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贵人相助十月下旬秋天，天气慢慢转凉，伊然和往常一样，在女校打扫完校园和厨房的卫生，回到教室背上书包、拉着弟弟，正准备回家。天空乌云密布，下起了大雨，姐弟俩站在校园门口躲雨，想着等雨停了再走。此时从校园里面走出一个撑着雨伞的男子，伊然认出是丁哲东，于是微笑着向先生打招呼。丁哲东诧异地说：“你怎么还没回家，天黑了，还下着大雨。”
伊然笑着说：“不碍事，我们等雨停了再走。”
丁哲东看看天说：“这雨恐怕一时半会还停不了，这样，你把这伞拿去用。”
“不行，先生，伞还是您用吧。”
伊然急切道。“你一个女孩子还有小弟弟，身体弱不能淋雨，拿着，听话！”
说完不由分说，将伞塞到伊然手里，然后冲进雨中，快步走远了。亦达仰着脸对姐姐说：“姐，你们先生真好！”
伊然笑着说：“那当然了，丁先生人长得帅，课讲得好，为人也和气。”
说完撑起伞，拉着弟弟，走进雨中。走出一会儿，雨还是太大，两人还是淋着不少雨水，亦达连打几个喷嚏。伊然蹲下身，让弟弟趴到自己背上，背着弟弟继续走。刚走出不远，狂风暴雨中，伊然险些站立不住。亦达在姐姐背上说：“姐，你把我放下，我自己能走。”
“你别下来，雨太大。你把伞抓住撑好”伊然把伞交给亦达，腾出手，抱住弟弟的腿，咬牙站稳，坚定地向前走去。风雨中的街道上，姐弟俩缓缓的身影显得孤独而坚毅。回到家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姐弟俩湿漉漉地进到厅堂，张淑娟和叶明玥早已吃完晚饭，叶之恺这些天生意忙，基本都在店里吃。饭桌上放着两三个碗，解开盖在碗上的锅盖，是一碗抄青菜、一碗小咸菜和几个馒头。这几日叶之恺不在家吃晚饭，都是给姐弟俩留这样的饭菜。伊然让弟弟先上楼，换掉淋湿的衣服鞋袜，自己一边热着饭菜，一边想着弟弟正在长身体，这几天要买一些肉食鸡蛋之类给他补充营养。姐弟俩草草吃罢饭，回到阁楼温书、睡觉。第二天上学时，伊然多买了两个熟鸡蛋给亦达，让他带到学校，饿的时候吃，亦达懂事地塞给姐姐一个就跑进了校门，伊然手里捧着鸡蛋，心里一阵心酸。来到女校时，叶明玥虽然比伊然晚出门，因为坐车来上学，所以早一步先到了。她一见伊然就让伊然把她的课桌擦干净，伊然尽管看不惯她耍大小姐派头，但想着她是自己的表妹，又是被她家收留，所以就毫无怨言地给她擦好桌子、板凳。这时与叶明玥平日关系好的张之媛，走进教室，看见这一切，嘴角撇到一边，嘲笑说：“怎么不给我也擦一擦桌子呀。”
伊然没理会，拿起昨天丁哲东的雨伞，走出教室，去教室休息室找丁哲东还伞。刚出教室门口，就见丁哲东拿着教案走来，伊然微笑着给先生鞠了一躬，说：“丁先生，谢谢您昨天的伞，这伞换给您。”
丁哲东接过雨伞，还以微笑：“好，不客气，你回去上课吧。”
这一幕被叶明玥、张之媛看在眼里，叶明玥明显地脸上露出怒容。原来叶明玥一直暗恋这位有才有貌的男先生，但丁哲东对她却一直不冷不热，完全是一副教师和学生的距离，叶明玥几次主动接近丁哲东，都被拒之千里。如今看到刚来不久的伊然竟然与丁先生如此接近，还借雨伞，不由得怒气冲冲。课间休息时，张之媛看出叶明玥气鼓鼓的样子，就问怎么回事。叶明玥就把看到伊然和丁哲东交谈的事情说了，张之媛知道叶明玥一直倾心于丁哲东，她自己也觉得伊然只不过是一个外地来的家道破落、寄人篱下的小姐，刚来不久，先生、嬷嬷们都对她很好，加上人长得漂亮、功课又好，明显抢了自己的风头。于是有心整一整姜伊然，就对叶明玥耳语了一番，叶明玥闻听，疑惑地问：“这能行吗？”
