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块面纱与司寇念兮先前所见姑娘戴着的有些不同，首先是长度，寻常的边疆姑娘戴着的面纱至多只垂到腰部，而眼前女子的面纱却是擦地而过，下摆还缀了一串十分小巧的铃铛，举止之间，便会牵扯出叮叮当当的清脆声音。当然，这只是司寇念兮的想象，在这么嘈杂的环境中显然是听不到小铃铛的响动的，况且那位姑娘举止十分端庄，只站在那里双手相扣放在身前，一动也不动。司寇念兮觉着这个姑娘十分意思，虽是一动不动，但却叫人离不开视线，而且身上自有一股矜贵的气质。这一定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司寇念兮望着那名女子点了点头，在心中如是想。司寇念兮捏了捏下巴，瞌睡虫突然全跑了，开始精神抖擞地打量起那名姑娘。那名姑娘不仅气质出众，而且相貌也是非常美的——当然，这也是司寇念兮猜的，毕竟由于那块十分碍眼的面纱，司寇念兮无法好整以暇地端详那位姑娘的面容，不过由于那名姑娘将发髻梳的高高的，露出了十分光洁的额头，再配上秋水含黛似的眉目，想必揭开面纱之后依然会是个十分动人的姑娘。这么一想司寇念兮又有些心痒痒了，真想动手揭开那姑娘的面纱，见识一下真正的边疆美人儿，也好给自己在花楼里的惊险遭遇压压惊。不过一想到花楼里的那几个姑娘，司寇念兮吞了口口水，还是觉得克制一下好奇心比较好。司寇念兮自觉看够了，又转头去跟冷少渊说话：“王爷，你觉得上面那姑娘怎么样？”
冷少渊淡淡地扫了一眼：“是个美人。”
司寇念兮虽然心中暗暗赞同，但嘴上却说：“你怎么知道？万一她面纱下面是个塌鼻子，是张大嘴巴呢？”
“不会，我阅美无数，知道长那样一双眼睛的女子必然会是个美人。”
司寇念兮见他也只是凭心中所想，仅是猜测，与自己没有不同，便十分不屑地嗤了一声：“王爷只凭感觉，可不要马失前蹄才好。”
冷少渊挑了挑眉，转过头来与司寇念兮似笑非笑道：“怎么？你不信？”
“毕竟隔了张面纱，说不准。”
冷少渊点了点头，若有所思道：“那我去把她面纱揭掉？”
司寇念兮一愣，连忙摇头道：“不成不成，你忘记我们在花楼的教训了？这边疆女子的面纱好像是不好随便摘的，我们就别惹祸上身了，这好奇她的容貌归好奇，动手冲撞人家可就不好了。”
冷少渊笑道：“放心，我也只是随口一说，这姑娘看起来像是个贵族小姐，我们还是不要招惹的好，就先在这边看会热闹罢。”
话是这样说，司寇念兮心中还是有点不甘心，这目光一直往那姑娘脸上转啊转的，那姑娘也是玄乎，竟在许多道灼灼目光中单感受到了司寇念兮的那道，微微低头，就与司寇念兮的目光撞个满怀。司寇念兮冷不防地与那位姑娘对了眼，一时心虚，牵强地扯了个笑容之后便连忙把脑袋转到了别处。那姑娘却是一愣，那双沉静如水的眸子也微微起了一丝波澜，顺着司寇念兮向旁看去，她又正好见到了冷少渊，只不过冷少渊那时正侧头看着司寇念兮，所以没法与姑娘对视，饶是这样，那姑娘也怔愣了许久。冷少渊见司寇念兮神色有异，便低声问道：“怎么了？”
“没事……”司寇念兮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刚才偷偷看台上那位姑娘，被她发现了……”冷少渊笑道：“你又不是没见过美人，这有什么好瞧的，再说她的面纱我们是拿不下了啦，瞧了也是白瞧。”
司寇念兮喃喃道：“我也不知道，就是有点好奇……”正说话间，台上不知何时又多出个满头银发的长者，那长者年纪虽大，精神却很抖擞。他大约是个德高望重的人，只在台上举了举手臂，底下一片黑压压的喧闹男女立刻噤了声，齐齐向台上望去。这时老者开始讲话了，他神情肃穆，嘴里却叽里咕噜吐出一串司寇念兮完全听不懂的话，因为听不懂，又觉得这叽里咕噜的话颇像鸟语，再配上长者肃穆正经的表情，司寇念兮越听越好笑，终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声笑原本动静不大，但因此刻环境安静，除了台上的老者滔滔不绝之外，底下的人都闭紧了嘴巴，只竖起两只耳朵仔细听着，所以司寇念兮的一声笑便显得十分突兀。众人愣了片刻，然后目光齐刷刷地向司寇念兮射去，司寇念兮嘿嘿干笑了两声，可怜兮兮地望着冷少渊。冷少渊也有点忍俊不禁，笑着微微摇了摇头。众人的目光随之移到了冷少渊脸上，过会又看向司寇念兮，一时间抽气声此起彼伏。冷少渊与司寇念兮一下子成了场上的焦点，大有抢了台上那姑娘风头的意思，为此司寇念兮抬头看了那姑娘一眼，干干一笑表示歉意。那姑娘淡淡地看着司寇念兮，眸子深沉平静，也没有要笑的意思，倒是带着一丝探究的意味。那老者像是颇有气度的，讲话被人打断后也没表现出一点恼怒的意思，只微微顿了顿，又开始讲话。先前被冷少渊与司寇念兮吸走目光的男男女女也渐渐回归了心思，重新望向台上聆听老者的讲话。司寇念兮怕再看老者讲那些叽里咕噜的话自己又会忍不住笑出来，便压低声音同冷少渊说起了话，企图分散注意力：“王爷，他在讲什么东西啊？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
冷少渊也刻意压低了声音：“我只能听出这是边疆话，但他具体再说什么我也是听不出来。”
司寇念兮沉吟片刻，又问道：“可先前在花楼，在街上，我也没瞧见他们讲边疆话啊。”
冷少渊道：“边疆前几年归顺我们天朝，语言便也随了我们，但碰到正式场合还是会用边疆话，尤其你看那老者岁数这么大，估计也只会讲边疆话。”
司寇念兮点了点头，也没再继续说话，只觉得这听老者讲话的时光实在是有些难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