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巴温可不就是这么说的么。他说这雪火灵蛇即使在千里之外,也能寻着你的气味儿把你找着。”
张梦阳笑道:“你可拉倒吧,我身上的气味儿有那么大吗。你能闻到我身上有毒蛇的气味儿么?”
“我只不过是个凡人而已,当然闻不到,可那雪火灵蛇可不是凡物,那是灵蛇,哈巴温还把他看成是神物呢。它要想找你的话,那还不简单?”
张梦阳笑道:“你别幸灾乐祸,你这会儿跟我在一起,等它找到了我,也便找到了你。”
萧淑妃嘻嘻一笑说:“你莫要担心,我早就未雨绸缪了呢,正因为怕他找上了我,所以呀,看到你性命已然无碍,我便命人把那灵蛇,远远地丢到千里之外的谟葛失部大草原上去了,省得出现在咱们眼前怪吓人的。”
张梦阳挑大拇指赞道:“淑妃娘娘果然是人间的活菩萨,想人之所想,急人之所急。这样我可就放心了,那蛇就算再怎么灵,我才不相信它真能从千里之外把我寻着呢。”
萧淑妃也道:“哈巴温这么说,想来也只是他们唃厮啰国的百姓们,口耳相传的轶闻罢了,再怎么珍奇也不过是个条畜牲而已,岂会真的那么灵验了。”
不知怎么,张梦阳忽然想到了郭药师攻打燕京之时,士卒们口中所说的那条自地沟中飞腾而出的大蛇来。据说那条大蛇浑身雪白,成人小腿粗细,数米之长。还有的说十数米之长,而且那不是蛇,乃是一条会飞的白龙。 当时只觉那说法太过怪诞离奇,在中国的北方地区,还从没听说哪个地方能产出那么长的大蛇? 至于指其为会飞的白龙,则更是无稽之谈了。想来是那些无知无识的下级士卒主观臆想的产物,岂足凭信? 只是,那哈巴温曾说,雪火灵蛇能于千里之外,闻到与其气血相同之人的气味儿,并且追随而至。如果他的这话果真的话,那条在燕京城中出现的所谓的“飞龙”,会不会就是哈巴温所说的那条灵蛇呢? 如果是它的话,也就是说,它是从遥远的谟葛失大草原感应到了自己的存在,然后不辞险远地千里爬行,一路追踪到了燕京城里? 想到此,张梦阳背上顿感湿漉漉地,浸满了冷汗。 他问萧淑妃道:“在与我交气冲血之后,那雪火灵蛇的通体赤红之色,可起了变化没有?”
“怎么没有。”
萧淑妃答道:“经过那样一番冲血,它救了你,你也救了它,它身上的通体赤红,明显地暗淡了许多。哈巴温说,只要不再以大量的毒虫喂他,它体表上的赤红便会一天弱似一天,过不了一个月,即会回复到它雪白的本色。”
听萧淑妃如此说,张梦阳愈觉吃惊害怕,抬眼紧张地朝床榻的四周扫视,唯恐那条通体雪白的大蛇会骤然出现在他的眼前。虽说按照哈巴温的说法,这雪火灵蛇会对自己以主人相待,并不会伤害自己,甚至还会竭其所能地护佑自己的周全,但他打小怕蛇,实不愿以后再与它产生任何的瓜葛。 “咚”“咚”“咚”! 门上响起了几下轻微的敲门声,接着就听门外月理朵压低了的声音说道:“娘娘,皇上已把那几个凶巴巴的客人打发去了,赶紧收拾一下,怕是一会儿他就要过来了。”
萧淑妃与张梦阳同时“哦”了一声,赶紧坐起身来,把衣裳穿好。萧淑妃穿好了鞋子,坐在梳妆镜前把凌乱的头发重新盘好,张梦阳则现在地下,有些慌乱地不知所措。 萧淑妃回头看了他一眼,张梦阳发现她的那一双美目之中,也隐隐地透露着一丝紧张。萧淑妃朝床下扬了扬下巴,说道:“床下有一块可移动的石板,掀开来下边有一间小室,你赶紧到下边去躲躲。我不唤你,切莫出来。”
张梦阳来不及细想,着地一滚便滚到了床下。 这时,月理朵急促的声音在外说道:“皇上过来了。”
张梦阳赶忙摸到了那块青石板的提手,微一使劲,把它慢慢地推到了一边,然后跃入露出来的洞穴里面,然后又站在底下把石板托在手中,轻轻地将洞口盖上。登时,张梦阳便被吞没在一片漆黑之中。 不一会儿,屋外隐隐传来传来月理朵的叩拜之声:“奴婢叩见皇上。”
随即,一声男子的响亮的说话之声响起:“罢啦!娘娘在屋里么?”