张之媛点头：“放心，听我的没错。”
下午放学后，伊然照常打扫完校园和厨房，和弟弟一起出了女校。校门外，张之媛和叶明玥看姐弟俩走远，悄悄地溜进大门，来到厨房里，她们拿起墙边的棍子，对着厨房里的锅碗一通乱砸，然后快速地逃出校园。她们不知道，身后有双眼睛看到了她们离开。第二天一早，嬷嬷发现厨房被人砸了，就到教室找到伊然问怎么回事。伊然懵了，说昨天下午走的时候还好好的。一旁张之媛抢着说：“肯定是昨天姜伊然干活不好好干，故意搞坏了。”
叶明玥也在一旁帮腔拱火。正在吵嚷时，丁哲东走过来，问张之媛、叶明玥：“你们都没去厨房，怎么知道那里的情况？”
张之媛楞了一下，说道：“是刚才听嬷嬷说的。”
丁哲东冷笑着：“我不知道姜伊然招惹了你们，要这么陷害她？”
张之媛诧异地：“丁先生，您什么意思？”
“我昨天因为约了朋友晚上见面，没回家，而是从学校直接去的，所以我是最后走的。我看见姜伊然离开后，你们两个进了厨房。”
张之媛、叶明玥一口否认。丁哲东对嬷嬷说：“我可以证明此事是这两名学生故意栽赃姜伊然的，我这就去和校长说。”
说完，丁哲东扬长而去，张之媛、叶明玥此时觉得颜面扫地，恨不能有条地缝钻下去。校长嬷嬷考虑到张之媛的父亲是当地有名的富商，给学校捐过款，叶明玥的父亲也是熟人，就批评了两人之后，作罢了。过了两天，伊然和弟弟照常放学后，干完女校的活，走在回家的路上，走到半路，被路边几个混混模样的人，挡住去路。其中一个穿着格子西装、留着大背头的年轻男子，问伊然：“你叫姜伊然？”
伊然看这几个人不认识，但不象好人，本能地将弟弟护在身后。大背头狠狠地说：“你在学校欺负我表妹张之媛，今天我要替我表妹教训教训你。”
说完，冲跟班的几个混混一挥手：“上！”
几个混混围住姜伊然，上前又是推搡又是揪头发，姜伊然害怕的大喊大叫起来，奋力反抗。就在此时，不远处传来一声断喝：“住手！”
一个高个子穿红色衣服的女人冲到跟前，手指着几个混混：“你们几个太无耻了，光天化日欺负女孩子。”
大背头上下大量着女人，轻蔑道：“怎么着，你还想打抱不平吗？少管闲事，不然连你也一块收拾了。”
红衣女人双手抱在胸前：“就你们几个小流氓，老娘今天就教训教训你们。”
几个混混一听，气得冲上来要打，谁知红衣女人飞起一脚，踹到第一个，近身一拳打倒第二个，抓住第三个挥拳的手腕，用力一拉，双手一掰混混的手腕，混混疼得跪在地上，剩下大背头转身想跑，被红衣女人抓住后衣领一拽，啪地一声，脸上被红衣女人抽了一记耳光。大背头一见遇到武林高手，知道自己这帮混混根本不是对手，就求饶说：“女侠饶命，我只是吓唬吓唬她，没想伤她。”
红衣女人道：“你是谁，为什么要欺负人家女孩子。”
大背头哆哆嗦嗦道：“我叫曲东苟，是张之媛的表哥，张之媛是她的同学，之前她们有矛盾，我来替表妹出气。”
伊然将学校里的事告诉了红衣女人，红衣女人指着曲东苟说：“今天暂且饶了你们，以后在敢欺负女孩子，我就打断你的狗腿，快滚！”
