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湘子把自己的双手手指狠狠地抓入林中满是落叶的土地之中,直把眼前的这块土地当成了是那给自己造成伤害的毒辣女子,恨不得一双手把她的身子撕裂,抓透,把她体内的心肝肺腑全都抓碎掏了出来。 “这个女人武功如此厉害,如此下手奸邪狠辣,她是谁,她到底是谁?”
紧接着,又一层痛苦笼罩了他的身心:如果连仇家的身份都不晓得,这天地茫茫,四海之大,可到哪里去找这么一位看似寻常的清秀女子? 他在脑海中把江湖上成了名的女侠女匪全都在脑海中过了个遍,也想不起哪里曾有这样的一位狠恶女子来。 突然,他想到了那女子手持着利剑,将那被割下来的命根子强行塞入自己口中的时候,她的那柄剑身之上,用篆体刻着的三个颇显得隽秀婀娜的字迹。 那是三个什么样的字迹?他在脑海中吃力地回想着,回想着……最后,她终于回想起来了,那三个隽秀婀娜的字迹,却不是“海东青”三个字是什么? 海东青乃是金人土地上所独产的猎隼,难道说,那个女子是金人中的高手不成? 如此一想,一个在北国令人闻之色变的名字,一下子便闪映在了他的脑海中——莎宁哥。 “是她,一定是她,肯定是她。试问凭七爷我的功夫,天底下能胜得过我的男子也没几个,女人中就更是寥寥无几了。除了她还能有谁?鬼城黑白教的圣母虽说也是个女子,且武功高强,可她的身材粗壮,相貌丑陋,哪里有她这么的清秀美丽了?是她,一定是她,莎宁哥,不管是用什么方法,七爷我都要把你给捉住了碎尸万段,方才能消得了我心头之恨!”
可是天下之大,要想找到一个行踪不定的莎宁哥谈何容易? 数年下来,廖湘子发动他的那些结拜弟兄四处打听寻找,可连莎宁哥的半点儿消息都没有探听到。莽钟离也利用红香会在江南和中原一带的巨大人脉予以访寻查找,也都是以无果而终。 其实他和他的那些弟兄们哪里知道,莫说是他们,就算是在金国独当一面的将帅们,也无法知晓莎宁哥的确切行踪讯息。对于那个女人,能够确切地把握她行踪的人,除却高居金国庙堂之上的寥寥数人而外,外人几乎无由得知。 甚至就连由莎宁哥统领的海东青提控司里的诸级校尉、力士等人,也只能在接领重大任务之时见她一面,平日里都是由她以铁骊灵鸽所传的讯息遥控指挥,想要真正地见她一面,也是一样的难如登天。 对金国的这些重臣、将帅以及海东青提控司中的校尉、力士们来说,莎宁哥或者远在天涯,或者近在咫尺,给人的感觉是那么的飘忽不定,神秘莫测。 对于这样的一个人,廖湘子要想寻索到她的踪迹,根本就不知道从何处下手。 其实他的心里也并非不知道,就算再次碰上了莎宁哥那女人,凭他的一身本事,若是想要胜得了他那也是难如登天。就算是他们丑八仙凑齐了一快儿来面对莎宁哥的话,也未见得便能将她一举铲除。 当然,八人打败她或许是没什么问题的,但想要如愿地阻止她逃脱或者进而制她于死命,能有多少成算?可实在是难说得很。 时间一长,廖湘子急于报仇的念头也逐渐地淡了,但是心中对她的仇恨却是丝毫不减,尤其是面对着风流放荡的麻仙姑的时候,那种恨不得钻进她肚子里去的欲望,就总会折磨得他懊恼欲狂,迫不得已,便只好拼命地搂住她疯狂地亲吻一番。 可这么搂啊亲啊的一番折腾之后,毕竟他已没有了办事的行货,他自己得不到排解不说,还勾挑得麻仙姑欲火难捱,没办法,她便只好去寻另外的那些仙兄仙弟们颠鸾倒凤以图排解去了。 每当那个时候,廖湘子都会恨得压根儿痒痒,怒意,怨意,醋意,恨意,一股脑儿地在他的心胸间蒸腾起来,折磨得他拿头撞墙甚至抱头痛哭。 每当那个时候,也都是他心中对莎宁哥的仇恨最浓最烈的时候。 …… 莎宁哥在辽军渔阳岭大营外围的山青林密之处,高高的枝头上美美地睡了一觉。当她睡得饱足之后醒来之时,日头已经开始偏西了。她知道,到了这个时刻,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迎来夜晚的降临。 她躺在树上打了个呵欠,脑海中映现出了张梦阳那俊美的脸庞来。 “哎!这小家伙,也不知道他现在怎样了,被关在辽军大营的地牢中吃过了怎样的苦头。”
她慵懒地坐起身来,把额前的秀发掠到了耳后,喃喃自语道:“不伤及他性命那还罢了,如果不然,我必定要让阿果那蠢货的香草谷鸡犬不留!”
