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梦阳只给吓得“啊也”一声,急忙运起身形朝后闪去,同时一抬手抽出了腰刀来,心想凭借自己的快捷身法,对付这只猛虎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于是也就放下了心来,在十数丈开外立定了身形。 等他定了神再往那只猛虎看去之时,不由地惊得呆了。只见那条灵蛇已然奇袭而上,在枯败的草丛间跟吊睛白额虎左盘右旋地争斗起来。 但见那只猛虎在没膝的草丛间,或扑或掀或剪,虽然身躯庞大,可跳跃纵窜却显得身形极是灵活。那条浑身雪白的灵蛇,则是拖着长达十数丈的身躯围绕着猛虎,或上或下地旋转飞腾,这哪里还是什么灵蛇,简直就是传说中飞舞回旋的神龙。 虽然吊睛白额虎灵活威猛,忽左忽右地扑腾攻守,却总也不能逃开灵蛇上下翻飞的躯体的困扰,渐渐地开始焦躁了起来。 突然间它猛地一声咆哮,陡地一个前窜,一口咬在灵蛇的鳞甲之上。可这灵蛇的肤皮鳞甲既坚且韧,如同将士身披的重盔铠甲一般,它这一下咬合的力道虽达千斤之巨,端的十二分厉害,却是根本未能伤得了灵蛇一分半毫。 与此同时,灵蛇上半身闪电般回转包抄,一口便咬住了猛虎的脖颈,水桶般的长大身躯随即缠绕了上来,只几秒钟的功夫便把一只体长将近四米的吊睛白额虎缠绑了个结结实实,困得它再也动弹不得,而且每吼叫一声,腹中呼出之气便是减少一分,灵蛇的捆绑便是越加紧迫一层,不到一分钟的功夫,这只猛虎已被窒息的痛苦折磨的无法忍受,尚未被困住的左前肢和右后肢拼命地挣扎蹬踹起来,眼见得已是到了垂死之象。 张梦阳在一旁看得兴致勃勃,见灵蛇已然稳操胜券,便把腰刀插还到了鞘中,把双臂交叉着抱到胸前,悠闲自得地旁观着这场龙争虎斗的最后结局。 突然,一抹红芒蓦地在眼前一掠,眨眼之间,一个人影便已闪到了灵蛇和猛虎的跟前。只见这人抓住灵蛇的尾部,手臂陡地向上一扬,灵蛇加猛虎将近两千斤的重量,如同一个棉花团般被他玩弄在股掌之上,瞬间向上飞出,在半空里转了一圈之后,又如一个巨大的重锤般被他轰然砸在了地上。 耳听得“嘭”地一声大响,两千余斤的重量被他狠狠摔在地上,登时砸得草屑泥土纷飞,好似一颗炮弹猛然间在眼前爆炸了开来,吓得张梦阳匆忙间向后退出了十几步,方才敢停下身来。 而那灵蛇经此一番折腾,也开始松懈了对那只吊睛白额虎的捆锁,迅速地游到了张梦阳的脚边来。 张梦阳心中一动:“难道,这就是多保真所说的那位善善道人么?”
只见那人须发皆白,身着一袭大红鹤氅,满是皱纹的脸上,隐隐地透着一抹重枣色的红光,实在看不出他到底有多少年纪。微风起处,鼓荡得他浑身上下衣带飘飘,果然好似传说中的神仙人物一般。 这老人并不搭理张梦阳,只走过去轻轻地抚摸着那只尚还倒在地上的猛虎,口中喃喃自语道:“你这个畜生,平时总觉得自个儿不可一世,百兽之中无可与你匹敌者,今天你总算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了吧!”
