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雪从集市上回到家里,嘴里哼着‘洪湖水浪打浪’的歌曲,开始给孩子们做饭。 “娘,你今天怎么这么开心呢?”
还是闺女红霞细心,看到了娘的变化。 “一定是娘在路上捡到钱了呗!”
大龙吃着喷香的炸油条,速度比姐姐红霞快多了,五根油条被他吃了四根,眼睛还看着红霞手里的那半根。 大龙这个吃货,真是没出息! “大龙说得对,娘今天挣到钱了。”
王雪做好了饭,给孩子们盛上玉米粥,自己拿起窝窝头,开始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实在是饿坏了! 吃过饭,王雪简单地冲了个凉,然后点上蜡烛,坐在缝纫机旁,开始工作了起来。 红霞和大龙已经进入了梦乡,咔嚓咔嚓的缝纫机声,伴随着孩子均匀的呼吸声,响彻在草房之中,那种优美的旋律,走进了孩子们的梦里头。 甚至,多年以后,王雪不再做衣服了,因为孩子们,听惯了那缝纫机的响声,而无法入眠了。 一晚上时间,王雪做了好几件的衣服。 做衣服,首先是在布料上画图,算计着布料的尺寸,最大可能的不要浪费布料;画完了图,就是裁剪,在裁剪的时候,不能裁剪错了,不然整块布料就全废了。王雪在动剪子之前,要在心里面确认好几遍才开始动手。 裁剪完了后,最简单的程序,就是在缝纫机上跑线了,只要细心的掌握好跑线的轨道,一般就不会缝制歪了。 跑完了线,就要做一些装饰,缝制扣子等,这个环节是个功夫活,非常的慢,也急不得,往往这衣服做工的好坏,就在这个环节上,能看出一个裁缝的水平来。 最后一个环节是熨烫,王雪临时没有熨斗,就用开水装进塑料桶里,来回的多熨烫几遍,效果虽然不好,但是只能凑合着使用。 外面的公鸡开始打鸣了,王雪她才停下手中的活计,躺在床上很快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大早,王雪赶紧起床,给孩子们做好饭后,开始和社员们一起,下地干活去了。再怎么样,也要到生产队挣工分,不然分不到粮食吃。 李永年在大闸上,已经干了六年,按资排辈,他也应该能够从临时工转正了,可是,事情出了点变故。 郑天河的大哥,有个儿子,叫做郑从良,二十多岁的人了,整天无所事事,跟社会上的无业人员,一起鬼混。 郑天河大哥担心儿子走上了邪路,就让郑天河把他安排在了闸管所内,进所时间要比李永年晚好几年。 这次上级单位,给了闸管所一个转正名额,呼声最高的就是李永年了。按道理,李永年是退伍军人,又是党员,工作干得也算是不错,这次的名额,应该会给他。 可是,所里宣布的时候,却是郑从良被转为了正式工,工资从十八块钱,提到了三十八块,一些福利待遇,也少不了。 李永年听到如此结果,非常郁闷,于是买来一瓶蒙河大曲,一个人关在宿舍里,开始喝起了闷酒。 想到六年来,风里来雨里去,顶风冒雪坚持站岗执勤,家里的老婆孩子都无法照顾到,李永年心里就非常的内疚。 如今竟然没有自己的转正名额,那自己在这里的坚守,还有什么意义可言呢?李永年将一瓶蒙河大曲酒,喝了大半。 本来李永年喝酒,也就半斤多的量,如今喝了这么多,已经超量了。他摇摇晃晃的,提着酒瓶,打开宿舍门,走了出去。 来到后院所长办公室,李永年朦朦胧胧的醉眼,看到所长室里透着灯光,于是就上去一脚,把办公室的门给踹开了。 “哎呀,谁呀这是!”
所长郑天河,正在办公室内,品着侄子郑从良送来的好酒。忽然门被踢开了,吓得他酒杯也掉到了地上。 “整天喝,你····你不是人!”
李永年叫着郑天河的外号,大骂起来。 “永年,你这是干嘛呀,心里想不开,可以找我谈嘛!”
郑天河一看是李永年,心中也就知道什么事情了。 “哼,郑天河····你····你的良心呢?”
