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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1 / 1)

笼控  文/木兮娘  2023.04.02  傅听长得好,出身偏远星系依旧爬进首都星的文人圈,成了近几年颇为耀眼的新星。  旁人耗费三代才勉强落脚首都星,他一个孤儿不到二十三的年纪就能被以排外出名的文人圈接纳,除了自身才华,必须还得承认他的好运气。  事实上,傅听的确幸运。  从小到大都有贵人相助,顺风顺水二十余年,加之文人薄情,养成傅听没心没肺的性子,被恋慕他的老师费心费力带进首都星的文人圈子的当天便接受追了他一年的男人,还把人带到失魂落魄的老师面前,笑得眉眼弯弯地介绍,那是他的恋人。  饶是如此,老师也没舍得怪傅听,还把他带在身边悉心呵护,只把失恋的痛怪到骗走心爱学生的男人身上,总在相处时忍不住怨怼,时不时上点眼药。  傅听笑着,纵容老师的小心思,在他行为更过分时,不轻不重地喝止,又在老师失落远离时,毫无所觉地靠近、撩拨。  若即若离,若心头的清风明月,若灵魂深处骚动的一抹红。  这就是傅听,任性风流。  二十余年顺心如意。  *  男友在傅听二十三岁时求婚,于浩瀚星河深处,献上最盛大的浪漫,大概是他眼里倒映着比星河更闪耀的爱,征服傅听从不安分的心。  于是答应了求婚。  男友带着傅听连夜奔向婚姻公证处,两人像傻子一样等待天亮,一起见证日出的第一缕光辉洒落在首都星艺术街的星之尖塔,穿过乍然喷水的音乐喷泉,背景是一群飞起的和平鸽,在这仿佛全世界都凝视的祝福下登记结婚。  第一天求婚,第二天结婚,当天去蜜月,堪称年度闪婚之最。  婚后如胶似漆,两人都是各自朋友圈远近闻名的恩爱夫夫,恨不得时刻黏在一起,连对傅听事业有帮助的老师都被疏远。  直到荣升为他丈夫的闻声远和傅听在一个庄园会所里度假,遇到闻声远的发小。  傅听才知道他以为的白手起家优秀青年的丈夫原来出身不凡,哪怕他现如今在首都星的文人圈子小有名气,放到闻声远那原生家庭的权贵圈里,怕是连结识的机会都不可能有。  要不是闻声远出来创业,偏巧爱好文学,恐怕傅听没遇见他的途经。  闻声远称之为缘分。  必然是有前世累积的缘分才能让交集几近于0的两人相知相恋。  一番话哄得傅听心花怒放,就没说闻声远的发小看他时的眼神深处含着轻蔑。  闻声远的发小并不是故意贬低蔑视他,事实上他很礼貌,不管是否当着闻声远的面都给予傅听尊重。  但是这种态度有着界限分明的亲疏有别,非常直白地告知傅听,他只是因闻声远伴侣这个身份而得到尊重。  除此之外,他本人毫无被多看一眼的价值。  傅听和不少人打过交道,毕竟文人清高,但要吃饭,所以酒局挺多。  人是分阶级的,权贵之间也分阶级,有人直白地瞧不起没有价值的普通人,有人善于伪装,判定对方是否有可以被利用的价值,从而分情况给予‘待客之道’。  还有一种人,与生俱来的财富和权利让他们天生高人一等,伪装再温和,接人待物难免是强硬的做派,只处于主导地位。  心思敏感些或头脑聪明清晰的,或能在相处中品出些问题,而常人往往会被蒙蔽,当真以为得到尊重,还会夸他们平易近人,谦虚有礼。  傅听是聪明人,天生就能轻易觉察他人微妙的情绪变化,所以他能分辨出闻声远的发小圈真实的姿态。  但是无所谓。  是闻声远的发小,又不是他的。  看在闻声远的面子而分给他的尊重也足够了,又不是要和人家做朋友,须得拼命讨好、证明自己,从而得到真正的尊重。  那太难了。  耽于享乐的傅听舍不得为难自己。  麻烦的是傅听的发小将他结婚的事儿传扬开来,那个圈子的人都知道了,虽没人‘纡尊降贵’地来见他,但有些沾了点关系或迫切想沾关系的人会跑过来,看动物园猴子似地打量,再发表一番夹枪带棒的话,令人烦不胜烦。  没过多久,两人的婚事被闻声远的亲人知道,就有几位长辈点名要见。  没等傅听发表意见,闻声远就都给拒了。  闻家枝繁叶茂,难免出来几个劣质基因,仗着亲人或长辈的身份做些没眼色的事情,说不定得罪傅听,害他没了老婆。  闻声远清楚傅听这位小祖宗多骄纵。  当然他从不敢当面评价傅听骄纵,旁人也会认为是污蔑。  傅听和‘骄纵’二字实在扯不上关系,交往过的朋友甭管男女都说他是个妙人。  风流薄幸嘛,要不是有趣,早被打死在垃圾场了。  闻声远费心拒绝大半年,最终逃不过他父亲的开口‘召见’,扯住傅听难得紧皱眉头,流露慎重和紧张,仔细叮嘱傅听谨言慎行。  傅听见状,也认真了些,“要不,别见了?”

