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卦？”
司寇念兮看了他一眼，摇头道：“老人家的心意我心领了。可我不信这些。”
那老人看着司寇念兮说道：“小老儿也不是什么人都给算的，乃是看在姑娘同我有缘的份上，才不惜窥探天命，想要替姑娘算上一卦。”
司寇念兮唇角一挑：“我自己心里有数，我这一生命途坎坷，幼年家门惨遭不幸，身负血海深仇，这后半生大抵过得也不会很通顺。”
老人眼珠一转，改口道：“姑娘误会了，小老儿不是为姑娘算命途的，只是给姑娘你算一算姻缘。待到大仇得报，姑娘姿容出众，就不想配个良婿？”
司寇念兮笑道：“缘分天定，就算知道了又如何？如今天色已经晚了，老先生还是快去找个落脚的地方罢。”
说完，司寇念兮便又从口袋中拿出一些散银子给他：“其实方才的那张银票是我旁边的这位公子的一番心意，这些碎银子才是我的心意。”
那老头闻言抬头一眼邵莫笠，邵莫笠冲着他点头一笑，那老人却不怎么理会他。重新将目光落回了司寇念兮身上。先前那张面值很大的银票那老人连看都没看一眼，此时见着司寇念兮给他的那些碎银子，却是笑得开怀，看着司寇念兮说道：“姑娘，你我素未平生，你虽生的心肠好，我却也不能平白无故地受你的钱，是以，还是得替你算上一卦。”
这般说着，将碗中的那一串铜钱拿了起来，装模作样地在手上摇了一摇，再摊开时，那老人手上不知何时凭空多出一个纸团出来。老人将纸团递给了司寇念兮，说道：“这纸团上面便写着姑娘的姻缘，姑娘不妨参看一番。”
司寇念兮将信将疑地看了那老人一眼，那老人笑着看着她，司寇念兮后背一紧，只觉得这笑容很是诡异。犹豫了一会，司寇念兮终于还是伸手接过了那张纸团。那老人又看了司寇念兮一眼，说道：“这卦既然已经算完了，那小老儿也就不打扰姑娘了，我这便先走了。”
司寇念兮只是愣愣地看着他，并不多作什么言语。邵莫笠低头看着尚处在失神状态的司寇念兮，笑道：“真是怪人。”
司寇念兮这才回过神来，抬头对上邵莫笠的目光，扯出一个笑来：“是啊，真是怪人。”
邵莫笠点了点头，目光落在司寇念兮的手上，盯着那张纸团说道：“怎么，不打开来看看？”
司寇念兮觉得好笑，只道：“不过故弄玄虚罢了，原先我见那老人可怜，想给他一些银两应急，如今看来，他大约也只不过是个江湖骗子。”
邵莫笠点了点头，倏地又将眉头皱起：“你既然知道他是江湖骗子，怎么后来还将自己的银子给他呢？”
司寇念闻言一愣，将头给低了下去，声音也压得很低：“我……我不知道……万一，他真的是个无依无靠的可怜老人呢，只是，只是神志有些不清楚，这岂不是更可怜了？“你啊……”邵莫笠摇头笑道：“就是心太善这样，可是会被坏人骗的。”
“我……”邵莫笠笑道：“好了，不说这个事了，我们去别处逛逛罢。”
司寇念兮点了点头，邵莫笠便又过来扶起司寇念兮。临去之时，司寇念兮只觉得这么一个莫名的纸团搁在手上难受，想了一想，还是将它给摊了开来。司寇念兮抬头看了邵莫笠一眼，他正看着远处的灯火，没有注意到自己此刻的举动。微黄发皱的纸上寥寥草草写了两行字。“拨开云雾，未见天日；柳暗花明，终得一村。”
这前半句不是好话，后半句却还有那么一点意思。司寇念兮皱了皱眉头，只觉得荒诞之极。司寇念兮复又将其揉成一团，手一扬，便落到了地上。其实走了这么一些路，司寇念兮已经有一些累了，这条最繁华的街道恰好也是从徐老先生的医馆到丞相府最近的一条路，但此地离丞相府仍有一大段距离，司寇念兮无法，只好咬牙继续同邵莫笠向前走去。不论舒心地走还是憋闷着走，这路终归还是要走得。想通了这一层，司寇念兮便随着邵莫笠继续兴致高昂地欣赏周边的景致。前面不知何故被来来往往的行人围成一个大圈，司寇念兮朝那处看了一会，转过头来对着邵莫笠笑道：“邵大哥，我们又有热闹可以看了。”
邵莫笠顺着司寇念兮的目光也朝那处看了一眼，而后转过头来对着司寇念兮点了点头，心领神会一般，搀扶着司寇念兮朝那处走了过去。那里面的热闹被行人给一层一层包围着，司寇念兮与邵莫笠有些看不大清楚。因为怕被人碰到司寇念兮脚腕上的伤，邵莫笠不敢带着司寇念兮进去去挤，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忽然脑中灵光一现，连忙从袖子中掏出一大叠银票，朝着密密的人群撒了出去，而后故意调高音量对着司寇念兮说道：“哎，念兮，你看，那前头的银票是真的还是假的。”
那些原本围在一起专心致志看热闹的行人此时突然回过头来，注意到了飘落在自己身边的银票，登时眼睛发绿，捡了一张验过真假之后便脑中一空，也来不及载多想什么，便急忙去捡那下一张。如此你捡这里我捡那里，原本密密围成一圈的行人如今都四下散了开去，后来不知从哪里吹来一阵邪风，竟将那些银票吹出老远，那些发了狂的行人登时便追着那在空中打着旋儿的银票，一路跑出好远，那场景很是壮观，剩下的一些没捡到银票的人此时也不再继续留在原处看热闹，而是也随着那群人走出去了一些，去看那比较壮观的热闹。邵莫笠握拳抵在唇边轻轻地咳嗽了两声，搀扶着司寇念兮光明正大地走上去看热闹，毫无阻碍。司寇念兮抽了抽嘴角，蹦出一句不知是夸赞还是揶揄的话：“邵大哥，聪明如你，竟不知道虚张声势。”
邵莫笠唇边笑意清浅：“左右现在已经没人挡着我们了，你不是要去看热闹么，我们现在便去吧。”
司寇念兮已经快要抓狂，努力把声音压得很低：“可你先前扔出去的可都是真真切切的银子啊！”