李永年怒视着屋里面,指手画脚的郑天河叫道。 “永年,你别激动,我这次做的是不对,但是我可以补偿一下嘛····”郑天河倒是承认了自己的不对。 “补偿个鸟····不就是一个看大闸的····临时工吗?俺不伺候了还不行吗?”
李永年言罢,将手中的酒瓶,狠狠地摔在了地上,转身回到宿舍,拾掇好了行礼,摇摇晃晃的走出了闸管所大门。 “永年,你····”郑天河看着渐渐消失在黑夜里的李永年,心里多少有些过意不去。 李永年背着行礼,走在蒙河长长的河堤上,凉风一吹,酒醒了大半。 “哎呀,俺今天是不是太冲动了点啊?”
李永年放下行李,找了块石头坐下,拿出烟卷,点着了一根,慢慢的抽了起来。 难道就这样回家了?怎么跟王雪和孩子们交代呢?告诉他们俺跟所长吵了一架,然后英雄般的凯旋回来了? 要不然,就再回那闸管所里去?不行,去他娘的,既然出来了,就不能再回去了,还是硬着头皮,先回家再说吧。 李永年回到白家庄,已经是夜里两点钟了。天上的月光,照着宁静的村庄。 也许是李永年沉重的脚步声,打扰了这种宁静祥和,村里的狗儿,开始不住声地叫唤起来。 终于到家了,李永年打开大门,来到熟悉而又陌生的小院,一股月季花香扑面而来,院子中间的桃树,已经长大了,遮了小半个院子,树上结满了桃子。 “是永年吗?”
屋里正在蹬着缝纫机的王雪,听见了院子里的动静,赶忙喊道。 “嗯,是俺。”
李永年声音不大,但是王雪听出了他的声音。 “怎么回来了呀?这不过年不过节的。”
王雪打开屋门,看到李永年身上竟然背着行李铺盖。 “不过节就不能回来了?”
李永年明显还有一肚子的气,说话都是带着火药味。 “赶紧放下行李,累坏了吧,上屋里歇歇!”
王雪并没有反驳,接下了李永年手中的行李。 李永年走到水缸旁,拿起舀子,舀了一瓢凉水,咕嘟咕嘟地喝了起来。这一路还真是渴坏了。 “俺跟所长郑天河吵了一架,不去上班了。”
李永年说着,回里屋睡觉去了。 王雪知道永年一定是有事情,也没心思再做衣服了,但是今晚看永年那个样子,也不会说明白了。 唉,明天再说吧。 第二天,王雪依旧起的很早,做好了早饭,孩子们也起来了,可是那李永年依旧躺在床上没动静。 “大龙,去叫你爹起来吃饭。”
王雪指使大龙去叫李永年。 “爹,吃饭了,娘做了好吃的,鸡蛋面条子,可香了!”
大龙一想到那喷香的面条,嘴里的口水,都流了一胸脯子。 “嗯,起床喽!”
李永年伸了个懒腰,跟在大龙后面出来了。 “红霞,给你爹盛上饭!”
王雪并没有停止手中的针线活,继续做着加工。 “红霞娘,你那加工活干得怎么样了?”
李永年吃着面条,夹了一块老咸菜放到嘴里。 “也就马马虎虎吧,一个集能挣十几块钱。”
王雪故意没跟李永年说太多,以防他会大手大脚地花钱。 “嗯,不错,这一个月算下来,也能挣几十块呐,真比俺这个临时工强多了。”
李永年心里不是个滋味,竟然比老婆还不如。 “永年,俺知道你遇到事情了,实在不愿意去干就回家,老天饿不死瞎鹰呐!”
王雪脚蹬着缝纫机,哗啦哗啦的响着。 “也没什么大事情,就是转正的事情泡汤了。”
李永年放下碗筷,抽出一根烟,开始点着抽了起来。 “也好,回来跟俺帮忙出摊收衣裳去。”
王雪轻轻地道。 “你那老娘们的活计,俺可不想干!”
李永年坚决的说道。 “嘿嘿,就知道你不愿意,那你就下地干活也行啊。”
王雪知道李永年的心思,拉不下那张脸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