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梦阳一边呼痛,一边嘻嘻地笑道:“哎呦呦,疼死我了,我改了不说了还不行吗……” 多保真松了手,张梦阳揉着耳朵道:“莺莺你们两个,手劲儿都是不小,头几天她揪的那个,今天你又来揪这个,我这一左一右俩耳朵,就是给你俩长的,迟早让你们都给揪下来不可。”
多保真俏脸一肃,从他的腿上蹦下地来说:“那是你活该,自找的。你再多找几个女人藏到外头,只怕两个耳朵还不够用呢。你也真是大人有大量,那个秦燕燕和张莺莺上回把咱妈都打了一顿,你居然又把她两个给带回来了,你可这真是个只认老婆不认娘的大孝子啊。要不是妈知道了秦燕燕怀了你的骨肉,着急抱孙子,早就跟你闹翻了呢。”
“怎么,妈也知道她们娘儿俩又回来了?”
“怎么不知道,是我告诉她的。反正纸里包不住火,被妈知道那是迟早的事儿,还不如提前告诉她,把事儿说开了,你也可早点儿卸下个包袱。”
张梦阳笑道:“我就知道你是个为我着想的贤惠老婆,能把这事儿给我压下了,老公接下来可得好好地谢你呢。”
说着,张梦阳对着她恭恭敬敬地作了一揖。 多保真黛眉一挑,问道:“你打算怎么谢我?”
张梦阳笑道:“还能怎么谢?向皇上请求别派我去南边部领兵马了,让我在上京多陪陪你,等把你的肚子搞大了,赐你个孩儿再放我到南边去。怎么样,这样的谢法儿,可够意思么?”
多保真被他说得脸上一红,黛眉微蹙,脸上挂满了一层寒霜,怒道:“人家正八儿经地跟你说话,你老这么满嘴胡说八道地调侃人家,是不是皮肉又痒了,想让我捶你一顿?”
虽然她嘴上这么说,心里面却是甚喜,张梦阳这句话可是说到她的心里面去了。 自从她和杯鲁成亲以来,夫妻之间的次数也不算少,可她的肚子却总也没有动静。由于她年龄尚小,一开始也不怎么心急,徒单太夫人也不着急,年轻人反正有的是时间,再说这东西也是可遇不可求的事儿,就算是着急也没什么用。 可后来知道了杯鲁常在外面寻花问柳,小姑里甸还公开地放着一个蒲速婉,若是自己的肚子始终没什么动静,倒让别人替他产下了麟儿来,那自己这个正牌儿的结发妻子岂不是太也没面子了?所以她这才把生养之事当成一件要紧的事儿来对待。 到后来杯鲁凭空消失了将近一年的时间,多保真把杯鲁安置在小姑里甸伺候蒲速婉的管家阿里喜嬷嬷收买了下来,从而密切监视着蒲速婉的一举一动,同时也知道杯鲁并不在蒲速婉那里,这才略略地放下了心来。虽然心中惦记的杯鲁,可杯鲁既然丢得个无影无踪,不知去向,自己怀不上蒲速婉也一样的怀不上,倒令多保真在想念老公之余,也略觉得放心了一些。 多保真后来的善待蒲速婉,再还后来又默默地包容了萧太后、萧淑妃姐妹和小郡主与月理朵,就是想以自己的包容退让来取悦于老公,好让他时常地回家宠幸自己。如果不然,惹得他不高兴了,十天半月地不着家,整天待在小姑里甸和那些女人们厮混,等到她们一个个地肚子都大起来了,自己这边却是毫无动静,岂不是太也吃亏了? 现在听张梦阳当面说出了这话来,多保真虽然表面上装作生气,心里其实甚是喜欢,这么长时间的退让包容,自己图的不正是这个么? 张梦阳道:“说实话,我觉得咱们灭了大辽以后,不管是将士们还是普通士卒,普遍都存在着一股骄气傲气,让人看上去很是轻浮,虽说都不厌战,但对大宋明显地都存着一股轻蔑之心。俗话说骄兵必败,我待会儿见了皇上,得劝他莫要轻信粘罕他们的话,刚刚灭了大辽,打下了这幅员万里的疆土,做下了这等前无古人的事业,该当好生地修养几年才是,待到军中的这股轻浮之气渐渐地平复了,那时候再想着开疆拓土也不迟。”