闻声远揽着他的肩膀,骨相优越的脸贴着傅听的脸叹息:“父亲发话,是一定要见的。起码我们主动,要是让人来请,那才是麻烦大了。”

傅听:“听起来很危险,要不我们先离个婚?”

闻声远委屈:“这个时候不应该情比金坚的发誓和我共进退吗?”

傅听勾着闻声远的腰,挂在他身上,顺势捧起他的脸:“宝贝,一个合格的伴侣需要搞定自己的家人再来提见面的礼数。”

闻声远笑了,毫不意外傅听撇清麻烦的观点,将人压在客厅茶桌上亲昵,还想更进一步时,突然搂空。  “我忙。”

傅听离开闻声远的怀抱,鱼一样丝滑,轻飘飘两个字就撇下闻声远跑了。  闻声远低头看了会儿,调出傅听的照片,无奈自给自足。  *  在去闻家前,傅听做过准备。  带他的老师是首都星一个文学世家,祖辈在中学生课本上出现过,偶尔会和他说一些世家大族。  ‘世家大族’说来不符合现在公民平等的价值观,可它客观存在,只是会在朝代更迭后换皮重生,低调发展,盘根各个行业汲取资源,逐渐长成一只庞然怪物。  这种怪物现存有几头,闻家是其中最大的一头。  老师科普过闻家涉猎过的行业,连偏远星系的矿业都有其企业名号,傅听听完后,不以为意的心态终究端正起来,不敢又分毫懈怠。  对闻家来说,傅听是只随时能踩死的蝼蚁,闻声远合法伴侣的身份并不能庇佑他,如果他作死的话。  直到这时傅听才意识到闻声远是闻家现任家主的亲生儿子的身份有多了不得,让他心生一点仓促结婚的悔意。  他实在厌恶麻烦。  好在闻家信奉养蛊制度,家主之位,能者居之,闻声远不是最出众的一个,本人也不太想争,不至于让傅听面对‘给钱让滚’或‘意外死亡’的剧情。  真正到了闻家,并没能第一时间见到闻声远的父亲,说是临时有事,外出处理,就让傅听和闻声远两人留下来等。  一等就是两个月。  两个月后的第一次见面不是闻声远的引荐,而来源于一场意外。  那天的傅听刚从他的工作室里出来,几乎不眠不休地赶稿,回到闻家准备进房补觉,结果佣人在大清扫,楼上楼下和庭院涌进大批护卫队。  似乎是出了什么事,里外戒备森严。  不管是清扫、排查还是监管,这群高职业素养的人都有条不紊地进行,房间隔音也好,按理打扰不到傅听。  平时的傅听不介意,但这时是熬了四五天的傅听,神经脆弱,高度紧张,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他焦虑、暴躁,何况这么大的动静和紧绷的氛围,根本无法安心休息。  得不到充足的睡眠,刺痛的眼眶和大脑令傅听此刻像一只炸.药桶,仅存的理智让他从管家嘴里问出远离大宅的、清静的阳光房。  管家提醒:“先生下午到首都星。”

傅听脚步不停:“我傍晚前回来。”

来到百米远的阳光房,傅听换成遮光玻璃,调出睡眠模式,很快熟睡。  再醒来时,眼前一片黑暗,耳边一道微湿温热的陌生气息,傅听瞬间惊醒,但不敢贸动,他闻到血腥味。  “醒了?”

黑暗里的人率先打破沉默,傅听的心下沉,这说明对方不打算掩藏自己。  “不管你是谁,这里是闻家,你的目标是闻家人,而我不是。”

“你不是闻声远的合法妻子?你说我在这里j杀你,毁掉闻声远再曝光,能不能打击闻见山?”

闻见山,闻声远生物学上的父亲,闻家现任家主。  傅听沉默片刻,轻声道:“我又不是闻见山老婆,无足轻重一条命,你怎么这么天真?”

