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会合张家大院门外的空地上，站满了男女老幼村民。李自成站在大门口的台阶上，环视了一眼，冲台阶下的百姓拱手道：“各位父老乡亲，我是闯王李自成，今日来到此地，就是要替你们惩办恶霸张鹤鸣这个狗官。来人，把张鹤鸣带上来！”
李绥山和两名义军押着五花大绑的张鹤鸣从门里来到台阶上，张鹤鸣此时已经浑身发软、体若筛糠，低着头弓着腰站在台子上。李自成接着说：“你们有什么冤屈，今日都可以申诉，我李自成定会于你们做主，报仇雪恨。”
台子下面的村民一阵议论，一个胆大的中年村民喊道：“闯王，张鹤鸣以我家未能按时交粮给官府，强抢我家仅有的五亩耕地，我的老父亲被他气得吐血，至今卧床不起。”
另一个村民接着说：“张鹤鸣前年扩建这个宅院，硬是推倒我家的房子，霸占我家的地皮，把我家赶到村边的茅草屋。不给我家一点补偿，去年冬天，我的老母亲就因为屋子四处透风，晚上被冻死在家中。”
“我家也被张鹤鸣扩建宅子，抢占地皮。我兄弟不服，与他们理论，被张鹤鸣指使家奴乡勇活活打死。”
一个村民哭诉：“我家因为交不起地租，张鹤鸣逼着我家还债，把我的女儿抢走抵债，卖到他乡，至今不知下落，我孩子的妈，整日哭泣，眼睛都哭瞎了。”
“张鹤鸣每年都给我们加租，一年辛辛苦苦，还是不得温饱，这两年旱灾，收成少，张鹤鸣照样收租，收租用大斗进，给我们借粮用小斗出，让我们欠下他还不清的债，很多人家都被逼的外出要饭。”
另外几个村民也说：“还有我家……”“还有我家……”台子下面的村民一个接一个地控诉张鹤鸣的罪状，听得李自成等义军个个义愤填膺。李自成带村民说的差不多了，就下令：“恶霸张鹤鸣，勾结官府、欺压百姓、巧取豪夺、十恶不赦。来人，将张鹤鸣砍了，为乡亲们报仇！”
李绥山等人齐声喊道：“得令！”
架着腿软的张鹤鸣来到台阶前面，李绥山对着张鹤鸣的后脖子，手起刀落斩下张鹤鸣的头颅，围观的村民爆发阵阵欢呼。李自成挥手让义军将张鹤鸣的尸首拖走，冲着村民们大声说道：“大家伙稍安，马上我们就开仓放粮。”
义军们从院子里把一袋袋的粮食，扛到大门外台阶上摆好，李绥山、李桓带着两个义军打开袋子，拿着木方斗给村民们分发粮食，分到粮食的村民喜笑颜开，一个劲地感谢闯王。放完粮之后，村民们的家里面也有了一些人声，村子里顿时有了生气，各家各户的炊烟都升起来了，在晨曦中随着清风缓缓地飘向山中。李自成在村子里慢慢的走着，李绥山快步跑来，对他说：“闯王，村子里有几个后生，想参加咱们义军，您看收吗？”
李自成说道：“咱们现在正是缺人的时候，能有人入伙当然欢迎。”
李绥山道：“那好，我这就答应他们，让他们入伙。”
李自成说道：“等等，我和你一起去。”
二人来到张家大门口，见几个后生蹲在门口等着。他们看见李自成走来，连忙起身迎了上来。李自成挥挥手，让大家都蹲下，自己也蹲在台阶上，他问道：“你们都是这个村子的吗？”
“是的，闯王。我们都想加入闯王您的队伍，跟着您帮助穷人，把欺压百姓的恶霸官府统统打倒。”
几个后生七嘴八舌的说道。李自成微笑地听完，说道：“你们要知道，一旦参加了我闯王的队伍，就有掉脑袋的危险。”
“我们不怕，反正待在家里，不是饿死就是被恶霸欺压死，横竖都是死，索性反了他娘的，杀几个狗官、恶霸够本！”
