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院富江和齐木楠雄当场人都麻了。 尤其是禅院富江,完全无法接受自己阔别多年再次相见的堂哥居然已经完完全全堕落成社会的人渣! 这简直就是晴天霹雳。 手中刚刚烤好的烤肉都不香了。 空气霎时陷入寂静,只有海边的风卷着内陆土地的味道让人变得更加暴躁。 伏黑甚尔这才反应过来,平常对他颇为热情的富婆居然在他出声后没有立即亲亲热热地凑上前来。 他这才定睛一看,眼前这位好像连性别都不太对。 伏黑甚尔对自己一觉醒来换了一个地方毫无害怕或者惊恐的情绪,他仍然懒洋洋地开口: “我不管你是要债的,还口味古怪喜欢男的,都有价格可以谈。”
伏黑甚尔越说话,禅院富江这脸色就越来越黑,他现在是完全清楚了—— 自家堂哥伏黑甚尔不仅仅赌博欠债,而且真的去做牛郎了,还是属于底线非常非常低的那种。 禅院富江面无表情,直接呵呵笑出声: “甚尔堂哥,你看看我是谁?”
伏黑甚尔这才变了脸色,他将原本浑身缠绕的懒意尽数收敛,眼神骤然变得锐利,重新充满天与咒缚应该有的强大与压迫感: “你是禅院家的人?你来找我做什么?”
伏黑甚尔的武艺极强,他不过眨眼的时间就从原本躺在榻榻米上的姿势,变换到逼近禅院富江,只要抬手就能攻击他的喉咙,取他性命。 伏黑甚尔杀气四溢。 可是等到伏黑甚尔低下头瞥见禅院富江的眉眼时,他的杀气一滞,不敢置信地看向禅院富江那张颇为熟悉的脸。 即使是在夜色浓浓之中,微弱的篝火光芒映出禅院富江的轮廓,给他附上了些活泼的色彩,可是他的脸上人似乎只有黑白两色,上挑的眼睛远比小时候明亮,诱人堕落的魅惑感更是增添了几十倍之多。 完完全全出落成为大美人了! 伏黑甚尔有些哽咽,在这个世界上,他在意的人并没有很多,而且似乎注定失去。 正如他小时候与在禅院家里唯一在意的弟弟禅院富江失散,长大以后与挚爱的妻子分离,从此以后再也无法保持幸福生活的勇气,对自己的孩子伏黑惠不闻不问…… 伏黑甚尔原以为自己是受世上诅咒之人,就像偏偏是他在最看重咒力的禅院家拥有天与咒缚,从小被轻贱蔑视。 得到的注定很快散去,只有痛苦永远是他生命的底色。 伏黑甚尔已经很久没有想过与禅院富江重逢了,以至于现在他说话的声线都开始不大稳定: “富江,真的是你!”
伏黑甚尔庞大的身躯直接压下来,把禅院富江整个人锁在怀里,只有他们知道,一向在道上叱咤风云的天与暴君居然流下了眼泪,打湿了禅院富江的肩头。 这样浓重的情感与血脉之中的共鸣让禅院富江也鼻头酸楚,被伏黑甚尔带动得悲伤不已,他反手抱住自己多年未见的堂兄。 伏黑甚尔的脊背太过宽阔,禅院富江的两只手几乎环不过来。 而伏黑甚尔似乎拥有丰富的拥抱经历,尽管他情绪非常激动,却也没有使出与天与咒缚匹配的力量。 就像拥住一块很快将要散逸的云彩一样,伏黑甚尔极其小心珍重。 伏黑甚尔哽咽难语,以至于他的声音显得有一些沙哑阻塞: “富江,自从十年之前我与你分开以后,我找了好多好多家出卖情报的贩子,我们没有一个人有过你存在的消息。”
“他们都说我产生了幻觉,偏偏去找一个从来没有出现过的人。”
虽然伏黑甚尔暂时没有搞懂为什么自己好像失去了一段记忆,但是这些都不如禅院富江本身重要。 伏黑甚尔看向禅院富江,见他健健康康的,没有缺胳膊少腿,神色也较从前活泼了许多。 知道他这些年过得很不错,就足够了。 齐木楠雄原本在一旁静静地欣赏久别重逢的团圆温情,却突然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什么孽事,眼神开始飘忽。 当时齐木楠雄对情绪崩溃的禅院富江施加心灵影响后,他直接将前程往事忘了个一干二净,提起原来的家族却是下意识地无比抵触。 于是,齐木楠雄没有怎么多想地就将禅院富江在各个情报势力那里的所有资料全部都销毁…… 自己的一个疏忽,竟然导致两个亲人分别了这么长的时间,齐木楠雄眼神一暗,强大的力量,稍微使用不当就会造成后果极其严重的偏差。 禅院富江暂且不想暴露齐木楠雄拥有超能力这一件事。 齐木楠雄的人生目标就是当一个普通的人,讲述普通人的平淡幸福。 禅院富江不愿意将齐木楠雄过多地牵扯出来,只能含糊地对伏黑甚尔透露到: “我是因为体质出了问题,很容易产生极大的危险,这导致我在我十年前失去了全部的记忆。为了避免产生更多的混乱,我拜托别人把我的所有资料全部都删除了。”
“对不起甚尔堂哥,让你找了我这么久。”
伏黑甚尔怎么忍心怪罪他呢? 只要禅院富江还好好地活在这个世界上,那么他现在就算早早死去也能够瞑目了。 禅院富江虽然也哭得厉害,可他到底还惦记着自家堂哥的赌瘾,这件事情的紧迫性不亚于马上哥斯拉就要上岸。 于是禅院富江使了点力气,突然出手拧住伏黑甚尔的耳朵,强迫他松开双臂。 禅院富江狠狠地质问道: “甚尔堂哥,你居然敢去当牛郎?”
