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药师爆喝一声:“呔!你这小子少要跟老子套近乎,谁跟你是哥儿俩了,老子这把年纪,怕是比你爹的年龄都大,还哥儿俩,爷儿俩还差不厘。”
张梦阳笑道:“郭大将军,你这话可就说得不对了,出来混的人,无论老少,向来都是平辈论交情,在一起都只是称兄道弟,哪里有论什么爷儿俩的理?”
郭药师咬牙切齿地道:“你个小王八蛋,废话少说,既然老天让你在这种地方撞上了爷爷我,那就是你小子的晦气。 上一次在萧莫娜的宫廷里头,你仗着有那贱人给你撑腰,大着胆子跟爷爷我打了一仗,那次我还没有跟萧莫娜撕破脸,对你下手之时颇留了一些情面,咱两人打了个不分胜负。这一次咱们既然在汴京又碰上了,那就不妨再继续较量较量如何?”
说着,郭药师便跳下了马来,走上了几步,双手叉腰地站在那里。 张梦阳冷笑道:“郭大将军,我看你的记性是不大好吧,我记得咱们那一次较量,是哪一个被打得咧开大嘴哇哇地痛哭来着?一个堂堂七尺男儿,站在殿堂之上像一个小孩子似的大放悲声,太后当时都被惊得花容失色了呢,真是可笑啊可笑!”
郭药师被他这几句话给说得恼羞成怒,而且还是当着他的二十多个手下,让他如何能忍受得了,下得来台?于是他更不答话,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拽住张梦阳的腰带便把他给摔了下了马来。 张梦阳毫无防备地被他陡然间给摔在了地下,一时间顾不得疼痛,当即着地翻滚了几下逃了开去,迅速地站起身来,“噌”地一声,自腰间抽出了龙泉宝剑。 李师师在轿中听见动起了手来,忙挑帘走了出来,娇声斥道:“大胆,哪里来的粗鲁军汉,怎敢平白无故地在街上动手行凶!”
张梦阳朝她笑了笑说:“用不着担心我的好娘子,远远地站在旁边,看我是怎么来收拾这个粗鲁军汉的,上次我把他打得裂着大嘴好一通痛哭,这次我再让他哭给你瞧瞧,你想看么?”
不等李师师答话,郭药师早已哇哇爆叫着朝张梦阳猛扑了过来。 张梦阳见他这一扑来得凶猛,知道此刻的他羞怒已极,这一动起手来绝不会丝毫留情,所以也不再对他客气,手持着宝剑迎着他直刺过去。 郭药师自恃勇力,本来想跟他赤手空拳地角力一番的,见他一动手便以宝剑相击,连忙朝旁边闪了一下,避开了他的剑锋,然后恶狠狠地说道: “好小子,一上来就跟你爷爷使起兵刃来了,这是摆明了要跟我拼命的架势啊,这可是你自己作死,怨不得你爷爷我了。”
说罢,郭药师把手朝后一摆,一个军健立马跑步过来,将一把错金钢刀递在了他的手中。 李师师见他们各自手上都拿了兵刃,知道刀剑不长眼睛,这一番动起手来可着实凶险得紧,想要出声制止,又一想这杯鲁在大金国的职司乃是金吾卫上将军,想来手上必是有些功夫的。 而且,李师师向来只听说他大金国的将士能征善战,历次战事皆是以少胜多,常常几千人就能打得辽兵数万人丢盔弃甲,甚至全军覆没,听起来简直太也神奇了。 只是她不曾亲眼见过,也不知传言所说是真是假,眼见着杯鲁和这粗莽军汉马上要动起手来,何不趁此机会看一看杯鲁的伸手究竟如何,有没有传说中的金人那般神勇无敌? 而且,刚才还听杯鲁说,他曾经把这个莽军汉打得像个小孩子似地哇哇痛哭,想来这个莽军汉看上去五大三粗,真的动起手来,说不定还真未必是他的敌手。 因此,李师师按捺住心里的担忧,对他们两人各持刀剑的争斗暂做冷眼旁观,便也不再出声阻止。 