李自成一拍大腿：“说得好，官逼民反，不得不反。我李闯王的队伍就是要你们这样的人。”
一个农民问道：“闯王，我能不能再找一些兄弟来参加义军。”
“当然可以，不过都是什么样的人？”
李自成和蔼地问道。“都是和我们一样的穷苦人，有我们村的，也有附近别的村的。他们就住在周围的山里，因为被张鹤鸣夺去了土地，只好到山里开荒种地、打猎。”
李自成问道：“你能找到他们吗？”
“当然能找到，我明天就去把他们找来。”
李自成说道：“我派几个人跟你去，带上一些粮食，最好让他们都搬回村里来，告诉乡亲们，恶霸张鹤鸣已经被闯王惩办了，过几天就把他们的土地还给他们。”
“那太好了，我一定将他们都带回村子来。”
李自成对这个年轻人顿时有了兴趣：“你叫什么名字？”
年轻农夫搔搔头，说道：“闯王，我叫马志杰，在家排行第三，很多人都叫我马三。”
“马三，我看你小伙子不错，以后在义军好好干吧。”
马志杰马三听到李自成的夸奖，很是兴奋，同时觉得李自成没有架子，自己选择参加义军是对的。过了几天，马三和几名义军战士回到村子，他们带回来三四十户人家，村子里一下子热闹起来，许多户人家都互相串门。李自成身边没有师爷，只好把张鹤鸣的管家叫来，李自成威严地对他说：“你即刻把历年来张鹤鸣霸占村民田地、房屋的账目地契全部找出来，如若有半点隐瞒，小心你的脑袋。”
管家跪在地上，不住地点头答应。不到一顿饭的功夫，管家就抱着账目、地契回来。李自成叫来李桓：“李桓，你领着管家，把这些被张家霸占田地房屋的农户请来对账，另外问问还有哪户人家遗漏的，也一并请来。”
李桓领着管家出去。李自成又把李绥山叫来：“绥山，你再多派几个人出去打探夫人和总哨刘爷的消息。把马三带上，他是本地人，地形熟悉。”
两天后，马三带回来消息，“有人看见三十里外的姚家庄来过闯王的队伍，而且有男有女。”
李自成一阵兴奋，说道：“留下几个人守着村子，其余的人跟我一起去姚家庄，马三带路。”
赶了大半天的山路，快到入夜时分，李自成等人来到一个山口，马三指着远处隐约的村子说：“那里就是姚家庄了。”
李自成正要下山，李绥山来到跟前，轻声道：“闯王，前面有几个鬼鬼祟祟的人。”
李自成警觉地：“你让人悄悄跟着，看看是些什么人。”
过了一会儿，李绥山回来说：“我刚才跟着那几个人，他们在前面快到村口的地方，还藏着七八十号人，是乡勇，看上去他们准备偷袭村子。”
李自成暗叫：“好险，幸亏我及时赶到，否则村里的义军要吃大亏。”
李自成说道：“我们暗中跟在乡勇的后面，待他们到村里动手时，我们从他们后面偷袭，杀他个措手不及。”
随李自成出来的共十三人，虽比乡勇少几倍，但李自成自信比乡勇的战斗力要强不少。李绥山、李桓在前面打头，众人远远地跟着乡勇摸进村子里。乡勇们一进到村里，就扑向村子中间的几户房子，他们事先已经探明，有十几个闯王的义军残部在这几件村屋里，乡勇们点起火把将屋子团团围住，叫喊着：“里面的闯贼听真，你们已经被我们包围了，速速出来投降！”
屋内的义军没有答话，乡勇头目对手下说道：“放火烧死他们！”
几名乡勇，举着火把靠近屋子。突然里面射出几支冷箭，放火的乡勇中箭倒地。乡勇头领气急道：“冲进去，杀了这帮闯贼！”
乡勇们嗷嗷喊叫着，冲向屋子。屋子的门被嘭地一声打开，里面冲出两名大汉，对准前面的乡勇，就是一顿砍杀，三四名乡勇招架不住被砍倒。紧接着由屋内又冲出三四人，乡勇们纷纷围上去，截住义军，双方缠斗在一起。眼看义军寡不敌众，有些吃力。李自成大吼一声，率先冲了出来，其他人跟着他，冲乡勇身后突然杀出。顿时乡勇腹背受敌，被杀死过半，四散逃窜。李自成喊道：“莫要放走一个乡勇！”
