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理朵又叮嘱她们道:“你们在路上倘若碰到了几个怪模怪样的人,尽量别去招惹他们,他们倘若来寻你们生事,你们就说自己乃是行宫里的人,想来他们也不敢怎么为难你们。不过最好还是避而远之的好。”
小郡主“哦”了一声,答道:“我刚才也听姨娘说起过有这么几个怪人,说他们是被皇帝姨父从中原请来寻那盗宝贼的,本领虽然很是高强,但却有些蛮不讲理。也不知这几个怪人是何等模样,月理朵姐姐,你见过他们吗?”
月理朵摇摇头道:“他们来这香草谷中,皇上只许他们在半山坡处的抚云亭相见,从不许他们涉足庄院的其余地方。”
梅里笑道:“珍奇之物,不可使见贪婪之人,皇上这么做,原是不错的。”
其他三个女子皆知她意之所指,都不由嬉闹着指着她笑骂了一回。 小郡主道:“我听姨娘说来,咱皇上命他们去追杀那个盗宝贼,作为回报,皇上负责给他们寻到那位他们要找的朋友。”
月理朵笑道:“说得可是呢,那个盗宝贼,把咱大辽国最贵重的宝贝给盗去了,也难怪皇上誓要杀他。”
小郡主奇道:“那到底是什么样的宝贝如此贵重了,惹得皇帝姨父如此震怒?”
月理朵神秘地笑了笑道:“这可只有皇上自己一人知道了,我们这些做奴婢的可不敢妄自揣测,胡言乱语,可是要惹来杀身之祸呢。我只听说这几个怪人要找的他们的那位朋友,是中原的一个什么帮会的二头领,他们也是受人之托,与这所谓的二头领并无直接的牵连。”
小郡主喃喃道:“中原帮会的二头领,不在中原呆着,跑咱大辽的地盘儿上来干什么?莫不是受了宋廷的差遣,要有什么不利于咱大辽的举动?”
月理朵道:“应该不会吧,郡主莫要多心,假如真的要不利于大辽,和皇上接触这么多次,岂不早就做出了弑君的举动来?皇上又怎还会用他们做事?”
小郡主点点头道:“也是,看来他们与宋国朝廷,是没有什么瓜葛的了。”
月里道:“郡主,我以前听老乔说起过,中原的帮会,以啸聚山林的土匪贼寇为多,又被称作响马,多是杀人越货的亡命之徒,或逃脱了死罪的配军,他们专一与宋国官府为难,很少会听从朝廷的差遣的。”
梅里应道:“对,你一说,我好像也记起来了,老乔果是说过那样的的话。他还说,那些啸聚山林的响马,大多也都是有些真本事的人,只是不被朝廷所用,长期沉沦在底潦,不光是杀人越货,有时候还能攻州夺县,戕杀许多朝廷命官呢。”
小郡主若有所思地慢慢地点头说:“要是不被宋国所用的这些个有本事的人,都能为咱们大辽所用的话,那咱们就不怕金人的侵袭了,说不定能直捣黄龙,扫了他们金人的老巢呢。”
梅里笑道:“行啦郡主,你的想法儿虽好,可中原那么大,那些个盗寇土匪又那么多,哪有办法儿让他们一齐都聚了拢来?况且那种人不服管束惯了,又怎肯那么轻易地为咱大辽效命?”
小郡主似乎没听见她的说话一般,仍还在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老乔虽是我们卫王府上的奴才,可见多识广,未见得不是个人才,对我和父王也忠心耿耿,父王若是用他为将的话,他说不定也会是个独当一面的将才。”
月里在旁提醒她道:“郡主,时候不早了,咱们赶紧回去吧,要不然王爷又得担心了。”
小郡主冷哼了一声说:“以前他只是担心我一人,现在除了担心我以外,还在担心我不允嫁老九那惫懒货,会失去一个好女婿呢。”
她叹了口气,蓦地只觉天下之大,竟没有一个可以帮助自己的知心之人。 “可惜张梦阳那小子身份太过卑微,如果他也是个王公子弟的话,哪怕他只是个番族部落酋长的子侄,此刻我也不至如此为难。”
…… 接下来的半个多月里,张梦阳就这么一直待在夹山香草谷的这座行宫里头。 萧淑妃并没有如对小郡主所说得那样,去求天祚帝给他在御营亲军或近侍局中安插个位置,而是就把他留在了自己和月理朵的身边。 后来,为了方便起见,也为了安全起见,萧淑妃心生一计,拿来宫婢侍女的服装把张梦阳给打扮了起来。 还别说,张梦阳本就长得眉清目秀,甚是英俊,这一穿上宫婢服装,化上了女妆,挽起了婢女特有的双丫髻,看上去还真像是个美貌的小丫鬟。把个萧淑妃与月理朵两人,看得忍俊不禁,且又爱不释手,果真每天把他当成个宝贝般宠爱着呵护起来。 萧淑妃本想问问他有关小郡主的画像与他的护身符之事,又一想:“不管那小妮子转述他的话是真是假,我自此总不让他们两人见面,那小妮子又能有什么手段把他从我的身边夺了去?”
自此以后的十几天里,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他都与与萧淑妃和月理朵厮混在一起。 萧淑妃除却每天陪侍天祚帝的时间之外,几乎都与张梦阳、她所认为的杯鲁耳鬓厮磨在一块儿,几如新婚的小夫妻一般,好得如胶似漆,蜜里调油,除了天祚帝,任是谁也分拆不开。 月理朵也时常趁萧淑妃陪侍天祚帝之时,与“杯鲁”互尝禁果。那种在紧张而又仓促的气氛里偷偷摸摸地得来的快感,令他俩都觉得分外地刺激与香甜。张梦阳既知月理朵于己有恩,至始至终也不拿她当宫中婢女看待,对她也如对萧淑妃那般,同等的知恩与敬重。 萧淑妃心里非常明白,自己虽是喜欢他不假,但如此下功夫地用自己的温柔来融化他,归根结底,还是想在大辽亡国之后,能使自己和月理朵有一个好的归宿。 现在她已经攀上了杯鲁这颗大树,自己不仅于其有恩,如今更加于其有情,只要杯鲁惦念着她们主仆,等将来到了大金国,哪怕只给她一个妾的名分,那也比在这将亡的行宫里上当一个贵妃好上一百倍。 可要想实现这一目的,把他长时间地牢笼在此处可不是长久之计。 最好的策略便是,在保证他内心里对自己情根深种的情况下,促使他尽快地返回到金国去,这样,在风雨飘摇中的大辽一旦油尽灯枯,天祚帝无法再给自己提供荣华富贵与安全保障,她萧淑妃在大金国那边,也好有一个得力的奥援。 这半个月来,萧淑妃暗中观察这个杯鲁,见他在自己营造给他的温柔乡中虽然表现得乐不思蜀,但他偶然间表露出的魂不守舍神态,眉宇间时而闪现的焦虑与忧愁,却是难以逃过她的法眼。 在萧淑妃看来,这是她的“小杯鲁”在惦念着他故国的荣华富贵与功业勋名,是他在自己花容月貌的温柔乡与征战疆场的英雄气之间,难以取舍的矛盾心态的体现。 因此,她决定在一个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地点,合适的氛围里,以一个深明大义的妻子劝夫君事业为重的口吻,劝他返回金国那边去,虽然他肯定舍不得自己,自己也舍不得他,但为了更好的明天与之能够长相厮守,这一暂且分别的短痛,那是无论如何也不可免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