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卢火把黑衣人所去的方向说给了他知道,然后又向他进言说: “既然你已经脱险了,那个黑衣人的事么,倒也用不着急在一时,咱先把那所屋子里的邪门歪道给解决了再说。那黑衣人肯定跟这些人是一伙儿的,逮住了他们,就不愁问不出那黑衣人的身份来。”
张梦阳把头连摇地道:“不行不行,你派了那么多的兄弟去找我,而且还给他们下了死命令,这些金人……哦,这个……咱们大金国的这些兵将,向来都是有点儿一根筋的,这一路找不到我,说不定会一直穷追细索下去。 那样一来,这些弟兄们肯定会有离散走失的,那岂不是成了我的一桩罪过了?所以,咱两个来个分工协作,你在这里指挥弟兄们围剿这帮子邪魔外道,我沿着黑衣人所去的方向找回另外那些弟兄们,你看怎样?”
婆卢火道:“这黑灯瞎火的,让你一个人去,哥哥我怎能放心得下?我看,还是派几十个腿脚快捷的,跟着你一块儿去方好。”
张梦阳一摆手道:“用不着,带上他们反倒显得累赘。”
说着,张梦阳的身子便朝前弹射出去,在大雄宝殿一侧的过道里一晃,眨眼间便看不到他的人影了。 婆卢火急得在后面追赶,口中大声呼叫:“杯鲁兄弟,杯鲁,杯鲁——” 可是凭他怎样叫唤,他的杯鲁兄弟早跑得不见了踪影,哪里还能唤得他回来? 婆卢火回过头来悻悻地道:“一整晚上都没得个安生,说来都是被躲在屋里的这帮龟孙子给害得,干脆,我也用不着费事,直接命人把那间屋子点着了,把他们全都做成了烤全猪得了。”
正这么懊恼地想着,忽然有一只手掌在自己的肩膀上拍了拍,婆卢火回头一看,原来是刚刚跑去的杯鲁又回来了。 婆卢火一把抓住了他手说道:“可巧你又回来了,我正想要跟你说呢,咱把这些邪魔外道藏身的客舍一把火烧了,哥哥我跟你一块儿前去如何。”
张梦阳急忙应道:“万万使不得,好哥哥,我正是担心这个才又跑回来嘱咐你的。那所大屋里,有被那帮邪魔外道绑架了的十来个朋友,他们当中有三个长相极为出众的女子,那是我从人海中千挑万选的,用来赠给多保真做奴婢使的,不管你想什么办法,可千万得把她们几个给我保全下来,兄弟我定会一辈子承你的情。如若不然,兄弟我了一百万个不答应,这一生一世都不会原谅你,都会跟你过不去的。千万切记!”
交代完了,张梦阳又是如刚才那般身形一晃,闪逝而去。 婆卢火苦笑了笑,心想:“弄了几个绝色女子,是给多保真公主当奴婢使的,就算我信,多保真公主能信么!”
无奈之余,婆卢火传令:“给我向屋中之人喊话,如果放下刀剑投降,人人皆可不死,如若不然,就要一把火将这间客舍烧成了灰烬,他们里边之人,个个儿都得变成烤全猪!”
“是!”
…… 张梦阳顺着婆卢火所指明的方向,奔出了天开寺的山门,直朝西南面高低起伏的丛林山径里抢过去。 山道弯曲而且崎岖,再加上四周的天色漆黑一片,因此他不敢开足马力地全速前进。好在今夜月光如水,他倒也能在月色的指挥下,在目力所及的范围内较快地奔行。 由天开寺所在的六聘山,朝西三十里便是大安山,朝南六十几里便是大房山,方圆几十里全是山道,即便是有着月色的指引,张梦阳也直到了黎明时分,才看到了十几个受了婆卢火派遣追赶下来的金兵。 张梦阳赶上前去告诉他们,自己已经脱险,不必再朝前搜索下去了,赶紧回去天开寺里归队,告诉婆卢火将军,一定要记住自己嘱咐他的话。 这些个金兵看到杯鲁殿下竟身后赶了上来,而且安然无恙,一个个均是不胜之喜,又听他下达了归队的命令,正巴不得有此一声,连忙拿出了一支冲天炮仗,燃放到天空中炸响,传递信号给近处的其他兵将:事已谐矣,收兵归队。 张梦阳问他们:“你们这一地里追来,可曾见到过那黑衣人的踪影?”
一个小校模样的答道:“回殿下话,我等自得了婆卢火将军的严令,片刻也不稍停地赶将下来,至今连那黑衣人的衣角也没看到半分。”
张梦阳点点头,心想自己这些日子来和金兵朝夕相处,发现这些金兵虽说凶残,甚至有时候还有点儿滥杀无辜,其性子却纯朴耿直,重然诺,少欺诈,相较于中原汉地之人的尔虞我诈,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种种作派,却也有其可爱之处。 比如眼前的这名小校,在回答自己问话的时候,完全可以说些:我等奋力穷追,与那黑衣人一通苦战,将他如何如何,但仍被他使计逃脱之类的场面话,但这小校竟实诚地说出“至今连那黑衣人的衣角也没看到半分”,毫无半点儿虚词掩过的成分。 张梦阳点了点头道:“那黑衣人实是我大金国的劲敌,夜里已经被我捅伤,我再往下去找找,你们先回去吧,一定要让婆卢火将军记住我交代给他的话。”
然后,他也不等这些金兵们作答,两腿一发力,在已然天色微明的山道上疾驰下去,几个转弯之后,已然消失在群山的重峦叠嶂之间。 这些个金兵见他奔行起来竟有如此神速,一个个惊讶得直咋舌,相互之间问了问,谁也不知道他这是一手什么功夫,想要追又追他不上,便只好先行打道回寺。 …… 张梦阳又朝前高高低低地奔行了约有四十里路,及至天已大亮的时分,也只看到满眼的草木乱石,哪里有什么黑衣人和杯鲁的踪影? 他奋力地攀上了一座高山,站在山顶上朝四下里观望,只见远处蜿蜒着一条大河,河的两岸呈现着几块儿碧油油的农田,农田左近之处,连座像样的石墙茅顶的农屋都看不到一个,也不知这些农田都是由谁人所种。 他叹了口气,心下颇感寂寥失落,本来打算要会一会那位杯鲁驸马爷的,没想到眼看着就要与他萍水相逢了,却又被身份不明的黑衣人横插一杠子,与之失之交臂,内心里实在是有所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