多保真又在他脑壳上弹了个爆栗,道:“看不出来,你这家伙整天浑浑噩噩的,倒还真有点儿眼光。其实叔皇也看到这一层了,所以他昨天下旨把南边的那些将帅狠狠地训斥了一顿,让他们做好防守,静观其变的同时,不得他的旨意,任何人不许轻启战端。 叔皇还说,童贯去年北伐时所率领的一十五万大军,都是他在江南平定乱匪之时所用的厢军和禁军。宋国打仗最强的,其实是驻防在西夏边境上的边军,打败西夏,消灭唃厮啰国,用的其实都是那支边军。所以千万不能因为童贯的无能,就对宋军意存轻视。”
张梦阳听得连连点头道:“不错,不错,皇上到底是皇上,站得高看得远,着眼全局。宋军么,绝非咱们想象的那么孱弱,这战端么,绝对不可轻开。”
多保真又道:“刚才,国相撒改爷爷也在宫里头呢,我听他对叔皇说,中原那地方,从燕京到汴京,虽说沟壑纵横,但地势平坦开阔,毫无山岭阻隔,如果想要对宋国开战,只要能用互守疆界,各不相侵的言辞许诺迷惑住他们,让他们信以为真,然后咱们再突然出兵打他一个措手不及,不出一个月便能打到汴京城下,那时候就算是他们想把西北边军回调,可也来不及了。他的这个主意,叔皇听了之后不以为然,他说和南朝总还要以和为贵,他们虽然背了约,但只要肯承认个错误,也不至于就到了大动干戈的地步。他还说,与南朝交往,要本着什么共处,什么原则的,反正要尽量不动刀兵地解决问题。”
张梦阳道:“皇上说的,是不是和平共处?”
“对,就是这么说的。他还说这个建议是你提出来的呢。你说是要留着宋国,跟它结成兄弟之盟,譬如在咱们旁边养了一头肥大的母牛,只要保证它不死,它就能给咱们源源不断地贡献奶水,是么?你小子为什么会打这么个算盘,叔皇也对我说了,他还一劲地夸你老成谋国呢。”
张梦阳笑道:“上次在上京之时,我的确是那么跟皇上说过。我对他说,假如有朝一日,咱们出兵夺了他赵氏的江山,大军所过,玉石俱焚,中原的繁华富庶不再,州县乡村都被打得破破烂烂的,城邑十室九空,百姓流离失所,咱们不仅一文钱得不到,还得到处派兵把守驻防。兼且中原的那些个占山为王的流贼草寇又一向极难驯服,打败他们简单,征服他们并非一朝一夕之功。到时候咱们劳师动众,又赔钱又折兵的,岂不是得不偿失么? 所以,我一再对皇上坚持,灭了大辽以后,咱们跟中原的赵家官儿最好相处方式,便是像大辽当初跟他们在澶渊约为兄弟之盟的那样,跟他们来个和平共处,每年向他们多勒索一些金银绢帛也就是了,而不必垂涎他们中原的尺寸土地。皇上还说他很喜欢和平共处这几个字,还说要让人把这几个字刻在乾元殿里,时刻提醒他,供他瞻仰不忘呢。”
多保真哈哈笑道:“你这个家伙,得到了叔皇的如此赞许,可不能骄傲自满,还得继续努力发奋,多长些见识,多有些担当才是,等你功成名就,名满天下了,我这个做公主的也觉得脸上有光呢。”
张梦阳也笑道:“那你可得把老公给伺候好了,否则我可没有心情努力上进的,也不会让你脸上有光的。”
说罢,张梦阳拉住她的胳膊,不由分说地就要把她朝卧房里拽。 多保真一边往后挣着,一边小声地哀求道:“你别这么不要脸好不好,大白天的你也这样,让人撞见了可不丢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