禅院富江同样也是天与咒缚,身体的力气大到夸张,轻易地使得伏黑甚尔也有些吃痛。 伏黑甚尔被自家弟弟如此严肃地批评,饶是他在黑暗世界里面摸爬滚打了这么久,也难免觉得有些心虚。 毕竟他刚刚脑子还不清醒的时候,直接把禅院富江当成包养他的富婆了! 这可以算作是伏黑甚尔牛郎出道以来遇到的最大乌龙。 他敢把自家儿子伏黑惠带到各个富婆那里蹭吃蹭住,可实在是不敢在自己弟弟禅院富江面前暴露他如此堕落的本质。 禅院富江见伏黑甚尔越来越心虚,甚至脊背都弯曲下去,一点都没有刚刚上路杀气时那种锋芒毕露,要打要杀的架势,顿时怒从心中起: “这么多年没见你,你怎么会混账成这个样子?你是不是已经成家立业了?”
“家”这个词汇,几乎就是伏黑甚尔的命门。 被提到伤心事,伏黑甚尔脸上的阴郁更深,瞳孔中的光彩几乎都消失殆尽。 就连因为重新见到禅院富江,而好不容易产生的活气都瞬间散掉了。 伏黑甚尔几次想要张开口,却又觉得说话困难,默默了一会儿,好像手脚该怎么放置都忘了,才撇过头去,整理言语道: “我几年前结婚了,和一个普通的女人,生了一个儿子。自从奈绪去世了以后,我就一直过着这样的日子。”
禅院富江听到这样的话,几乎要气到跳脚: “嫂子过世了,可是孩子呢?孩子你就不照顾了吗?”
伏黑甚尔眼睛望天望地就是不看禅院富江: “我有让其他女人看顾着给他饭吃。”
禅院富江整个人的行事风格与他那张漂亮阴郁的脸完全不符,脾气颇为爆裂,他几乎是要指着伏黑甚尔的鼻子破口大骂了: “你既然都成家立业,好不容易娶了好媳妇,生了个好孩子,居然丝毫都不珍惜,还敢在外面鬼混!”
“赌博那是个人能沾的东西吗?就算有万贯家财,只要沾上这个,不在赌桌上面红着眼睛净数输了出去,被人拖着丢到赌场外面卖身卖肾,在闭眼前都不会停的。”
禅院富江见过太多因为赌博而倾家荡产、家破人亡的人。 无论在沾染赌瘾前那个人多么优秀,都会在赌桌之上渐渐变成一个满口谎言、寡廉鲜耻的有毒废物。 禅院富江急到围着伏黑甚尔转圈圈,就像一只愤怒的边境牧羊犬一样,想要好好地管束不听话的羊群。 他实在是太心疼自己没有见过面的侄子了,怎么遇到一个这么不负责任的父亲! “你出来当牛郎的时候,想过你的妻子,想过你的孩子吗?”
禅院富江越说越觉得心脏痛,拥有一个不着家的赌狗父亲,整个家庭不得被笼上一层厚厚的阴霾吗?至少衣食住行都得不到保障。 伏黑甚尔仍然低着头,任由禅院富江这样激烈地数落他,他没有任何反驳的借口,因为禅院富江说的都是事实。 他的确就是个堕落到一无是处的废人。 他的家,早就已经因为妻子的逝去而瞬间坍塌了,他根本没有能力面对自己的孩子,重新把这个家庭支撑起来。 伏黑甚尔闭上眼睛,禅院富江对于他的所作所为如此深痛恶绝,他一重逢就没在弟弟面前表现出一个兄长应有的尊严…… 得到短暂重逢的喜悦,知道禅院富江过得很好,伏黑甚尔也就知足了。 也许是时候道别,禅院富江将继续生存在阳光里面,而他将继续沉默在黑暗之中,然后被罪恶的污泥腐蚀殆尽,生无家,死无冢,便是他的宿命。 伏黑甚尔艰难地小声开口,声音几乎微不可闻: “那么,我们便就此分别……” 禅院富江捏起拳头,大声朝伏黑甚尔喊到: “甚尔堂哥,赶紧把孩子接到我这里来,你也跟着我住,我要狠狠地盯住你的消费流水。你敢再去赌钱,再去当牛郎,我就把你的手脚给你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