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寇念兮挑着车帘，探着脑袋，等的有些心急。这照理说沈凌与林升两位将军进去也有好一会了，以两位将军的智慧，这作战对策怎么也想出了个百八十条了吧，可怎么到了如今还不出来？先前还围着篝火取暖谈天的士兵也都纷纷回营帐歇息了，这四周都是黑漆漆的，唯独从冷少渊的营帐中透出明亮的灯火。司寇念兮等的这个心焦啊，她上下眼皮都快打架了，巴不得能立马冲进冷少渊的营帐内，爬上他的软榻舒舒服服地打个滚。好吧，其实比起自己的睡意盎然，让她更揪心的是两位将军到此刻还不出来的原因，不会是冷少渊在与边疆的战事上出了什么问题吧，他根本没有经验，本来仗着精锐之师，良将相辅，又逢边疆元气未归，打这一仗还是很有把握的，可万一临时出现问题，让毫无作战经验的冷少渊乱了阵脚，那他会不会出师不利，身临险境？司寇念兮越想越烦躁，实在是有些坐不住了，起身就要跳下马车，这一番动作原本动静不大，却不知怎么惊醒了往常都睡得死沉的老先生。老先生睁着惺忪的双眼，在看到司寇念兮的时候明显一愣，紧接着睁大双眼，连忙挑开帘子朝外面看了一眼，复又回头看着司寇念兮道：“你今天怎么这个时辰还在啊？”
老先生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着实让司寇念兮一愣，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眨巴着眼睛问道：“什么意思？”
老先生吹了吹他花白的胡子，瞥了司寇念兮一眼道：“以往老朽醒来的时候这外面三三两两还坐着几名士兵，可你却早已不见踪影了，如今这外面士兵都走光了，你怎么还不走？”
司寇念兮一时哑然，想了一想反问道：“那老先生您呢，这夜这么深了，您怎么还不回营帐歇息？”
老先生摇头道：“诶，老朽回不回去营帐歇息要看缘分，若是我醒来的时候外面还有人，那说明时候还不是很深，我就会回去营帐歇息，可要是外面没有人了，那就说明时候不早了，我再回去说不定会吵醒那些睡眠浅的人，老朽就不做这个孽了，左右马车里睡着也还安稳，老朽在这里凑合一晚上也不是不行。”
司寇念兮将老先生这番话在脑中过了好几遍之后才明白过来他想表达的意思：“啊，哦，原来如此。”
老先生点头嗯了一声，看着司寇念兮又问道：“你还没说你为什么这个时候还不去王爷营帐呢？”
“这个……”司寇念兮笑得有些尴尬。老先生眯了眯眼睛，忽然惊喜道：“不会是你和王爷掰了吧？”
司寇念兮抽了抽嘴角，笑得益发尴尬。“掰了才好呢，老朽早就劝过你了，两个大男人在一起终归不正经，如今这样正好，你们桥归桥路归路，到时候各自娶妻生子，这才是正事不是？”
还不等司寇念兮回答，老先生又立刻嚷嚷道；“不对，以王爷的身份，他要是不愿意，怎么会同意和你掰了呢，应该是王爷把你给甩了吧？”
司寇念兮的笑容僵在了嘴角，脸色慢慢变绿。这老先生误会她和冷少渊是断袖也就算了，现在又说她被冷少渊甩了，有这样说话的吗？“咳咳……”尽管知道做的是无用功，司寇念兮觉得还是有必要和老先生澄清点什么：“这个，咳咳……老先生，看事不能只看表面，我说了很多遍了，我和王爷之间不是你想的那样，至于今天我这么迟还没有回营帐的原因，是因为王爷还在与两位将军商讨战事，我不方便进去，我这样说，老先生能听明白吗？”
老先生闻言点了点头，半晌才回过神来：“明白明白，原来你们俩还没掰……”司寇念兮做扶额状：“老先生您要不要再睡一会？”
老先生却并不理会司寇念兮，而是起身坐到了她的旁边，挑开帘子向外面望了一望，而后点头道：“果然王爷的营帐灯火通明，看来还没有歇息。”
“小兄弟啊……”老先生忽然转过头来看着司寇念兮，感慨道：“看你这副望眼欲穿的样子，就知道你已经整个陷进去了，既是如此，老朽再说什么也是没有用的了……”“老先生，其实……”司寇念兮差点就要脱口而出，其实我是女的，就算陷进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况且她现在陷的还不够深，她有足够的理智与顾虑全身而退。不过还好是没说出口，不然这一下子男一下子女，一下子断袖一下子乔装，这不刺激老人家给他找罪受吗？老先生靠在马车上，叹了口气道：“其实这也不能怪你，这冷王爷长那张脸就是祸害人的……诶还别说，其实老朽年轻的时候倒有几分冷王爷的风采呢。”
老先生，您就是欺负我没见过您年轻时的样子，不过，您老高兴就好。司寇念兮看着老先生那张长满褶子的脸，张了张口，最终还是没打断老先生对过去的美好幻想。于是在这月黑风高，天时地利的夜晚，老先生坐在马车中，看着勉强被拿来凑数的司寇念兮，缓缓开口，陷入了他对不知是往事还是梦境的回忆中：“想当年……”想当年我颜胜宋玉，貌比潘安，人称帝都一根葱啊，香的不得了，到哪里都有姑娘围着我转，可惜那时我心性未定，又眼界太高，一个姑娘都看不上。司寇念兮打了个哈欠，勉强捧场道：“嗯，一个姑娘都看不上是吧，那后来呢？”
老先生对着天边的月亮喟叹了一番，继续说道：“直到我遇见了她，她是一个非常貌美的姑娘，她有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一双盈盈动人的眼睛……更重要的是她有一个非常好听的名字，真是人如其名……”司寇念兮终于被勾起那么一丁点兴趣：“是吗？您老伴叫什么名字啊？”
回应司寇念兮的是老先生那低淳浑厚的呼噜声。司寇念兮转头一瞥，得，又睡过去了。与老先生的这么一番胡闹，倒是让司寇念兮暂时放下了对冷少渊的担心，可这老先生一睡着，没人陪她说话了，她又忍不住挑开帘子向冷少渊的营帐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