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寇念兮干干一笑：“夫……夫妻互配？”
回想起先前摊主所言，这泥人好似与女娲造人有些牵扯，司寇念兮猛然醒悟过来，怪不得先前那摊主不肯为她和冷少渊捏泥人，却原来是这么个道理。那紫衣姑娘面有惑色，忐忑地看了司寇念兮一眼，斟酌着开了口：“公子……公子莫不是已有家室？”
司寇念兮错愕地摇头：“这个，自然是没有……”紫衣姑娘闻言明显是松了一口气，眼中也蕴了笑意，只还是有些不放心地指了指司寇念兮手中的泥人：“那公子的泥人怎么和我们的不同？”
司寇念兮叫苦不迭，心道，这八成就是什么劳什子夫妻互配泥人了。只如今她女扮男装，冷少渊怀里也正好揣了这么个配对的泥人，若是让人瞧出端倪，难免又是一番牵扯。想到这里，她便抬头对那紫衣姑娘强笑一声道：“我先前赌钱赢了，这心里一高兴，就随手多赏了些银子给那捏泥人的师傅，想必他承了我这个恩惠，特意给我捏了个大的。”
众位姑娘先是呆了一呆，而后不知是谁先起了个头噗嗤一声笑了起来，随之就是笑作一团。那紫衣姑娘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尤其欢喜：“公子长得这么斯文秀气，竟也喜欢赌钱？”
司寇念兮淡淡一笑，神色晦暗不明：“人不可貌相。”
我女扮男装你都瞧不出究竟，由此可知，人确实不可貌相。紫衣姑娘淡淡地打量着司寇念兮，倒是对司寇念兮的说辞深信不疑：“那给公子捏泥人的师傅可真是不懂得分寸了，需知泥人大小规格有所限制，这看似小小的一点差距，里面可是有大道理呢。”
司寇念兮一心记挂冷少渊，却苦于被这帮姑娘纠缠不休，以紫衣姑娘为首，围在她身边的姑娘竟有五六位之多，司寇念兮微微皱眉，知道自己硬闯不过去，便只得一边暗暗打量冷少渊那边的情况，一边耐着性子与她们虚与委蛇道：“是么？不过是个小小泥人，里面竟藏有大学问么？”
那紫衣姑娘见司寇念兮渐渐与她活络起来，心中欢喜，连眼睛也笑得月牙般弯弯：“是啊，我们边疆是很信奉女娲的，传说女娲造人繁衍后代，这才有了如今世上千千万万的人，我们皆是女娲的子女，便也得信奉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凡是男女成婚都要请师傅为双方各捏一个泥人，既可留作念想，也是繁衍后代子孙绵绵的寓意，而未婚男女如果相恋，便……”说到这里，那紫衣姑娘微微低头，眼波流转，竟是略显羞涩之态。司寇念兮正好越过她的头顶，微仰脖颈寻找冷少渊的身影，冷少渊长身玉立，在人群中尤其打眼——他还是同萧柔在一起，冷少渊拿背影对着司寇念兮，司寇念兮看不到他的表情，只恍惚看到冷少渊与萧柔已没了那肢体上的纠缠，两人相视而望，是在讲什么话。司寇念兮收回目光，恍然想起那紫衣姑娘先前的欲言又止，刚要开口询问，却听身旁另一名女子对那紫衣姑娘娇笑道：“姐姐啊，这话说到一半又怎么不说了，我也知道姐姐脸皮薄，但再薄总比那轻纱厚一些罢，姐姐难道没听过一句话么——女追男隔层纱……”说完，那姑娘又是咯咯笑了起来。紫衣姑娘闻言又羞又恼，作势打了一下那说话的女子，低声道：“清灵，你胡言乱语什么！”
清灵嬉笑着一仰脖子：“我才没有胡说，姐姐刚才不正是想说——未婚男女若是相恋，便要互换泥人一许终身么？”
虽同样都是泥人，但夫妻所执泥人模样却是要比未婚男女定情交换的泥人略微大上一点。紫衣姑娘急道：“这是祖宗留下来的规矩，我又说什么了！”
清灵继续哄笑道：“是啊，姐姐可什么都没有说，一切尽在不言中呢。”
司寇念兮头皮发麻，隐隐觉得这帮姑娘对自己的心思不那么简单，她要真是个男子还好说，与姑娘说笑几句也未免不可，只她货真价实是个女儿身，若一不小心收了姑娘家的春心，那可委实是番孽障。司寇念兮讪讪笑了两声，觉悟到如今这个情形自己再留下去恐怕不妙，就算她们不情愿放自己离开，也只好勉强试上一试了：“众位姑娘盛情难却，在下心中很是感激，只是我与……兄长方才是一起来的，他……他性子孤僻，不善言辞，言语间怕是会得罪旁人，我放心不下他，想先过去……”清灵笑着打断道：“原来方才那位公子与你是兄弟啊，怪不得生的与你一般俊俏，只是你不必担心，萧柔既然看上了他，那自然会多加包容迁就，而且萧柔是我们边疆出了名的美人儿，令兄此刻怕已是乐不思蜀了，你又何必巴巴过去讨人嫌呢，不如就留下来好好陪我们流紫姐姐。”
司寇念兮挑眉：“流紫姐姐？”
清灵伙同其他姑娘嬉闹着把那紫衣姑娘往司寇念兮身前推去，笑道：“喏，就是这位紫衣姐姐，公子你可不知道，我们紫衣姐姐面纱下的容貌一点不比那萧柔差，你与她站在一起可不就是一对璧人？”
流紫半推半就地来到司寇念兮身边，语气软软糯糯：“公子别理会她们，我……”说到最后，秀眉轻蹙，竟是婉转流露出一股娇羞之态。我的娘嗳，司寇念兮仰天扶额，我这造的是什么孽哟！流紫见司寇念兮一副又哭又笑的模样，连忙关切道：“公子，你没事吧？”
司寇念兮笑得简直比哭还要难看：“没事没事，只是觉得今晚月色不错，抬头看看……”流紫闻言轻笑道：“公子又在说笑了，今晚烟火璀璨，早已燃了天际，你倒还找的出那小小的月牙？”
“我……”司寇念兮霍然转身，背对着流紫咬牙道：“姑娘，其实我……我已经有意中人啦。”
身后的流紫果然是一愣，愣了半天都没说出一句话。司寇念兮暗道不好，此番怕是伤了那姑娘的心了，只是长痛不如短痛，既是绝无可能，自然是快刀斩乱麻的好。不然若是留了希冀给她，以后自己换回女装，那当真是残酷又可笑的。只身后一直是死一派的沉寂，司寇念兮到底于心不忍，刚想回过头去看她，却闻她的声音在背后凉凉响起：“公子看不上我就直说，不必说这样的话来搪塞我，你若是已经有了意中人，今晚又怎么会来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