曲东苟和混混们灰溜溜地跑了。伊然感激地对红衣女人说：“多谢女侠大姐相救，我叫姜伊然，请问女侠贵姓大名。”
红衣女人爽朗一笑：“什么女侠，我叫林黑儿，我是红灯照的教母，我年长你几岁，就叫我大姐吧。听口音你不是天津人。”
看伊然欲言又止，就说：“大街上说话不方便，我家就在前面拐角，去那坐坐，慢慢说。”
伊然眼前的林黑儿救了自己，为人又颇为豪爽，就拉着弟弟跟随林黑儿到了街拐角的院子。院子很大，林黑儿让姐弟俩在院子里的一张方桌旁坐下，给姐弟俩各倒了一碗水。伊然觉得林黑儿异常亲切，就将自己的身世告诉了她。林黑儿的父亲也是被洋人陷害，无辜关进牢房，最后病死在牢里，与姜伊然算是同病相怜。林黑儿拉着伊然的手，为她擦去脸上的泪水，动情地说：“你们小小年纪父母就死于非命，流落异乡，真是可怜的孩子，以后就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我就是你们的大姐。”
伊然感动地喊着：“大姐！”
扑进林黑儿的怀里。林黑儿煮了肉丝面条给姐弟俩吃，伊然亦达觉得这是世上最美味的东西，两人各吃了两大碗。晚上伊然亦达准备回家时，林黑儿家中忽然来了两拨人，林黑儿给伊然引见，女的一拨是红灯照，领头的是个年轻匀称结实的女子叫刘巧儿，人们称她二师姐，大师姐是林黑儿。男的一拨为首的叫张德成，是天津义和团的首领。伊然见林黑儿有事要忙，加上天色已晚该回家了，就告辞出来，领着弟弟回家了。转天是礼拜天，女校不上课，伊然就让弟弟在家，自己去林黑儿家，亦达不肯，非要和姐姐同去，伊然想弟弟一个人和张淑娟、叶明玥待在家里也不好，就答应带弟弟同往。她们来到林黑儿家，看到院子里男男女女正在练功夫。林黑儿见伊然来了特别高兴，说：“你要是不来，我还打算让人去叫你呢。”
伊然笑吟吟地：“大姐找我什么事呀？”
“我想你一个女孩子家，在外地无亲无故的，容易受欺负，所以让你学些武艺防身，你愿意吗？”
伊然雀跃地：“多谢大姐，本来今天就想求你教我武艺的，我昨天看见你教训那些混混，可敬佩了，大姐，我一定好好学！”
“好，你跟我来，先找二师姐刘巧儿帮你练基本功。”
林黑儿把伊然领到一群练功的女孩跟前，二师姐刘巧儿正在指导大家练功，林黑儿向二师姐刘巧儿交代完，就去忙自己的事。二师姐刘巧儿就开始指导伊然活动筋骨、劈腿、蹲马步等基本功。过了几日，林黑儿为了方便姜伊然练功，让伊然姐弟俩搬到自己家里来住。姜伊然姐弟如同出笼的小鸟喜不自禁。从此以后，姜伊然每天都早起晚睡，勤奋练功，弟弟亦达也开始跟着练武。先生丁哲东发现伊然比以前开朗了许多，每日脸上的自信也增添了不少。找了一个机会，丁哲东就问伊然，遇到了什么事。伊然就将结识林黑儿的事告诉了先生。丁哲东说：“红灯照、义和团我听说过，都是为穷人打抱不平的，可否让我结识一下。”
伊然欣然答应了。晚上回到林黑儿家，把丁哲东的身份为人和他想认识红灯照、义和团的事情告诉了林黑儿，林黑儿爽快地答应了：“我们这些姐妹大都没文化，我正想结识一些有学问的人，以后还可能帮助我们，你明天就带他来见面吧。另外，伊然有空的时候，你也教教姐妹们识几个字。”
“好的，大姐。”
伊然高兴地跑去练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