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听到了身后张梦阳的脚步和呼吸之声,知道他距离自己已经是近在咫尺,惶急之中猛地一个转身,把头微微地一低,额头登时对准了张梦阳疾冲过来的脸颊。 这一来,用不着他自己将额头朝着张梦阳撞将过去,只张梦阳往前奔跑的疾冲之势,就足以使他把自己的脸颊主动地送将上来。 张梦阳此时的速度比之离弦之箭还要快得许多,哪里想得到此人竟然突然调转过身来,把额头的最坚硬部分用做了对付自己的武器,只暗叫了一声:“不好!”,便急中生智,也把下颔微收,将自己额头最坚硬部分迎将上去。 耳听得“啪”地一声响,张梦阳只觉额头霎那间如遭受到了重锤撞击的一般,头骨痛得几乎都要炸裂开来,眼前金星乱冒,鼻腔里一股热辣辣腥咸的气息涌将上来,往后一跤坐倒,鼻血已然沿着嘴唇、下巴,滴滴答答地往下直淌。 和他相撞的那人似也受伤不轻,双手捧着头颅在地上翻滚着呻吟,口中不断地发出“荷荷”之声。 张梦阳强忍着头颅欲裂的痛苦,爬过去将他揪了起来,问他说道:“你们……你们,是什么人,莺珠……莺珠她在哪里?”
此人的额头已经被撞得破了,鲜血顺着鬓角、脸颊流淌下来,又流到了脖颈之内。 他听了张梦阳的问话之后,冷笑着说道:“她在……她……在城外西南的……..” 只说了这几个字,此人突然脸现痛苦之色,后面的话却无论如何也说不下去了,眼睛也瞪的大大地,其音也越来越微弱,终于把头一歪,不再动弹,身子也同时软倒了下去。 张梦阳吃了一惊,抬起手来探他鼻息,发觉他的口鼻之处,已是只有出的气,没有入的气了。 张梦阳心中觉着奇怪的,同时也隐隐地感到了一丝莫名其妙的恐怖。 他朝左右看了看,四周到处都是黑魃魃地,在此人的身上翻看,也不见有什么飞镖、袖箭之类的暗器,想来不应该是突然遭受了他人暗算使然。 他又朝此人的脸颊上瞧去,借着空中的月光,看到他的脸上有着斑斑点点的血迹,似不像他额头上流淌下来的,倒似由外力喷溅上去的一般,一时间恍然大悟,知道是自己开口向他问话之时,自己口唇上的血液不经意地喷到了他的脸上,更有少许溅入了他的口中,导致了他中毒而死。 一想明白此节,张梦阳心头上的怖意尽去,站起身来朝左右看了看,看到右前方有一个黑影立在那里,看到他站起身来,便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过去。 张梦阳一咬牙,伸手抹了把口鼻上的鲜血,恨恨地骂了声:“我操你姥姥!”两腿稍一蓄势,“噌”地便前直窜出去。 这一次,张梦阳怕把他追得急了,也如刚才那人一般暴起反击,自己受伤不说,还落得个毫无结果,因此并不狠追,只与他保持着几十米的距离在后面缓缓地跟随,要看他到底想把自己引向哪里。 只见前边这人东拐西拐地如同捉迷藏一般,看似要把他极力摆脱,但每跑得稍快了,又总会扭过头来看上一眼,好像还生怕张梦阳脚慢跟不上似的。 跑了一会儿,那人溜到了城墙根儿下,顺着壁立的城墙一点点地直窜上去。 张梦阳见此情景,不由地倒抽了口凉气,心想:“传说中的壁虎游墙功,难道在历史上果真存在么?我还没练到通天纵的功夫,想要如他这般在此垂直的城墙上爬动,我可没这能耐。”
心下虽觉得丧气,脚下的步子却丝毫不缓,眨眼的功夫便也来到了城墙根儿下。 立定脚一看,只见一条井绳般粗细的索子,从城墙的高出直坠下来,被自己追踪至此的那个人影,此时已然顺着这道索子,攀到了距离城头约六七米处。 张梦阳这才明白过来,那人影所使的,那里是什么壁虎游墙功了,原来是有着这么一条绳子在此给他助力呢。 张梦阳毫不犹豫,双手拽住这道绳索,两脚蹬在城墙的墙体之上,手脚交替着朝上攀爬。 当即将爬到城墙高度的一半之时,那个黑乎乎的人影已然跳到了城头之上,然后立在城头上,俯着身子望着张梦阳,又朝他招了招手。 