冰凉的利刃划破傅听的脖子,轻微的刺痛袭来,逼得他不敢动弹,暗自埋怨不该激怒闻见山的仇家,无奈就是控制不住一张嘴。  “我死得越惨烈,舆论反响越强烈,正常人只会惋惜我没福气顺便同情痛失所爱的闻声远,操作得当反而为闻氏赚一波同情分,你说你,得不偿失,何苦?”

“你是不是就靠这张利索的嘴皮子傍进闻家?”

“倒说不上傍,事实是闻声远求娶。”

这人笑了,声音年轻带点磁性,挺好听的,“有意思。”

傅听以为他准备放弃杀人的念头,却听他补充:“可惜和闻家有关系,我管不了那么多,只想泄愤。”

“泄愤的话,找正主啊!”

“我杀不了他们。”

柿子挑软的捏,活该他傅听倒霉。  “抱歉,下地狱再找我偿命——”  “等——”  啪啪数声,灯光大亮,刺得傅听眼睛下意识紧闭,适应后睁开眼,看到绑架他的男人,样貌年轻,颇为俊朗,身上遍布伤口,手腕的刀口溃烂发脓,看得出是个走投无路的亡命徒。  “闻见山!”

绑架犯受到刺激,表情激动,眼眶泛红,恨意如身上发脓的刀口,既恶臭又剧痛。“给我一亿星币,送我安全离开首都星,否则我杀了你儿子的小情人!您也不希望父子反目成仇吧?先生。”

“阿秀,别干蠢事。”

傅听的视线大半被绑架犯遮挡,勉强能看到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满目怜悯地劝说,对方戴细框眼镜,皮肤白皙,气质沉稳,属于斯文败类、西装暴徒的代名词。  绑架犯叫阿秀?  挺亲昵。  “狗什么时候也能喊主人的名字?”

绑架犯幽声说道,轻蔑地瞟了眼眼镜男人,目光移向他身后,泛红的眼里流露出意味不明的复杂情绪。“先生,我不配您开口了吗?”

傅听的视线盲区处传来很轻的叹息,没甚情绪。  “关秀,你不该回来。”

关秀陡然激动:“先生,你怕我回来?是怕我被你别有居心的亲族利用来对付你,还是担心我的安危?你现在是恨我的背叛,还是不敢面对我们之间的关系?!”

他凄然地笑,眼里爱恨交织,“闻见山,我本来也不想……您对我太好了,我不想的,可你我之间隔着我亲人的命,您已经足够富有,为什么要开逐月工程?是不是普通人的命不是命——”  ‘嘭’地声响,关秀被爆头。  丝毫不拖泥带水,利落冷血,令人不寒而栗。  傅听半张脸都染了殷红鲜血,直勾勾瞪着大半个头都被打烂的关秀,刺鼻的血腥味抓挠着胃,灼烧的作呕感一路蔓延至喉管,必须死死咬住牙齿才不会失态崩溃。  他听见那声完整的叹息,“我的意思是,不回来还能多活两天。”

不由心想,一个在狗血虐恋频道,另一个是权柄至上的无情道,可惜了渣贱天生一对的设定。  护卫队匆匆拖走关秀的尸体,一条命还不如旁边稀有的银河草珍贵。  当然没人敢管傅听,他还腿软地坐在原地。  眼镜西装男递给他一条手帕,“擦擦脸,小傅先生。”

笑眯眯的,亲和力十足,但傅听不碰。  嫌脏。  好意没被领情,西装男也不恼怒,自然起身朝后面的人说:“先生的手艺没生疏,百发百中,人还活着呢。幸好人没事,不然上哪儿给小远再找个老婆?”

傅听觉得就算他当场死亡,这人当晚就能找条黑路子克隆出一个新‘傅听’送给闻声远。  眼前出现一根玫瑰木手杖,接着是笔直的双腿,垂在身侧的手苍白色,手背的青筋突起,手指微曲,指腹间残存一点火.药灰。  可知他杀关秀是用早被淘汰的‘枪.支\'。  “可惜。”

又是熟悉的叹息,说不出是同情还是惋惜,难以品出话里真正的意味,傅听猜应该是可惜他没死于顺理成章的‘仇杀’。  傅听抬眼,对上一双铁灰色的眼眸。  似有山海般磅礴的气势倾泻而来,预知危险的生物本能促使他全身紧绷,不自觉进入防备状态。  银河草有市无价,被压倒一大片,傅听坐落其中,长发垂地,像星丛里逶迤的河流,溅落脸上的血珠沿着下颔滴落,夭桃秾李的眉眼呈现出惊心动魄的美。  这是闻见山的初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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