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的花大都已经开败，也只有墙角的几团雏菊还正当风华。司寇念兮坐在院子里的石椅上百无聊赖，在翻了几页医书，喝了半盏清茶后实在是坐不住了，起身就朝着院门口走去。迎面却恰好碰到了端着盘子的翠儿。翠儿上下打量了一番司寇念兮后，笑道：“这一大早的，念兮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司寇念兮笑着反问道：“那这一大早的，翠儿你来我这儿又是干什么？”
翠儿笑着看了她一眼，将手中的盘子举到司寇念兮的面前，说道：“还不是给你拿绿豆糕来了。”
“难为你还记得。”
司寇念兮从翠儿手中接过了那盘绿豆糕，笑道：“正好我刚起床不久，还没用过早膳，这绿豆糕正好给我拿来垫肚。”
翠儿点了点头，又凑到司寇念兮面前问道：“怎么，不出去了？”
司寇念兮拿着那盘绿豆糕往回走，边走边叹气道：“我原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只不过待在屋子里有些无聊，想去外面逛逛罢了。”
翠儿跟在司寇念兮笑道：“那你先吃些糕点，等会我再陪你去院子外面逛逛？”
司寇念兮闻言忽然止住了脚步，转头看着翠儿，扯出一个笑容，道了声好。翠儿做糕点的手艺大有进步，司寇念兮一口气吃了好几块。吃完之后又喝了一杯茶，这才心满意足地跟翠儿站起来开始去外面逛。说是院子外面，其实也不过是院子周边的几条幽静小道罢了。两旁的花草都已现出颓败之势，偶有秋风吹过，便带落了几片打着旋儿的落叶。有一片落叶在空中与风儿纠缠得久了，飘飘然在司寇念兮的面前落下，司寇念兮叹了一口气，伸出手来接住了那片落叶。脉络分明，茎叶却已枯黄。司寇念兮将它拿在手上端详了许久，不由得轻蹙了眉。翠儿低头瞧了瞧司寇念兮手上的那片落叶，又抬起头来瞧着司寇念兮，笑道：“不过一片落叶而已，怎么就做出了一副伤春感秋的模样来了，念兮，这可不像你啊。”
司寇念兮浅浅勾起唇角，将手中的落叶缓缓地揉进了手心，手心中传来悉率的声音，再一扬手，手中落叶的碎屑便迎着风吹散了开去。翠儿看着司寇念兮不禁皱了眉：“怎么了？”
“没事。”
司寇念兮摇了摇头道：“我只是在想，这落叶的一生实在有些短暂，而且也有些可怜，这秋风这么不讲道理，也没问过这些落叶到底还有没有事没做完，就将它们从树上吹落下来了，翠儿，你瞧见没有，刚才的那片落叶有多么不甘啊。”
“说的是什么胡话。”
翠儿看着司寇念兮，嗔怪道：“这秋天到了，自然就有落叶，没有风吹，它们也会落的，说什么有没有事情没做完，这叶子能有什么事情，再说了，来年回春，它们不照样重新长出来。”
“是啊……”司寇念兮叹了一口气道：“这叶子或许没有没完成的事了，就算有，还可以等来年春天，可人却是没有再活一次的机会了，有些事情还是尽快办完的好。”
又一片落叶从空中缓缓飘落，这次却是翠儿伸手接过了它，只看了一眼，翠儿便收回了手掌，那片落叶就像是只受了惊吓的蝴蝶，一个翻身，又从半空中落了下去。翠儿看着司寇念兮道：“你是在想为你父母报仇的事么？”
司寇念兮转头看着翠儿，缓缓地点了点头：“是，翠儿，这么多年了，我还是没有找到一点线索，我有些怕。”
“你怕什么？”
司寇念兮蹙了眉头：“我怕，我怕我不能给我爹娘报仇，我怕我找不到我哥哥，我怕我哪一天突然就死了，那这些事就再也做不成了。”
翠儿叹息了一声，伸手将司寇念兮拢入了怀里，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安抚道：“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说这个呢，你怎么会死呢？你好歹是丞相府的人，没人敢动你的。”
司寇念兮摇了摇头道：“本来我没这么觉得，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这么一种感觉，可能是秦朗那件事真的把我吓坏了，而且，我这两日做梦的时候老是梦到以前小时候的事，我就在想，当初贼人将我们司寇府满门灭口，却独独漏掉了我，我不知道我这是幸运还是不幸，那日我刚好不在府中，等回来的时候入目便是一片血腥。翠儿，我是唯一的一条漏网之鱼，这么多年过去了，那贼人为何还不来赶尽杀绝呢？”
翠儿闻言皱眉想了一想，而后回道：“也许是他们不知道还有你这么一个人，他们以为那次杀戮已经灭了你们全家。”
“不可能。”
司寇念兮摇了摇头，眼中迸发出冷意：“我虽然鲜少在外人面前露面，但是全帝都的人都知道，这司寇丞相除了自己有一个宝贝女儿外，他还有一个侄女，我是我爹的女儿，这不是明摆着的么？”
“那也许是那帮贼人觉得杀你已经没有必要，或是不想招惹司寇丞相，这才没有轻举妄动。”
司寇念兮想了一会道：“这前一种说法倒还有几分可信，至于这后一种，翠儿，除了你以外，我死了，这丞相府中怕是没有一人会为我掉眼泪，你当真以为我那舅父会这么在意我的死活么？”
“念兮……”翠儿眼角突然冒出了几分酸意，伸手握住了司寇念兮的手，轻声道：“别这么说，除了我以外，这世上还有许多人关心你的，比如你的邵大哥，还有你的下落未明的哥哥，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找到他的。”
司寇念兮看着翠儿，笑容有些苦涩：“谢谢你，翠儿。”
司寇念兮转过身子，又向前面走去：“我现在的存在对他们来说没什么要紧的，也许正因为我如今还没找到关于杀害我全家凶手的线索，等有一天我真的找到了，或许在他们眼中，我就成了一根不得不拔掉的刺了。”
翠儿紧紧地跟了上来：“所以你才担心你……你不能为你爹娘报仇。”
司寇念兮轻轻嗯了一声：“我不想这么安安稳稳的过日子，若是我不能手刃仇人，那活着还不如死了。”
翠儿忽然扯住了司寇念兮的胳膊，司寇念兮转过身来，看着翠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