老爷彦游公的小舅子,更是二爷刘麟的阿舅。我姐姐钱夫人在老爷手上炙手可热,说一不二,跟着我和二爷混,不比你跟着这个过了时的董老夫人和不受宠的大爷刘广有前途么?你放心,只要你设法救我出了这牢笼,我保证你下半辈子吃香的喝辣的,绝对比你在这地方当个牢头风光滋润得多。”
那人闻听此言,把头连点地应道:“……舅……老爷……放心,我这就……去把……去把钥匙偷了来……” 张梦阳“嗯”了一声道:“废话不多说了,我的意思你也听明白啦,这就赶紧办事儿去吧。”
上面那人又浑身哆嗦着应了一声,然后就跌跌撞撞地离此远去了。 张梦阳心满意足地笑了笑,得意地打了个响指,也顾不得吃饭,回到麦秸草上打了个滚,躺在那里,翘起二郎腿来轻轻地吹起了口哨。 其实他的少阴真气才只练到了初阶初履霜,还远远达不到致人死命的地步,一般寒气在体内停留两日之后便会逐渐地自行消解,三日之后便会恢复如常,所谓的什么寒毒攻心,神仙难救云云,都是张梦阳胡诌出来哄骗此人的,至于保证他下半辈子吃香喝辣云云,也不过是兴之所至地随口乱许,丝毫没把此话放在心上,用意只在使他苦受威逼之余,再对他啖以利诱,必要使他落入自己的彀中,想尽一切办法地搭救自己脱此囹圄,恢复了自己的自由之身。 “哎,也不知这几天里,多多见我莫名其妙地失了踪,得着急成什么个样儿呢。我那便宜的孝顺外甥,说不定已经发动了他手下的军兵,开始漫山遍野地找寻我这个小阿舅了吧!哈哈哈。”
他满怀期待地等了一个时辰,又一个时辰,半天的功夫很快就过去了,可甬道上方的那扇铁门,依然是半点儿动静也无。 张梦阳的心中不禁着急起来,他倒不担心那人会不顾性命地出卖自己,他担心的是那家伙手脚笨拙,兼且身上中了自己的少阴真气,万一行动不便,盗取钥匙不成,反被人家给发觉关了起来,那可就麻烦得紧了,那自己想要借此机会脱身出去的愿望,就要终成南柯一梦,落成个充饥的画饼了。 他的心中焦躁不安,开始用手去触摸这地窨子的四壁,试图寻找其他摆脱困境的可能。 可他沿着四壁摸了一圈下来,发现到处都是冰凉坚硬的岩石,偶有一些泥土之处,也是硬如石块,单凭手指之力,根本抠挖不动。 他的身上本来带有一把宝剑来着,但在山下被刘广擒住之后,那柄剑也被他们给收了过去,目前自己的身上,已无一点金属之物可用于对付这地窨子坚硬的四壁了。 他有些绝望,有些颓丧地坐到了麦秸草上,感到心中的气恼无处发泄,于是便扯开喉咙大声骂了几句娘,无可奈何地歪倒下去,不知道自己的这番囹圄之苦,牢狱之灾,到底何时才会是个了局,自己的出头之日,究竟会是在哪一天。 就在他满心里惆怅之时,甬道的上方,传来了一声极轻微的响动。若不是张梦阳没情没趣地歪在哪儿丝毫不动,这声响动,很有可能使他产生不了一丝察觉。 他一骨碌从麦秸草上坐了起来,竖起耳朵来仔细倾听上面的声音。 说来也怪,好半天过去了,上面居然又连一些儿动静也没有了。 “怪事,难道是我听错了?”
他挠了挠头,满脸疑惑地自问了一句,然后又躺倒了下去,无助地叹了口气。 突然,“克啷啷”一串铁链抖动的声音响过,铁门处蓦地透进来一阵清新的冷风,直扑在他的身上。 张梦阳知道自己所盼之事终于到来,心中顿感一阵狂喜,遂连滚带爬地朝甬道的尽头处抢去。 “舅……舅老爷……” 听声音,正是被自己连哄带骗地支去盗取铁门钥匙的那人,听他的声音如许之近,张梦阳知道和他之间的已没有了铁门的阻碍,只是由于此时正是黑夜,所以才没有一丁点儿光亮照射进来。 他两手朝上伸出,分别扳住门洞的两侧,脚尖配合这两手同时发力,“噌”地一下便从地窨子中窜了上去。 由于上跃的势道过猛,那人被他给一脑袋顶去了一边,疼得那人闷哼了一声,登时便滚在地上呻吟不止。 张梦阳的脑门也给撞得甚是疼痛,但重获自由的欣喜,远远地把这疼痛给遮掩了过去。 他摔在了地上之后,立马爬过去拉住那尚在地上打滚呻吟之人说道:“小弟今番重获自由,哥哥你居功至伟,请哥哥坐好了,受小弟我一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