张梦阳之所以一上来便抽使兵刃,是因为他从青冢寨大营里时,倚仗着神行法的奇速身法在对卫王耶律护思的捉弄中,从鸳鸯泊两军混战时,再以这等奇速身法,割取黑达旦部头人蛮睹的首级的经验里,发现了这神行法不止能使自己的行走产生快逾奔马的神奇速度,而且还能在与敌人近距离的格斗中,倏进倏退,产生出意想不到的制敌效果。 这就好比是拳击运动中的滑步,快速地接近对手,一击得手之后再快速地后撤以避开对手的反击,尽力给对手以最有效的打击,同时也尽力避免对手给自己造成任何的伤害。 张梦阳在初中体育课的时候,曾听体育老师讲解过拳击运动的比赛规则和动作要领,他自己也尝试着练习过一段时间,虽然只是浅尝辄止,对滑步的作用却有着较深的体会。 他想,若是用神行法的运息口诀配合以拳击中的滑步,在此基础上施展出剑招来,必能产生出极大的威力,用来对付郭药师,想来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这老小子就算再厉害,他还能比卫王耶律护思强出许多去么? 正在他这么想着的时候,郭药师挥起错金刀,“呼”地一声,朝着他的面门直劈过来。 张梦阳见他一刀劈来,快捷无伦地往斜里一闪,郭药师这一刀便砍了个空。 郭药师转过身来,大喝一声,再次朝他挥刀砍去。张梦阳又是身形一晃,轻轻松松地便躲了开去。 郭药师势如疯虎般地左一刀,右一刀,上一刀,下一刀地一口气连砍了三十余刀,每一刀下去都恨不得把张梦阳劈成两半,但张梦阳在圈子中闪转腾挪纵跃自如,进退趋避快逾闪电,郭药师这数十刀砍过,非但连他的衣角毛发都未沾着,他本人却是给累得气喘吁吁,额头上的汗水都渗了出来。 郭药师和他手下的二十余个军健,都未曾想到张梦阳的身法居然如此之快,李师师站在旁边更是看得心惊肉跳,在她眼中看来,张梦阳刚刚所施展出来的并非是什么武功,而更像是传说中的鬼魅才能施展出来的妖法。 郭药师此时也没有了刚才的张狂,他心中暗自纳闷:这小子身法如此快捷,怎么在燕京宫城里的便殿中没见他施展过?可见他当时是故意藏拙,有意要引得我对萧莫娜说出大不敬的话,做出大不敬的事来,然后好给我栽赃定罪。如若不然,当时他若是将这手功夫使将出来,想收拾下我哪用得着费那许多事? 其实,张梦阳和他在燕京宫城的便殿中互殴之时,尚未悟到可以将神行之术应用到搏击对战之中,这就好比怀璧之人不知所怀之璧的价值,肚饿之时反倒要像街人行乞的一般。 直到他在青冢寨大营里应对耶律护思的挑战,在金河山上躲避萧麼撒的一袭,闪身到了他的身后将他一脚踢出,那时候才意识到神行之术居然还有这样的妙用。 及至相伴着小郡主和梅里、月里跑到了鸳鸯泊边上,乱军之中顺利地割下了蛮睹的首级,张梦阳对这手功夫才开始有了充足的信心。 今天在这街上与郭药师骤然相遇,他一时间尚还心怀恐惧,因为他知道自己手脚上的功夫实在是和郭药师相差得太远,在燕京之时曾吃过他的一次亏,此刻突然在这里与之狭路相逢,以这老小子卑鄙无耻的性子,定然不会轻易饶过了自己。 但在撕破了脸即将动手之际,他忽然想到了和卫王护思、萧麼撒以及蛮睹交手的几件事来,顿时惧意尽去,信心倍增,所以才会对李师师说出“远远地站在旁边,看我怎么收拾他”以及“再让他哭一次给你瞧瞧”之类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