经了他手这几下抚摸之后,那只猛虎忽然似恢复了精神与体力的一般,一抖身便站立了起来。 有那老者和猛虎站在一块儿一做比较,张梦阳这才看出那只老虎的高大威猛来,将近四米的身长不说,单只肩高至少也得有个一米半以上,看过去直跟一只冲锋陷阵的战马小不了多少。 那老人一翻身骑上了虎背,犹如骑到了马鞍上一般随便稳当,口中似自言自语地说道:“走吧,走吧,回家去吧,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说着,那只吊睛白额大虎便听话地迈开了脚步,驮着老者往树林中走去。 张梦阳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不知道看到的这一切是真是假,迷迷糊糊地如在梦中的一般。 眼看着那只猛虎和那老者就要进入林里去了,张梦阳方才如梦方醒地叫道:“老神仙,老神仙请留步,老神仙请留步!”
那老者回过头来看着他道:“怎么,我这猛虎没有成为你那神龙的口中食,你要代它打抱不平么?”
张梦阳连忙走上前打恭说道:“老神仙误会了,晚生岂敢。晚生此番前来,乃是奉了大金国皇帝之命,想要前来向您老人家求教,希望老神仙予以指点迷津的。”
老者骑在虎背上,居高临下地说道:“是阿骨打那小子让你来的?他为什么不亲自前来。”
张梦阳笑了笑说道:“不是的,阿骨打乃是我的伯父,也是小人我的岳父,如今已经驾鹤西去了,被今上尊谥为太祖皇帝。现在当朝的今上乃是太祖皇帝的亲兄弟。”
那老者点点头道:“这么说来,是吴乞买那家伙派你来的了?”
张梦阳高兴地道:“正是,正是!皇上还有一封亲笔信在此,让晚生转交给您呢!”
说着,张梦阳从怀中摸出那封书信来,双手递上。 岂知那老者仰头哈哈大笑起来,笑罢说道:“你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娃,连你爷爷我是谁都不知道,难道就不怕认错了人,回去惹得你们皇上生气,打你的屁股么?”
张梦阳笑道:“启禀老神仙,在我动身前来之前,内子都已经告诉过我了,在这混同江以北,方圆几百里都难见人烟,只有您老神仙一个人在此闭关修行,不是你还能有谁?且刚才我又亲眼见过了你的身手,果然是出手不凡,名下无虚,晚生我敢保证不会认错的。”
“哦,那你且说说为什么不会认错,看能对得上么?”
张梦阳道:“你的名号叫做大延登,渤海族人,人称善善道人,对不对?”
“嗯,算你说对了吧。”
说着,伸手从张梦阳的手里接过了那封信来,撕掉了封口的火漆,展开来看了一过。 看过之后,大延登随手把书信一扔,任其飘落到了草丛中,悠悠地说道:“原来你是吴乞买那家伙的儿子,怪不得他对你的病如此上心。你到底是得了什么病,自己可能说的清一二么?”
张梦阳道:“我哪里有什么病嘛,是他们非得说我生过了一场大病,然后就变得浑浑噩噩的,不可理喻起来。可我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啊,精神头儿十足,身体倍棒,吃嘛嘛香,何曾有过什么病了。”
嘴上如此说,心中却是暗忖:“那是他们想当然的认为罢了,我压根儿跟杯鲁就是两个人,说话、做事、记忆当然会有差池了,又有什么奇怪?不知这位老神仙的神通到底如何,我且看看他到底如何给我诊断便了。”
大延登手捋着颔下白须说道:“但凡是有病之人,往往不知道自己病在何方,以为浑身不痛不痒,便是无病之征,更有一种风痴失魂之症,更是血气紊乱以致心脉失常而不自悟,也难怪别人要说你有病了,遇到这种事也确实难办,真的得了这种病也确实难治。这样吧,你随我来,让我给你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罢,大延登骑着那只吊睛白额虎,缓缓地朝着林中走去了。 张梦阳听大延登说他“心脉失常”云云,心下大不乐意,暗忖:“什么你妈的老神仙,敬你一大把年纪了,给你个尊称罢了,竟然说我心脉失常,什么神仙,我看你不过是个神棍而已。要不是小老婆非得闹着要我来此,小爷我理你作甚。哼!”
虽然心中不甚乐意,但既然来到了此间,也只得硬起头皮来跟在大延登的后面,朝树林中迈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