她拿过晾干了的衣裳来披在身上,轻飘飘地自树上跃落了下来。 她缓步来到了溪水边,用一双洁白的玉手掬了两捧水喝。然后站起身来,把一双妙目注视在清澈的溪水之中。 溪水中的鱼儿在水底游来游去,一个个地肥大活泼。忽然,一只比巴掌还要大上许多的鱼儿直奔着漂浮在水面上的一条白虫浮了上来。 还不等鱼儿把浮上水面来一口将虫子吞进口中,莎宁哥便即脚尖点地,手持宝剑倏地纵跃了过去,剑尖在水面上只轻轻一点,那条将将浮到水面上来的鱼儿,立即便被她的剑尖刺透,变成了穿在她剑身上的猎物。 与此同时,她纵跃的身体丝毫不见停滞,在空中划了一道美丽的弧线,直向着溪水的对岸飘落过去了。 双脚踏到对岸的草地上,莎宁哥把那条还在剑尖上狂乱地挣扎着的鱼儿摘了下来,手上微一用力,那条鱼儿登时便从活蹦乱跳的状态中疲软了下来,挣扎立即就变得软弱无力了。 她把这条鱼儿拿到溪边剥洗了个干净,割去了鱼头和鱼尾,把剩下的鱼肉沿着鱼骨从中剖成了两片,并排着平托在剑身之上。 她又从腰间抽出了一把锋利的匕首来,将平托在剑身上的鱼肉划下了薄薄的一片,用匕首插起来送去口中。 半透明的鱼片鲜醇可口,咀嚼之时,口舌间似乎还能觉察到鱼肉神经的微弱跳动。 不一会儿,她就将整条鱼都吃了个干净,把剩在剑身上的鱼皮抛到了水中,然后从地上割下了一束青草来,将剑身擦拭得干净了,徐徐地还插进了剑鞘里。 这种生鱼片的美食,是她从女真达卢古部民那里学来的吃法。这种不加任何作料的吃鱼方法对她来说新颖而美味,相对于经烹饪和烧烤过的鱼肉更具自然的野趣和醇美。自从第一次尝试,她便喜欢上了这生鱼片的美味。 尤其重要的是,这种美食对她这样常年奔波在外,随时都有可能栖身在山林之中的女子来说,可以随时随地取用,其方便之处自是不言而喻。 等她吃得饱了,天色也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她把马匹从树上解下,翻身飞上马背,两腿在马腹下一夹,跨下的坐骑立刻就翻飞着四蹄,泼辣辣地朝着渔阳岭大营的方向疾奔而去。 距离渔阳岭大营尚有三十余里,哨探游骑等接二连三地碰上好几波,每一波的人数虽说不多,但莎宁哥都不敢丝毫怠慢,她知道这些游骑身上都带得有硝磺焰火,一旦遇有敌情立马便点燃引线发射升空,向大本营传递讯息,以便及早地做好应变的准备。 当看到前方出现的火把不多的情况下,当然也意味着游骑的人数也不会很多,莎宁哥便仗着夜幕的掩护,接连地发射袖箭,将游骑人等尽皆射杀。 若发现火把足有二十枚以上之时,她便勒马缓行,尽量地不发出太大的声响。待得游骑远引,再重新打马飞奔。 很快地,她便来到了渔阳岭大营的辕门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