张梦阳心中一气,手脚上登时爆发出了力量来,一鼓作气地直蹿上城头。 待得张梦阳也翻上了城头之时,发现城头上静悄悄地,早已经没有了刚才的那个人影,只有左右不远处,各亮着几盏灯笼,灯笼之下,身背剑戟的金兵士卒若无其事地在那里晃动。 由于宋金之间早已对燕京城达成了交割协议,金人对宋兵已经不如先前那般戒备,而辽兵也早已经逃的逃,降的降,对城池根本构不成威胁,因此上夜的金兵士卒们,难得地享受到了军兴以来短暂的闲暇时光。若非如此的话,这些个毛贼岂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在城头上任意翻行,如入无人之境? 张梦阳走到城墙的另一侧,扒着城墙垛口朝下望去,看到城下的不远处,那个黑乎乎的人影刚刚凫水过了护城河,站在岸上,又在那里对着他招手。 张梦阳紧握了握手上的匕首,心想:用不着你招手,小爷我跟你是跟定了的,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为了莺珠,别说是虎穴,就算是刀山火海小爷我也去定了,有什么可怕!只是出来时匆匆忙忙地,竟忘了把龙泉剑带在身上。不过有莺珠的这把匕首也好,虽说短了些,可也是一件削铁如泥的利器呢。 在垛口旁边的女墙处,另有一条绳索顺着外侧的城墙坠下,直伸向城下黑魆魆的暗夜里去。 张梦阳仍然是毫不犹豫地攥住了绳索,把身子顺着绳索一截一截地朝下溜去,只几个滑落,便轻轻松松地降落到了城墙脚下。 辩明了那人影所在的方向,张梦阳调整好呼吸,往前一冲,脚尖踏着水面从护城河上踩了过去,三十几步过后,双脚便即踏到了岸上的实地。 张梦阳回过头来望了望月光下波光粼粼的护城河水,心头上一时间布满了惊喜。 在汴京城里的艮岳和皇城之时,其事正值隆冬,那两处地方的水塘虽然皆被冰封,但水塘的中央处却并不坚厚,他那时仗着神行法的奇速,在几乎是薄如蝉翼的冰面上急履而过,过得是那么的轻轻松松,毫不费力。 他当时便知道,那是由于以大追风的疾行速度,身体前行的牵引力等于或者超过了身体垂直向下的重力,所以才能在薄如纸张的冰面上任意通过,而根本不会有落水之虞。 当时他便想:若是这一手功夫再练得精一些,熟一些的话,漫说是在薄冰之上,即便是在水面之上,那也是能够不费吹灰之力地轻易涉过的,那样一来,自己岂不成了传说中的水上漂了? 照现在来看,自己已然能踩踏着水面轻松涉过,难道说,自己在神行法的修行道路上,又将要有新的突破了么? 他想了想,觉得自己的这手所谓水上漂的功夫,其实是颇有些名不副实的,说到底,还应该是这道护城河的宽度有限,自己可以仗着在岸上蓄足了的一冲之势闪掠而过。 假如这道护城河再宽上一倍的话,自己在涉越的过程中,还能不能如现在这样的干净利落,丝毫不湿及衣衫,可实在是难说得很。 想要真正地在水面上如履平地地来去自如,以现在的功夫而论,还是远远地不及的,在突破了大追风功阶之后,还有“草上飞”“凌云飞”和“通天纵”三个高级功阶等待着他前去征服。 也许等达到了“草上飞”或者“凌云飞”功阶之后,再施行起这手水上漂的功夫来,才能够真正地名实两附吧。 虽然心头窃喜,但他也来不及多想,目前还是探明小郡主的下落要紧。他深吸一口气,认准了前边不远处的那个晃动的人影,心中暗骂着疾追过去。 张梦阳也不急于捉住他,只在后边不紧不慢地跟随着,要看看他究竟是把自己引向何方。 又朝前跑了大约有十几分钟,见前边那人从道旁的树上解下了一匹马来,翻身骑了上去。 马蹄声在前边响起,那人的速度自然比刚才快了许多,张梦阳脚下的步子也跟随着加快,与他始终保持着几十米的距离。 就这么一直朝西,张梦阳跟随着前面的一人一骑,也不知又跑了多长时间,道路逐渐变得狭窄崎岖起来,四下一望,周围已是一片山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