月理朵答道:“这几日天凉得厉害,娘娘凤体小有不适,正在房里将息。”
那男子便不再说话,推门步了进来。 张梦阳心想:“这人就是大名鼎鼎的天祚皇帝了,被自己一口血喷死的耶律挞鲁的父亲,妖媚迷人的萧淑妃的皇帝老公。哎,祖宗的基业被他玩儿的所剩无几,濒临亡国之境,也不知此人生得是怎样一副模样。”
萧淑妃见自己的皇帝老公进来,从梳妆台前的鼓櫈上直起身来见礼。天祚帝上前扶住,柔声慰道:“月理朵那丫头说,你身体不适,可传御医看过了不曾?”
萧淑妃以慵懒的声音答道:“只是略有些着凉,哪里用得着传太医了。那些太医与别的后妃皇子们都在渔阳岭大营,来去六七十里地,何必让他们受那奔波之苦呢。”
天祚帝嘿嘿一笑道:“说到底,他们都不过是供咱们支使的狗奴才,你跟他们客气得什么?他们能被召来给你瞧病,那是他们的福气。”
萧淑妃口气不悦地道:“要论福气,我哪儿能与皇后皇子与其他妃嫔姐妹们相比呀。太医就在近旁随侍,微有小恙招手即来。可不像我,在这深山沟子里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偶染小恙还可,一旦有个急病大病啊,只怕等不得太医来,便就一命呜呼了。”
张梦阳在下面想到:“听她的话,天祚帝的后妃皇子们都不在此处,而是在那个渔阳岭大营里。天祚帝在这地方,只带她一个人在身边,不恰说明对她用情之专么!”
天祚帝道:“渔阳岭大营虽说无忧,可哪里能有此处的磐石之安,他们是羡慕你都还来不及呢,你却还在这里说这些个风凉话。”
“是啊,他们羡慕我被你关在这个牢笼里,被皇上你小心翼翼地带在身边,生怕我再被哪个野男人偷了去,让你不知不觉地再吃一个大亏。”
天祚帝半晌不说话,隔了一会儿才沉着声音说道:“那件事儿既已经过去了,朕也不再追究,你又提它做什么?”
萧淑妃冷笑道:“你不追究了,可我还得追究呢!我早跟你说过,那个人我根本就不认得,说不定哪只是金人或宋人派来的刺客,想要结果了你,寻你不到却误打误撞地跑到了我的房里,你却始终一口咬定我与那人有什么奸情。耶律延禧,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
天祚帝冷哼了一声道:“这么说,你觉得能自圆其说么?朕恰巧自外归来,正碰见刺客行刺。你是不是还想说,若不是朕回来的巧,说不定你还身首异处了呢。”
萧淑妃不依不饶地道:“事情巧到一起去了,自是难以让人相信,我也不来怪你,可你凭什么仅凭一两个太监宫女的话,认定那人就是我的奸夫,是金人皇帝的私子纥石烈杯鲁? 皇后和元妃、文妃她们,这些年来一直都在嫉我恨我,在我身边收买安插耳目,你又不是不知,你怎么就知道那小黄门所说的话,不是受了皇后元妃她们的指使,有意的诬陷于我?”
天祚帝闷声道:“就算果真是她们离间中伤于你,不过也没怎么妨碍你么,虽说朕那段时间有些错待于你,可你宠冠后宫的地位,不是半点儿也没被动摇了?”
张梦阳心中一动,突然悟到:“她的这些话,像是故意要说给我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