跟随李自成来的都是身经百战的义军战士，李绥山和李桓带着手下，分别封住乡勇的退路。李自成连砍带劈，一路杀开挡在前面的乡勇，来到屋子近前。“一功，我来了！”
李自成对着左臂受伤，缠着布条的汉子说道。“闯王，真的是你啊！”
高一功激动地喊道。李自成指着他的左臂，关切地问道：“你受伤了？”
“潼关突围的时候，被乱箭射中，还好没有伤着骨头，不碍事。”
李自成欲言又止，他想问高夫人，但害怕有不好的消息。高一功看出李自成的心思，赶忙说道：“姐姐在里面，没有受伤，只是受了风寒病倒了。”
李自成闻言，快步迈进屋子。只见屋子里点着小油灯，两名高夫人的贴身女兵慧英、慧美紧握宝剑，守在床前。床上躺着正是自己日思夜想的妻子高桂英。二人见李自成进来，垂下手中剑，喊道：“闯王。”
李自成冲她们点头，走到床前俯下身，看见高桂英双颊微微发红，呼吸有些急促。李自成喊道：“桂英，桂英。”
用手摸摸她的额头，有些烫手，显然是在发烧。李自成这次略微有些放心，他轻微摇摇高桂英的手臂，喊道：“桂英，你醒醒，是我，自成。”
高桂英微微地睁开眼睛，见是自己的丈夫，顿时来了精神，抓住李自成的手臂：“自成，果然是你！你真的还活着！”
李自成微笑道：“是我，活得好好的。”
“我还以为你……”高桂英哽咽地。慧英在旁替高夫人答话：“我们前几日打探消息，官军传说，已经杀死了闯王，把人头送去京城报功了。夫人听到消息，一下子就病倒了。”
李自成嘲笑道：“官军一向是好大喜功，谎报军功的，他们还没这个本事杀得了我李自成。”
正说着，李绥山进来禀报：“闯王，外边的乡勇都被消灭了。”
“绥山。”
李绥山听见高夫人喊他，赶忙蹲在床边：“干妈，总算见到您了。”
高一功也走进来，说道：“闯王，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连夜撤吧。”
“好，招呼大家连夜撤。”
李自成问高桂英：“你身体行吗？”
高夫人答道：“见到你已经好了一半，不碍事。”
李自成说道：“绥山，你去找匹马，让你干妈骑上。”
不到半个时辰，李自成就率领众人重新出发，返回张家庄。一路上李绥山给高夫人牵马，慧英在旁边陪着，他们两个从小一起长大，高夫人已经替他们定了亲。快到天明的时候，义军回到了张家大院，慧英慧美服侍高夫人喝完姜汤、睡下，李自成让她们和高一功也去休息，自己招呼几个义军去准备一些吃的，等他们睡醒后再吃。第二天，李自成把高一功、李绥山、李桓、马三叫来，对他们说：“本来昨日想把被张鹤鸣霸占的土地房屋，还给村民的，因为去找你们，给推迟了。今日正好一功回来了，这事就由你来主持，让村民们把失去的土地房屋领回去。”
高一功说道：“这是大好事，张鹤鸣占了周围几个村子的土地，我想可不可以干脆把张家的土地全都分给村民们去耕种，也好替我们筹集更多的粮食。”
李自成赞道：“不愧为闯军的大总管，想得就是远，就按你说的，把张家的地全都分给穷人，让他们不再给地主交租子，到了收成时，老百姓就不会挨饿，我们就不愁没粮食了。一功，你就全权去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